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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虑
深夜,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雨幕之中,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老旧巷道的青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这是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断壁残垣在雨中若隐若现。狭窄的巷子深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垃圾和落叶。
每间隔十几米才有一盏的路灯,在雨帘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非但不能带来安全感,反而将阴影处衬得更加黑暗。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校服完全湿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她手中的雨伞在狂风中剧烈摇晃,伞骨已经变形。
“不怕...不怕...”她不断重复着,声音颤抖得厉害。若不是被同班男生纠缠到这么晚,她早该安全到家了。
在她身后二十米左右,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着。宽大的雨衣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有行走时,雨衣下摆会露出沾满泥点的裤腿和一双沉重的工装靴。
女生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漆黑的巷子,狂风吹过,耳边只剩下风穿过巷子发出的呜呜声。
她心脏咚咚地胸腔里乱跳,握着雨伞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同时,那雨衣人的步伐也明显提速,靴子踩踏积水的声音变得清晰。
前面巷子拐弯不远就快到家了,她猛地扔掉雨伞跑起来,就在她快要到巷子拐角时,身后的黑影迅速冲了过来!
一段粗糙的麻绳从雨衣下甩出,精准无误地套住了女生纤细的脖颈,并猛地向后勒紧!
“呃!”女生脸颊瞬间爆红,双眼圆瞪,喉咙里挤出半声短促而痛苦的嘶鸣。
绳索死死勒着她的脖子,她瞬间喘不过气。双手疯狂抓挠着颈间的绳索,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她想尖叫,想呼救,但气管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雨衣帽檐下那张狰狞的脸,右眼尾处,一道深可见骨的陈旧刀疤,从眼角一直撕裂到太阳穴,在闪电的光线下如同恶鬼的标记。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适时炸响,完美地吞没了她所有细微的挣扎声响。
女生的双腿在泥泞和积水中疯狂地蹬踏,搅起一片泥泞。然而她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冷静地松开绳索,利落地将其卷起塞回口袋。他像扛沙袋一样,将昏迷的女生粗暴地甩上肩头,快步走向巷口。那里停着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黑色轿车,车身布满雨点击打的痕迹。
他拉开车门,将女生扔进后座。车内弥漫着一股烟味和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他绕到驾驶座,发动汽车,车辆碾过积水,驶入茫茫雨幕。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废弃机械厂大门前。男人下车,拉开后门,抓住女生的衣领,将她从车里粗暴地拖拽出来。
女生的身体软绵绵地跌落在冰冷湿漉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泥水随之四溅,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废弃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霉菌的味道。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着几根电线,唯一的灯光来自一盏悬挂着的临时工作灯,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晃动的阴影。
男人走到厂房中央,那里随意摆放着几张破旧的铁椅。他挑了一把最结实的,将其固定好,然后将依旧昏迷的女生死死地捆在了椅子上,用的是车上拿来的扎带,勒得很紧。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角落,找到一个脏污的塑料桶,走到厂房边缘积水较深的地方,舀了半桶混着泥污的雨水。
他提着水桶走回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这桶冰冷肮脏的污水,朝着女生的头脸猛地泼了上去。
“咳咳咳……!”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和窒息感激醒,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和喉咙火辣辣地疼,之前的窒息感仿佛又回来了。
男人扔开水桶,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脱下湿透的雨衣,随手扔在一旁,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线条冷硬的脸。那道刀疤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丑陋和凶恶。
“东西呢?”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厂房里回响。
女生艰难地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轮廓背对着灯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道刀疤偶尔在晃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见女生不回答,他俯下身,一把狠狠掐住女生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凶光。
“没听见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猛地松手,随即毫无征兆地一拳狠狠砸在她左侧的颧骨上!
“唔!”女生痛得眼前一黑,感觉头骨都要裂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男人再次钳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的脸掰正。“再问你最后一遍,”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生虚弱地喘息着,血水从破裂的嘴角渗出,滴落在湿透的校服上。
男人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他松开手,在空旷的厂房里烦躁地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产生回响。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几步外一根倚在墙边的、生锈的半米长钢管上。
他大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钢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他转过身,拖着钢管,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被绑在椅子上的女生走来。
钢管粗糙的一端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啦——刺啦——”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在女生面前站定,双手握紧钢管,缓缓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往女生头上砸。
“林队长?”
一个温和的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女生迷茫地环顾四周。
“林清阮!”
这声呼唤变得清晰而急切。
林清阮猛地回神,剧烈的喘息被强行压回胸腔。她发现自己正紧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片场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沈知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正担忧地望着她。
“你还好吗?”沈知秋的目光扫过她异常苍白的脸和额角细密的冷汗,眉头微蹙,“你的脸色有些…”
“我没事。”她打断沈知秋,声音刻意保持平稳,“怎么了?”
林清阮迅速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表情,尽管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
沈知秋犹豫了一下,指向不远处正在查看监视器的导演:“王导找你,关于下一个镜头的细节。”
“好,我这就过去。”林清阮点点头,迈步离开,步伐依旧稳定,但细微观察能发现她的脊背比平时略显僵硬。
沈知秋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担忧并未散去。她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林清阮失神地站在这里,眼神空洞,脸色煞白,嘴唇紧抿,额发甚至被冷汗濡湿了几缕。
这绝对不像她轻描淡写所说的“没事”那么简单。
距离上次四人饭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段时间以来,收工后同回酒店成了心照不宣的惯例。如果哪天拍摄很累,林清阮便会默不作声地在前带路,领她去一个地方。
车子会驶离影视基地的喧嚣,穿过逐渐安静的城郊,最终停在一片临湖的僻静绿地旁。这里没有镜头,没有粉丝,也没有需要挂上笑容的社交场。
只有风声、隐约的湖水声,以及铺展开的、缀着星星的夜幕。
沈知秋喜欢这里。她可以脱下“演员沈知秋”的外壳,靠在椅背上,或者下车走走,完全不必担心表情管理,也不必害怕哪句话会被曲解传播。
她可以沉默,也可以说些毫无意义的话语。林清阮总是安静地陪伴在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简短回应。在风温柔拂过的夜晚,她们会并肩站在湖边,共享一片无需言语的宁静。
渐渐地,这方小小的湖畔成了独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基地。一个与工作、舆论、纷扰彻底隔绝的,只关乎真实与放松的结界。
然而,另一件事却让沈知秋感到些许异样。
韩沐言离开后的第二天起,宋泽宇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却明显的转变。以往那种刻意凑近的搭话、状似无意的肢体接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板的礼貌与疏离,工作之外的交流近乎于无。
这天傍晚,许砚书的电话来得突然,劈头便是一句:“怎么回事?这都半个月了,宋泽宇那边安静得像退了圈。一点捆绑营销的苗头都没露,团队也规规矩矩。他们转性了?吃素了?”
沈知秋握着手机,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同样疑惑:“你那边也没查到什么动静?”
“没有。风平浪静,反常得很。”许砚书的声音带着郁闷,“亏我绷紧神经准备了小半年,各种预案都做足了,生怕这场舆论仗打输了丢你的人。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我不管,等这部电影忙完,你必须请我吃顿好的,安慰我白白死掉的脑细胞。”
沈知秋轻笑,语气却认真:“肯定。地方随你挑,绝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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