第三颗糖

　　八月要扑过来的动作瞬间停住，变得窘迫，不自觉拉开了和女孩的距离。
　　“叔叔，约会是什么？”女孩仰起头望向唐一。
　　唐一没料到会被问问题，突然卡住，偏偏这时候八月看过来，似乎很想知道他会怎么解释。
　　“是像我爸爸妈妈那样吗？”女孩看唐一不回答，又问。
　　唐一将他们带到雨淋不到的地方，蹲下身，与他们平视，点点头，冲女孩竖起大拇指：“对啊，你真聪明。”
　　“可是爸爸妈妈每次说约会，都不带楠楠去。楠楠也不知道约会是要干什么。”女孩皱起眉头，“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吗？”
　　唐一将女孩的雨衣帽子往下拽了拽，回答：“差不多吧。”
　　女孩又转身面向八月：“哥哥，我们约会了哦！”
　　八月肉眼可见的红了脸，他抓着书包的背带，撇过了头。
　　唐一偷笑了一声。
　　“叔叔你记得要给哥哥撑伞。”女孩冲唐一说着。
　　唐一点头，将女孩的伞递给她，又确保雨衣也不会淋湿：“我会的。”
　　“楠楠！”一声呼喊让所有人把注意力转向了一旁。
　　“爸爸！”女孩扭头看到来人，开心地喊了一声，冲他跑去。
　　脚下被踩起一连串的水花，她抓着男人的手臂晃了晃，指着唐一对男人说：“爸爸，那个叔叔就是哥哥的爸爸！！”
　　男人不顾雨衣上的水，把楠楠抱进怀里，儿童伞被收起来，把手中的大伞交给她拿着，正要打量，对方率先开口。
　　“谢谢你女儿的伞和雨衣。”唐一客气地说。
　　男人笑得很假：“不用客气，毕竟也没用上。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你看这雨也挺大的。”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哥哥再……”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抱着女孩转过了身。女孩拿着伞不方便，在怀里也不好回头。她只好说：“楠楠话还没有说完。”
　　“反正还会再见的，楠楠下次再说。”
　　八月看着小女孩远去，她被抱在怀里，雨一点也淋不到她。
　　“你喜欢她啊？”唐一侧了侧身，问还在看着远处的八月。
　　八月立刻狡辩：“我不喜欢楠楠！她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唐一点点头，见八月又看了一眼远去的父女。思考片刻，把手里的雨伞扔给八月，利落的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八月脸上先是惊讶，很快眼尾染上笑意，最后没忍住咧开了嘴角，搂紧了唐一的脖子。
　　他颠了颠怀里的八月，自顾自说着：“小崽子长得还挺快。”
　　“爸爸，我很重吗？”八月卖力的撑伞，生怕淋到唐一，不过还好伞足够大。
　　“不重……边小橘把你养的还挺好的。”
　　“八月不挑食，当然身体最最好！”八月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妈妈挑食。”
　　唐一点点头，语气轻了些：“嗯，我知道。”
　　走过一段距离，八月问：“爸爸，妈妈呢？她怎么不来接我？八月今天是不是能吃炸鸡汉堡了？”
　　“这个你得问你妈妈。”
　　“那妈妈呢？”
　　“被我拐跑了，我拐完她现在又来拐你了。”唐一玩笑地说：“我现在把她锁起来了，你想吃多少汉堡就吃多少汉堡！”
　　“真的吗！？我今晚要吃三个，不对不对，要吃五个！”八月伸出一只小手，高兴雀跃地比划着。
　　“假的，傻小子。”
　　听到五个汉堡飞走的消息，八月气急败坏：“爸爸骗人！太讨厌了，我要喊你叔叔！”
　　唐一停住脚：“喊什么？”
　　八月小手还搂着唐一的脖子，倔强重复：“叔叔！”
　　唐一突然松手，八月差点掉下去，又及时收住，瞬间的失重感吓得八月立刻喊“爸爸爸爸爸爸”。
　　“哎，爸爸在呢。”
　　八月小脑袋突然灵光起来，表情极其认真：“我今天应该喊叔叔还是喊爸爸？”
　　“什么叫今天？”
　　八月想了想回答：“因为妈妈好像今天喜欢你，明天又不喜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今天的妈妈喜不喜欢你。”
　　原来是想起边小橘生气让八月喊叔叔这件事，所以边小橘在八月眼里是有一定威严的。
　　唐一轻笑一声，站定在车门前，回答：“放心，你妈妈每天都很喜欢我。”
　　说完他打开车门，接过八月的伞，把他塞进了后车座。
　　“八月淋到没有？”边小橘转过身问八月。
　　八月一激灵，条件反射地问：“妈妈怎么在这里？”
　　唐一正坐进车里，上身被淋湿了胳膊那一块，薄薄的衬衣贴在皮肤上，显出肌肉线条，还没来得及找毛巾，就感觉到两道炽热地视线望向自己。
　　“爸爸你不是说把妈妈锁起来了吗？”八月天真的问。
　　边小橘抱臂，等着唐一解释。
　　唐一坦然的把两道视线看了回去，“对啊，我锁车里了。”
　　八月被堵了回去，唐一又转向边小橘，等待着边小橘的发落，半响，边小橘问：“车里有毛巾吗？”
　　“有，在后面。”
　　八月从后排找出毛巾，没有得到前排爸爸妈妈的夸奖，边小橘接过就给唐一披上，胳膊堪堪抱住：“你冷不冷？”
　　七月份的天，没热就不错了，冷什么。
　　唐一用力吸了吸不存在的鼻涕：“有点，你要不抱紧点。”
　　边小橘给了唐一的肩膀一巴掌，立刻坐回座位：“冷就开暖风。”
　　-
　　唐一听了边小橘的话，先去看十九。
　　楚启罕见的没有在玩游戏，趴在床边看十九玩积木。
　　“边老师好久不见。”楚启抬头和边小橘打了个招呼。
　　八月从身后跑进来，先和楚启打招呼：“小偷叔叔！”
　　“等等等等，小偷叔叔能陪你玩游戏吗？没把你卖了就不错了。”楚启抬起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我允许你喊我启叔叔，而不是小偷叔叔。”
　　八月回头用小眼神望了眼边小橘，边小橘也回望他，对视间，八月站好，字正腔圆：“启叔叔好！”
　　“哎！这才对！”
　　八月又趴到床边，对十九分享着今天的琐事。
　　楚启让开位置，见唐一牵着边小橘的手，扬了扬下巴：“呦！谈恋爱呢！”
　　边小橘被当面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尝试收回手却被攥的更紧，几轮暗地里的拉扯后，放弃了挣扎。
　　“和边老师这么熟啊？”唐一随口道。
　　“哪能啊，不太熟，没你们熟，你俩都生米煮成大白米饭了。”楚启调侃。
　　唐一这时候装起正经来：“他俩要是问什么指定是你带坏的。”
　　“小孩儿又不懂。”楚启转头问两位“白米饭”，只有八月眨巴着眼睛回应了他，十九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我就说听不懂吧。”
　　三人在医院呆了一会，边小橘一直不停的在和十九说话，可十九给出的反应少之又少。
　　楚启一个人出去觅食了，陪十九吃饭的时候八月也饿了，一起吃了个半饱，边小橘没有胃口，说不饿。
　　唐一说等回家给她做。
　　天色彻底黑下来，看十九吃完药，开始安静下来看动画片的时候，他们离开了病房。
　　八月趴在床边和妹妹告别：“妹妹，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空着肚子，出了病房，那股消毒水味又上来，边小橘忍住干呕的冲动，脸色不太好看。
　　车上的那束桔梗有些耷拉，边小橘嗅了嗅，胃里好多了，但脸色并没有好转，没什么表情，有些失魂落魄。
　　路过世纪店的时候，边小橘突然喊停车，停下后鬼使神差的说想吃零食，八月也附和着说要吃。
　　逛了一圈，边小橘一袋零食也没拿，唐一摸不透这种情绪。
　　从昨晚上的通话明显感到边小橘心情低落，唐一找不到缘由，也没办法去解决。所以边小橘一次次的把坏情绪压下，像浮在水面的小球，就算按下去，也会马上又浮出来。
　　而此刻，它又浮起来，边小橘好像按不下去。
　　唐一拿了些边小橘爱吃的零食，把八月偷偷放进去的零食放回原位，心想居然没碰到祁中意。
　　采购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唐一驱车到了边小橘家楼下。
　　对门依旧没什么动静，边小橘目光在紧闭的门上停留，不知道是否在家。
　　“我今天没碰到芒果奶奶。”进门后，唐一说，“可能他儿女接回去了。”
　　边小橘点点头，唐一买的零食被放在桌上，她扒拉出自己想吃的一包，还没拆开，一只手出现直接拿走了。
　　“等吃完饭再吃。”唐一把所有零食收起来，防止八月吃，也防止边小橘吃，去冰箱找食材。
　　八月目送自己的零食离开，抱着边小橘的腰，商量：“妈妈，今晚爸爸能陪我睡觉吗？”
　　“今晚爸爸要回去陪妹妹。”边小橘揉了揉八月的发顶，“你可以去帮他做饭，但是不要添乱。”
　　八月对未知领域的一切事情都充满好奇，兴冲冲地跑进了厨房。
　　过了十分钟，唐一出来了，边小橘注意到他臂膀处深浅的水痕，才想起唐一淋湿的半边衣服一直没干。
　　“饿了？”唐一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边小橘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仰头眼巴巴的问：“还要多久？”
　　“八月在看着呢，十分钟差不多。”
　　话落边小橘从沙发上站起，盯了一会唐一的肩膀，往洗手间走，唐一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边小橘走出两步回头看他，唐一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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