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暗礁与灯塔

　　八月的蝉鸣声嘶力竭地撕扯着午后的空气。李淼正踮脚擦拭小吃摊的玻璃柜时，隔壁五金店老板突然探出头："淼淼，你那个...陈叔叔，好像减刑了。"

　　抹布从指尖滑落，在水泥地上洇开深色水渍。李淼想起上周街道办打来的电话，想起母亲遗嘱里夹着的离婚协议复印件。三年刑期还剩八个月，这个数字她每天在日历上划去时都算得清楚。

　　1 旧伤与新疤

　　傍晚收摊时，李淼在铁皮钱箱底层摸到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六年级的毕业合影，陈建斌的手搭在她肩上，指甲修剪得整齐，却在她锁骨留下青紫的掐痕——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他正低声警告她"笑好看点"。

　　"淼淼？"东方凌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着自行车站在巷口，车筐里装着新出的天文年历。目光相遇的刹那，他立即察觉她的异常——那是种过于平静的紧绷，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没事。"李淼利落地锁好钱箱，"初中同学聚会，聊起些旧事。"

　　但当她弯腰搬煤气罐时，东方凌岳看见她后颈的旧伤疤在暮色中泛白——那是陈建斌用烟头烫的"管教印记"。

　　2 星图与案卷

　　深夜的阁楼，东方凌岳对着笔记本电脑屏蹙眉。司法公开网站上，陈建斌的减刑裁定书写着"表现良好"，但关联案件索引里藏着另一起猥亵案记录——受害者姓名被隐去，案发时间恰是李淼初三那年住院手术期间。

　　他点开天文软件，将星图切换到三年前的夏夜。仙女座γ星的位置记录着当晚数据：亮度4.5等，恰似李淼作文里写过的"医院窗外那颗孤星"。

　　楼下传来轻微响动。李淼正轻手轻脚地将防狼报警器装进书包夹层，旁边摆着街道妇联的联系卡。动作熟练得像完成过无数次演习。

　　3 暗潮与晴空

　　陈建斌出狱那日是个反常的晴天。李淼照常出摊，在二维码挂牌旁新贴了联网监控的标识。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时，她正平静地给煎饼翻面："要加辣吗？"

　　陈建斌的金丝眼镜换成了黑框，西装皱巴巴裹着消瘦的身体。他递过一叠钱："叔叔改好了。"手指避开监控镜头，却暴露腕部戒毒所编码的烫痕。

　　"法律上您和我妈离婚了。"李淼推回钱箱，"我现在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声音清晰得让围观邻居纷纷探头。

　　斜对角便利店门口，东方凌岳攥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松开。他看见楚阳的改装车停在修车摊后，江衍的相机镜头反着光，孙婷婷正挽着片警阿姨的手走来。

　　4 星轨的重力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当晚天台，东方凌岳将热可可递给她。银河在头顶流转，城市灯火像倒置的星空。

　　李淼转动着腕表表冠——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表盘背面刻着"不畏浮云"。"记得你教我的开普勒定律吗？"她指向东南方的木星，"再强的引力扰动，也改变不了行星自身的轨道。"

　　他忽然握住她调表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表壳，像某种无声的盟约。"下周去南京，"他说，"我报名了天文台志愿者。"

　　远处传来楚阳调试无人机的蜂鸣。夜风掠过晾衣绳，扬起孙婷婷洗好的连衣裙，衣角上用荧光线绣着"Girls Help Girls"。

　　5 晨光与航标

　　曙光初现时，李淼在摊车下发现匿名送的防身喷雾。附带的便签印着律所logo，落款处画着芙蓉星简图——她后来才知道，是江衍父亲事务所提供的法律援助热线。

　　东方凌岳推着自行车出现时，车把上系着新铃铛。"楚阳改装了报警功能。"他轻拨铃舌，铃声竟响起孙婷婷录的"警察马上到！"

　　第一班公交车驶过，车窗映出他们并肩的身影。李淼的围裙口袋里，母亲的照片与新学生证挨在一起。颠簸中，两样东西渐渐靠拢，像不同时空的航标在此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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