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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暖
火的味道。
在汉尼拔长久的生命中，曾经无数次闻到火的味道。
有时炽热，危险，有时温暖，柔软。
烹调食物的清香，雪中烤火的木松香味。
跌进海里时，怎么会闻到火的味道？
他睁开了眼睛，火的味道灌入鼻腔。
威尔也睁开了眼睛。
米埃尔在另一棵树上，“着火了！快下树！”
空气被火焰烤得扭曲，火苗烧卷了枝叶。
火势从树林的另一头，随着风蔓延而来。
而树下，湖水还在不断上涨。
几人在梦境里的世界度过的几十年时光，不过短短几十分钟。
“不能下去！”汉尼拔说，“湖水还在上涨。”
米埃尔苦着脸，看了眼威尔：“那怎么办？”
火已经快烧到他后背了。
威尔：“你等着，我过去接你。”
汉尼拔不松手，威尔强行把他拍开。
米埃尔从树窝里爬了出来，朝树枝挪了几步，一个没注意，从树上跌了下来。
眨眼间，已经摔到了地上。
米埃尔疼得打滚，他仿佛看到自己浑身冒烟，被湖水烧成一具骷髅。
但很快，他就站了起来。
好像也没怎么疼。
湖水呢？明明刚才在树上还看到了啊。
“领主——”他跑到树下大喊：“没有湖水！”
汉尼拔看着树下汹涌流动的湖水，和威尔对视。
“是幻觉。”威尔说，“就像刚才的梦一样。”
火焰被风一带，烧得更快了。
两人被热焰侵扰，不得不爬下树。
一下树，湖水的幻觉立刻消失不见。
破除幻觉后的三人很快找到了出口，从树林中出去了。
妮可三人上来检查几人的伤势，米埃尔手背在身后，捂着后背，着急地说：“快！我的后背被烧到了！”
“被什么烧到了？”
“火啊！”米埃尔扭头，出乎他意料的是，覆盖整座森林的大火已经消失不见。
甚至连一丝烟尘都没有。
森林上空，枝叶平静地生长着，白云悠悠。
威尔插了一句：“幻觉。”
米埃尔一拍大腿，眼睛气得通红。
汉尼拔：“其他人出来了吗？”
金：“出来了，有两个人出现了幻觉，互相攻击，受了点伤，其他的没什么事。”
汉尼拔看向这片血红色的森林，和不远处平静的湖水，转身通知米埃尔：“你去把剩下的人叫过来。”
米埃尔：“需要做什么？”
汉尼拔：“把这片森林烧了，从外往里烧，一棵一棵地烧。”
在火焰腾上天空时，威尔被押回了城堡。
更直白一点，威尔是被牵回去的，他手上绑了好些绳子，挣都挣不开。
“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汉尼拔说。
威尔自此失去了出房间的自由。
“我不吃饭了。”威尔说。
“我要饿到你放我走为止。”
很孩子气的伎俩，威尔躺在床上，背对着汉尼拔。
汉尼拔把他拨过来，捧着他的脸：“你不吃就不吃，我尊重你的选择。”
威尔恼了：“你怎么不劝我？”
汉尼拔：“劝你也劝不动。”
你这个犟驴脑子。
威尔：“刚才还一起抱着跳海的交情，现在连饭都不给吃了？”
汉尼拔憋着笑：“什么时候跳的海？我和谁跳了？”
威尔看上去真有点气了，“好，好。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他又背过身去了，汉尼拔用手指戳了戳他说后背。
威尔动了动，挪远了一点。
汉尼拔又挪近了一点，用手指在上面写着字。
威尔闭着眼睛，怎么也猜不出汉尼拔写的是什么。
他又挪了一点，汉尼拔也跟着挪了一下，继续描画着字。
威尔：“你写的什么？”
汉尼拔：“我什么都没写，我在画你的脸，想看看你多久能回我。”
汉尼拔：“我估摸着，大概有五分钟吧。”
威尔腾地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汉尼拔：“你要吃就吃，要杀就杀，不要拿我取乐！”
汉尼拔用手掌支着头，慵懒地躺着，说：“我喜欢这样。”
威尔：“我不喜欢这样！”
他光着脚站起来，“你心情好来找我睡一觉，心情不好也来找我睡一觉，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个色中//恶鬼？你怎么不找别人？”
汉尼拔慢慢坐起来，露出光着的上半身，说：“你要我去找别人？”
威尔：“随便谁都行，男的女的一个两个三百个，睡他个七天七夜我也不管！”
汉尼拔眼中有什么情绪在翻滚，威尔完全无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最喜欢你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想亲你一口！”
汉尼拔喉结动了动：“你喜欢我？”
威尔眼睛瞪得浑圆：“那是以前！”
汉尼拔脸色变了：“以前？”
威尔手扶着床沿，从床上跳下来，腿有点酸，他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干脆把窗帘整个拉开了。
阳光透进来，照在地毯上。
威尔躺在地毯上，像只晒暖的猫。
头发光亮，鼻尖跳跃着橘黄色的细碎光影，嘴唇还肿着，脖子旁被亲出一块青色的血淤，正在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淡粉色。
汉尼拔掀开被子，也跟着跳了下来。
“有床不睡，挤我的位置。”威尔说。
汉尼拔躺着，想去揽威尔的肩膀，被他躲开了。手落了个空，无奈地在地毯上抓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地狱里好不容易来点阳光，你还要分一半。”威尔抱怨。
汉尼拔：“要是我在人间出生，你会不会喜欢我？”
威尔不说话。
汉尼拔想了想那幅场面，笑道：“要是我在人间出生，我就不会过成现在这样了。”
“不，”威尔说，“你想想那个梦，我们两个都是凡人，最后也是那样的结局。”
“美好结局。”汉尼拔说，“其实挺不错的。”
威尔：“我不喜欢那个结局，我喜欢另一个。”
“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是我想的，”威尔狡黠地笑了，“我觉得很不错。”
“说来听听。”汉尼拔说。
“我把你捉住了，你进了实验室，我在外面给别人修渔船，捕鱼，偶尔带点书籍过去看看你。”
汉尼拔皱眉：“这个结局不好。”
威尔：“很好了，我们两个都还活着。”
汉尼拔不满：“你只偶尔来看我一次吗？”
威尔想了想：“那我半年去一次？”
汉尼拔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话里不自觉带了点懒意。
“不行。”
“三个月去一次。”
“不行。”
“一个月？一周？”
“不行。”
威尔坐起来，脸被太阳晒红了半边，“你难道要我一天去一趟？”
汉尼拔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威尔推他两下，见汉尼拔没睁眼，又躺下来了。
不知不觉睡了几个小时，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声音把威尔吵醒了。
已经是下午了。
身上盖了条毯子，他抱着毯子起身，米埃尔将门开了条缝，敲门道：“威尔，领主要出差几天，他让你好好自己待着，吃的喝的我们会准时送到，想要什么玩的也可以说。”
威尔跑到门边，被垂下来的毯子冷不丁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米埃尔看着威尔，威尔看着他。
“出什么事了？”威尔说。
米埃尔眼神暗了几分。威尔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没出什么事。”
“你别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威尔说。
米埃尔：“情况不好解释……他现在认不出你。”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米埃尔：“他总是突然就这样了，都是那把剑，扔又扔不掉，毁又毁不了。”
“带我去看看。”威尔说。
米埃尔为难，“领主不让你出去。”
威尔：“有的是办法。把我的手绑上不就好了。”
米埃尔：“领主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把门关上，隔着门说：“等几天就好了，领主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这样。”
“他现在什么样？”威尔拍着门。
“这把剑在吞噬他的意识，我偷偷扔了几次了，它都回来了。”米埃尔说，“他脑中的东西太多，已经忘了好多人了。”
威尔：“忘了？他都忘了谁？”
米埃尔：“你还记得大卫，詹姆斯他们吗？”
威尔：“记得啊。”
米埃尔：“他已经把他们忘了，连带着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光，也快忘了。”
“上次，他指着被关在房间里的詹姆斯，问我这人是谁。”
威尔：“你让我见见他。”
米埃尔语气有些冷：“你最好这些天少见他，如果他幸运把你忘了，我就能送你回去了。”
威尔拍门的手停住了。
“你不是想走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走与不走是你的选择。”
“你走吗？”米埃尔问。
威尔愣了一下，小声说：“走。”
米埃尔哼了一声，“知道了。”
三天后，汉尼拔重新回了房间。
威尔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汉尼拔坐到扶手椅上，语调很轻松：“想什么呢？”
威尔：“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汉尼拔：“出差。去人间给你带了点肉。”
威尔：“这些吃的，你早就准备好了吧，你编谎话的能力一向很强。”
汉尼拔一愣，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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