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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不屈
时间在血腥的拉锯中缓慢流逝,肃杀的寒风取代了硝烟,成为邺都内外新的主宰。
城外的太子大军依旧如同铁桶。
郑毅耐心得可怕,他不惜代价,用士兵的生命和堆积如山的资源,一点点消磨着邺都的城墙与守军的意志。
城内的状况,则已恶劣到极致。
粮仓即将见底,最后一点发霉的杂粮混合着树皮、草根,被熬成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优先供给还能守城的士兵。
战马早已被杀尽,皮革、弓弦都被煮食。伤兵营里,哀嚎声日渐微弱,不是因为伤愈,而是因为冻饿和缺药,生命正在无声无息地流逝。
街道上,时常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再也无法醒来的百姓。
谢桉几乎不眠不休,他像一具被仇恨和职责驱动的傀儡,巡防、指挥、安抚军民,甚至亲自参与最危险的搏杀。
他身上添了无数新伤,旧伤也因得不到妥善治疗而反复溃烂,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冷火焰。
仲冬·大雪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得如同铅块的午后,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冷的雪沫,开始呼啸着席卷大地。
起初只是细碎的雪粒,打在残破的旌旗和冰冷的铠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但很快,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片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污秽与血腥都彻底掩埋。
不过半日功夫,天地间便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城墙、屋舍、尸骸、残破的军械……所有的一切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纯净的白色。
呼啸的寒风卷着雪沫,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旋风,能见度急剧下降。
这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雪,如同一位冷酷的裁判,强行中止了这场持续数月的惨烈攻防。
对于攻城的太子军队而言,大雪带来了致命的困难。
营帐被积雪压垮,壕沟被填平,攻城器械被冻结、掩埋。
恶劣的天气使得士兵们难以行动,弓弦因湿冷而失去弹性,后勤补给线几乎中断。
更重要的是,低温本身就是无形的杀手,非战斗减员开始大量出现。
郑毅不得不下令收缩防线,停止一切大规模军事行动,将士卒撤回相对保暖的营寨,苦苦支撑。
而对于守城的邺都军民来说,这场雪,既是残酷的考验,也是一线喘息之机。
大雪暂时阻隔了敌人的兵锋,但城内的处境并未好转,反而因严寒而更加艰难。
燃料奇缺,冻死的人每日都在增加。谢桉下令拆毁无人居住的房屋获取木料,集中分发给还有生机的百姓和士兵取暖。
雪,可以暂时果腹,但冰冷的雪水入腹,带来的往往是更快的死亡。
谢桉站在城头,任凭风雪抽打在他脸上。放眼望去,四野皆白,原本旌旗招展、人马喧嚣的敌军大营,此刻也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白色之中。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风的怒号和雪落的簌簌声。
雪,不止不休地飘落下来,无声地覆盖着府衙后院里那方不起眼的新土。
没有墓碑,只有几枝耐寒的松柏插在坟前,算是这片洁白中唯一的异色,也是唯一的陪伴。
谢桉独自一人站在这里,身上落了一层薄雪,仿佛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嚎啕的悲恸,也无麻木的空洞,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连血液都已冻结的平静。
炭盆的微光,父亲榻前最后的温度,都已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却不是去拂自己肩头的积雪,而是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抚摸着那冰冷的坟土,动作细致得如同在为沉睡的父亲整理衣冠。
指尖传来的只有冻土的坚硬和刺骨的寒意,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暖意。
“父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几乎被风雪吹散,却又异常清晰地响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雪还没停,他们……也还在城外。”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对这片土地,对土下安眠的父亲立下誓言:
“但只要孩儿还有一口气在,”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燕州的旗,就不会倒。”
这句话,不是豪情万丈的宣告,而是深入骨髓的认知,是砸进命运里的楔子,是他谢桉余生活着的唯一意义。
他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陪着这方新坟。
风雪渐骤,落在他乌黑的鬓角、挺直的脊背,他却浑然不觉。
那身影在苍茫的雪幕中,显得无比孤寂,又无比坚定。
良久,他终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方小小的土堆,然后毅然转身,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向前方依旧被战火与死亡笼罩的城墙。
雪地上,留下一行孤独而坚定的脚印,延伸向黑暗与未知的前路。
铅云沉沉压顶,朔风卷着雪沫,如利刃般刮过邺都城头,将整座城池裹进一片肃杀的白茫。
城墙之上,谢桉按住左臂隐隐作痛的旧伤,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
连日苦守,城内存粮已见了底,伤兵营里,药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挥之不去,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望着城外茫茫雪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城垛上的冰碴——如今的局面,是他刻意为之,却又步步受限。
为了阻止萧珩返回燕州整合势力、坐大难制,他布下连环计,硬生生将萧珩困在了京都。
可这困局亦是枷锁,萧珩虽被牵制在京,却凭借多年经营的势力,死死扼住了他向陛下揭露真相的通路。
每一封递向深宫的密信、每一次试图接触陛下的暗线,都被萧珩的人悄无声息地掐断,连宫中侍卫都成了他的耳目,让谢桉连半句实情都递不到陛下跟前。
“世子,伤兵营的金疮药快耗尽了。”副将的声音传来,带着难掩的焦虑。谢桉回过神,眼底掠过一丝深不见底的算计:
“知道了。传信给萧瑾,告诉他,想借我之力扳倒萧珩,就拿出诚意——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他的人探入宫禁,哪怕只能接触到陛下身边的近侍也好。”
他没得选。唯有借助萧瑾与萧珩的宿怨,以“围魏救赵”之计逼萧珩分神,才有机会撕开宫闱的封锁。
“世子!”亲卫踏雪急奔而来,压低的声音难掩一丝异样的激动,“敌军后营似有异动,车马辎重正往南移,瞧着……像是要撤兵?”
谢桉眸中锐光一闪,随即又压了下去。他扶着垛口远眺,风雪迷蒙处,确实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马车辆,在泥泞的雪地中艰难挪动。
希望如星火般乍现,可瞬间又被更深的警惕覆盖。
“郑毅不是庸才,”他声音低沉,对身旁神色凝重的赵肃道,
“我军困顿,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大雪封路,他的补给肯定吃紧,野外扎营,士卒冻饿减员,只怕比我们还严重。这会儿佯装后撤,无非是‘请君入瓮’的计策。”
赵肃沉声应和:“确实是阳谋。他料定我们已到绝境,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谢桉沉默着,目光扫过城下堆积的敌军尸骸,又回头望了望城内凋敝的景象,炊烟稀稀落落,人心也在悄然浮动。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但他的算计没错——我们,确实已经无路可退了。”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
“坐守在这里,等他后续的物资一到,城破就是早晚的事。出击,或许还能在死局里搏出一线生机。”
他稍作停顿,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我们等了很久的‘人’,也该到了。他们带着紧要的东西,却被郑毅的大军挡在外面,得有人去接应,才能趁乱进城。”
陈擎闻言脸色大变:“世子!您身份尊贵,应该留守城内,怎能再去冒险?末将愿意去!”
谢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正因为我亲自去,才能最大程度吸引郑毅的注意力,给接应创造时机。这场仗,凶险得很,我得做最坏的打算。”
他从怀里取出那半枚冰凉的虎符,郑重地放到赵肃手中,“赵将军,如果我回不来,邺都……就托付给你了。”
当夜,风雪愈发狂暴。谢桉亲自率领两百名决死锐卒,顺着绳索缒下城墙,像一把尖刀,悄无声息地楔入茫茫雪幕。他们避开正面,迂回着向预定的接应地点进发。
果然,走到半路,四周突然火光大作,杀声震天!郑毅的伏兵全涌了出来,像铁桶一样将他们团团围住。
“果然有诈!结阵,向□□围!”谢桉厉声喝道,左手长剑“铿”地一声出鞘,率先冲向敌人。
剑光闪烁之处,血花混着雪沫飞溅开来。
他左臂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汩汩流出,转眼间就冻结在白色战袍上,那刺目的红色格外扎眼。
将士们都知道自己身陷死地,无不以一当十,嘶吼着向前拼杀,硬是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缺口。
就在他们和敌军主力惨烈厮杀、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时候,另一支数十人的轻捷小队,凭借着对地形的极致熟悉,像幽灵一样从战场边缘掠过,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城墙下。
城头的守军早已准备好了吊篮,迅速把那些承载着希望和生命的药箱、箭囊拽了上去。
一支响箭尖啸着划破了风雪交加的夜空。
正在浴血奋战的谢桉瞥见信号,心头的巨石稍稍落下,立刻下令:“任务完成!交替掩护,撤回城内!”
然而郑毅已经识破了他的计策,怒不可遏地喊道:“想走?一定要把谢桉留下!”严令之下,敌军的攻势像狂涛一样再次涌起,瞬间就把退路淹没了。
“世子!”陈擎目眦欲裂,挥舞着长刀格开几名敌兵,冲到谢桉身边,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您先走!属下断后!”
谢桉看着陈擎,这个一直跟随自己、情谊深厚的下属,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陈擎的心意,可此刻,他不能让陈擎去送死。
“别胡闹!”谢桉厉声呵斥,同时挥剑挡开刺向陈擎的一枪,“这是命令,你必须走!”
陈擎红着眼,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梗着脖子,不肯退让:“世子!您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不能……”
“住口!”谢桉打断他,眼神无比坚定,“我是走不了了,可邺都还需要你,赵将军也需要你辅佐!快走!”
说着,谢桉猛地把陈擎推向后方,自己则转身,仗剑逆着敌阵冲了过去!他的身影在火光和雪影中孤绝而挺拔,每一剑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这漫天风雪和无尽的敌军一同斩断。
“世子——!”陈擎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却被亲卫们死死拉住,借着谢桉用血肉之躯开辟出的片刻空隙,奋力杀回了城下。
陈擎被拉上城头,却还挣扎着想要再冲下去,他望着那在敌阵中浴血奋战、渐渐力竭的身影,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世子——!”他对着城下,发出悲怆的呼喊,声音在风雪中传得很远,带着无尽的痛惜与绝望。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那道孤绝的身影,也都红了眼眶,却只能握紧手中的武器,把悲愤转化为坚守的力量。
等最后一名士卒被拉上城头,谢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力气耗尽,长剑脱手,几支长矛同时抵住了他的周身要害,将他死死按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郑毅从人群中走出来,俯视着雪地里浑身浴血、还在喘息的俘虏,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燕世子,好胆识!用自己当诱饵,换点物资进城,值得吗?”
谢桉昂起头,血污覆盖的脸上,只有一双眸子清亮得像寒星,映着跳动的火光和无尽的风雪。他扯了扯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傲然的笑意:
“郑毅,药和箭已经送进去了,我邺都的将士……一定能……坚守到援军到来!我谢桉这条命,换这些……值了!”
风雪依旧呼啸,像是在为他这场悲壮的举动呜咽。
谢桉被敌军粗暴地押解着,踉跄着走向敌营深处,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黑暗中巍然矗立的孤城,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悔意和恐惧。
城头之上,陈擎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鲜血渗出来也浑然不觉。
他望着世子消失的方向,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垛口上,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用嘶哑却带着泣血般悲壮与坚定的声音吼道:
“世子用命守护城池!我们……一定不辜负他的期望!死守邺都!一定要……等世子回来!”他的声音在风雪中久久回荡。
郑毅的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他亲自执笔,将生擒谢桉的消息以最紧急的军报形式,通过驯养的特殊耐寒鹰隼,送往南方。
数日后,京都东宫
当那封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军报被呈上时,萧珩正在与幕僚商议后续攻势。
他展开信笺,目光扫过,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一抹混合着狂喜与残忍的狞笑在他脸上缓缓绽开。
“好!好一个郑毅!竟真给孤擒住了这只滑不留手的泥鳅!”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狠戾的光芒,
“传令!即刻拔营,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赶往邺都前线!孤要亲自……会会这位‘老朋友’!”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郑毅,给孤看好谢桉,别让他轻易死了。他的命,孤要亲自处置!”
太子仪仗抵达前线,带来了更沉重的压迫感。萧珩甚至没有过多休整,便直奔关押谢桉的囚帐。
帐内,谢桉靠着冰冷的石壁,遍体鳞伤,身上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整个人虚弱不堪。
听到帐帘被粗暴掀开的声音,他艰难地抬眼,便见萧珩一身华贵戎装,带着倨傲与恶意,缓缓踱步而来。
萧珩停在谢桉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谢桉啊谢桉,昔日在京城,你是何等风光?众臣追捧,父皇另眼相看,连孤都要让你三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像条被弃的野狗,滋味如何?”
他伸出手,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狠狠捏住谢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指腹用力碾过谢桉干裂的唇瓣,语气淬着毒:
“你不是最看重风骨吗?不是自诩邺都的脊梁吗?现在给孤跪下来求一句饶,或许孤还能赏你个痛快。”
谢桉猛地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干裂的嘴唇溢出冷笑:“萧珩,你我同为朝臣,你这般卑劣行径,也配称太子?”
“配不配,轮得到你来说?”萧珩脸色一沉,抬脚狠狠踹在谢桉心口。
谢桉本就虚弱,受此重击,瞬间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殷红的血沫。
萧珩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恶意更甚,突然狞笑一声:“孤倒要看看,你的风骨能撑到几时。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萧珩指着谢桉,语气阴狠:“取铁链来,将他琵琶骨洞穿,挂到阵前高杆上!孤要让邺都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拼死守护的世子,如今是何等下场!”
侍卫不敢迟疑,迅速取来粗重的铁链,寒光闪闪的铁钩毫不留情地穿透谢桉的琵琶骨。
剧痛让谢桉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却始终咬着牙,没发出一声求饶,唯有额角青筋暴起,昭示着他承受的极致痛苦。
铁链被紧紧锁死,侍卫拖拽着锁链,将谢桉一路拖出帐外。
寒风如刀,刮过他流血的伤口,谢桉被硬生生吊上了阵前那根数丈高的木杆——
木杆正对邺都城楼,他悬在半空,像一面被丢弃的破旗,单薄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伤口渗出的血顺着铁链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坑。
萧珩立于杆下,抬头看着悬在空中的谢桉,运足内力,声音如滚雷般传向城头:
“邺都守军听着!你们的世子谢桉,就在此处!识相的,立刻打开城门,跪迎孤的王师!否则,这杆上的人,不出三日,便会冻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城头之上,赵肃双目赤红,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将士们看着半空中那熟悉的身影,听着铁链碰撞的冷响,悲愤欲绝,不少人红了眼眶,手中的兵器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赵将军!救世子啊!”一名年轻士兵嘶吼着,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被这么折磨!”
“开城拼了!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赵肃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谢桉出城前的托付,想起他以身诱敌、护送物资入城的决绝。
再睁眼时,他眼中虽含痛泪,却已是一片冰冷的铁血之色,厉声喝道:
“都给我稳住!世子为何甘受此辱?为的就是让我们守住邺都!
现在开城,便是正中萧珩下怀!城破之日,不仅世子救不回,全城百姓都要遭殃!谁再敢扰乱军心,军法处置!”
他的声音压过骚动,却压不住将士们眼底的悲愤。
悬在高杆上的谢桉,虽被剧痛与寒意侵蚀,意识却依旧清明。
他艰难地抬眼,望向熟悉的城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城头嘶声喊道:“不要……开城……守住……邺都……”
声音沙哑破碎,却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到城头。
萧珩见他到了这般境地仍在顽抗,怒不可遏,抬手抽出佩剑,对着高杆狠狠劈去——
剑气如毒蛇吐信,贴着腰腹掠过,瞬间撕开皮肉。谢桉闷哼一声,鲜血自狰狞的伤口喷涌而出,迅速在单薄的白衣上洇开大片刺目的猩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
“还敢嘴硬!”萧珩怒吼着,“孤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孤的剑硬!”
谢桉痛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城头,眼神里满是决绝与期盼。
城头上,所有守军目睹这一幕,悲愤与仇恨在胸中激荡。
他们缓缓举起手中的兵器,对着高杆的方向,无声立誓——世子以命相托,他们必以血相守,纵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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