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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不要凶
他这话一出,摄影棚内鸦雀无声,所有人愣在原地。
靳聿怀没理会他们的错愕,径直走到陈然的面前站定,十几道视线也紧随其后。
可他却只和带着不解的眸子对视,接着,他抬起左手,带着皮革手套的指尖轻佻地抚上眼睛主人的脸颊。
陈然本能地想后退,但察觉到靳聿怀的动作与其说是抚摸,不如说是一次精准的测量,便卸下心防。
下一瞬,微弯的桃花眼一下睁大。
“您——”
只见长发男人毫无征兆地向前一步,那只原本放在他脸颊上的手也顺势移至他的脖颈,但隔着一线空气,没有贴上去。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陈然甚至能在靳聿怀的眼中看清楚自己虹膜的纹路,再加上皮革冰冷的触感……是的,他总感觉那只手好像已经落下了……反正他的汗毛是不受控制地竖起来了。
这下他也看清楚了,靳聿怀颈侧的纹身是一两根黑色藤蔓,末端点缀着一枚将开未开的花苞,淡蓝色的。
就着这个姿势,靳聿怀伸出右手,摘下了陈然的口罩。
与靳聿怀的冷硬教父感不同,陈然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帅哥。他的长相中天然带着一种野性,扬起笑脸的时候,是个少年感十足的帅哥,可偏偏又不是彻底的热血型主角。
那双眼睛便在这一点上脱颖而出,它不说话就带着淡淡忧伤,让这种野性中掺杂着易碎感,让陈然活像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带着露水的男主。
近距离面对神颜暴击,靳聿怀的眼里没有惊艳,没有赞叹,正如制片主任所联想到的,只有深深的、沉沉的一层薄雾。
他的目光在陈然脸上停留,“他带妆状态很好,基础打底可以省去了。直接去定妆,准备补特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他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没听懂吗?”
这句话一出,还有谁敢傻站在原地?所有人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原本只是一次小制作的拍摄,此刻却摆出了堪比大片的严谨阵仗。
只有少数几个刚入职的菜鸟,还没彻底领教过靳聿怀的铁血手腕,暗自嘀咕:摘个口罩,至于凑那么近吗?
很快,他们就亲身体会到了这位总编的手段。在靳聿怀的调度下,整个片场井然有序,始终笼罩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哪一个步骤出错就招来一场不留情面的斥责。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多来几次他们的小心脏肯定受不了!
成效立竿见影,注视着里破水而出的青年,距离最近的场务和灯光师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活,被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所吸引——
这是一位白发如雪的青年,他的肌肤是深色的,上身赤裸,露出线条流利的肌肉。银质的项圈下垂下多层项链,中央镶嵌的绿宝石幽光流转,手臂和手腕分别戴有银镯,胸前和臂膀上的彩绘与这些珠玉饰品交相辉映。
也正在这时,他倏然瞥眼望来。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眼角滑落,途经脸颊,最终悬于下颌,看上去简直像是神明的眼泪,长坠耳环随之轻晃,映着水中倒影。
高贵,神秘,华丽,极具生命力和探究欲。
“嘶——”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却没有人出声责怪。
他们干这行也够久了,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可青年身上那种美感极为特殊,是一种介于人性与神性之间的美。他美得让人不忍直视,却又让人忍着揪心看下去,生怕少看一眼。
他们不得不感慨,有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无需丝毫刻意矫饰,只一颦一笑,眼波流转间,已教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唯有靳聿怀绕过监视器,缓步走到一盏小型聚光灯旁。他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调焦环上,冷静地转动。
一道光束被他调试出来,精准地投射在青年的眼中。
刹那间,黑色的瞳孔先是紧缩成竖瞳孔,鎏金色随即自虹膜处弥漫开来,所有属于人性的温度荡然无存。
摄影师几乎没有多作犹豫地推进焦距,将那双眼睛牢牢锁定在画面中央。镜身因他指尖难以抑制的震颤微微晃动,反而为这非人的一幕,添上了令人心悸的真实,宛如远古人类第一次用肉眼见证黄金龙。
靳聿怀环臂静立,沉默地审视这抹由他发掘出来的神迹。所有人都沉浸于拍摄,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越来越灼热。
他也并非不为之所动。
或许是久久无法从这种震撼中回过神,镜头虽然已经补拍完毕,众人重新投入工作,视线却鬼使神差地飘向那扇虚掩的门上。
微妙的羡慕在无声中蔓延。此刻最教人忮忌的,竟是那位能名正言顺为那个青年卸妆的化妆师——
那指尖想必会拂过青年的胸膛,拭去水珠和油彩,在深色的肌肤上久久流连……
他们想象中的画面确有发生,但其中一位主角却并非化妆师,而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靳聿怀。
化妆师敢怒不敢言,悻悻地去跟服装组清点银饰了。
靳聿怀拿起一块卸妆巾,浸湿了温热的卸妆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坐下。”
陈然坐在造型椅上,感受着靳聿怀的指尖落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
他起初还会有点不自在,尽管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可每个位面里他都是十八十九岁的少年郎。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岁数,一样的热血,一样的目标,一样的赤诚。
偶有岁数稍大的角色,但他骨子里的少年心性也没变过。嗯,对,说这么多,反正他就觉得自己永远十八岁!所以现在被身为长辈的陌生人触碰,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不过到底是脸皮早已千锤百炼,陈然这点小羞耻很快便在靳聿怀娴熟的手法下烟消云散。他的身体也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下子松弛下来,陷入宽大的椅子里。
说实话,靳聿怀的手法比专业化妆师的还要好,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揉开每一寸紧绷的肌理,甚至有种在被按摩的感觉,按着按着他都有点想睡觉了。
陈然倒是觉得没什么,可这不应该是淳朴然能享受的。于是他装模作样地酝酿了一下,刚发出一个语气词,就被靳聿怀截断了——
“闭嘴。”
陈然撇撇嘴,不用维持人设,倒乐得轻松。
他有些昏昏沉沉了。这时,沾着卸妆水的棉片正拭过锁骨上方的水钻贴饰,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除去演员,还有别的工作吗?”
刚刚让我闭嘴,现在又让我说话了,你当我是好好先生啊?
迷蒙的思绪中,陈然感觉到那双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舒服的按摩也停了下来。
陈然微微睁开眼,视野里唯有男人居高临下地站着,额前的一缕长发垂落至鬓角,对方的眼神姿雎,看上去好冷。
他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他还以为是在面对熟悉的人。又或者说,只要你让他感觉到你的冷酷是有裂缝的,你的心是对他敞开了一个角的,他就会不自觉展露出真实的那一面,任性的那一面,他可惯会顺杆子往上爬。
“那么凶干嘛?”陈然闭上了眼睛,哼唧了两声。
已经到了午休的点,他以为是在沈肆舟的别墅里,而他面对的是提早下班的沈肆舟。沈肆舟总是要在第一时间来他的房间里看看好兄弟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你把我认作了谁?”
这话让陈然一下清醒了过来。
心里懊恼着嘴快了,陈然小声回复道:“总编,没、没了哇,就演员。”
“哦,是吗?”
这个小插曲一过,陈然顿时睡意全无,如坐针毡。好在最费事的情节部分已经卸干净,后续步骤倒也完成得飞快。
走出TerraFirma大楼没几步,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追了上来。他自称是靳聿怀的助理,将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递到陈然手中。
陈然低头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脐橙,品相还挺好的。
如果是别的演员可能会抱怨,TerraFirma身为顶级的时尚传媒公司,送礼竟然还送脐橙。
但陈然接受良好,当即就拿了一个脐橙剥开,然后才发现橙子底下,整整齐齐地码着今日拍摄所用的全部银饰,还多添了好几样设计独特的款式,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
这财大气粗的样子令人咋舌。
就是还有一盒药膏不知道是干嘛的。
等助理一走,188就开始了抱怨,说这个位面的人怎么都感觉怪怪的,偏生剧情检测又说没问题。
说着说着,它想起陈然方才在化妆间闪过的念头,【宿主,您不是只扮演过三皇子吗?】
算上本源世界和上个ABO世界也才两个世界,怎么会说经历过好多位面?
对了,它可没开心理观测模式,是宿主的意念波动太过强烈,才会自动触发信息传送。这是保障宿主的精神状态稳定,毕竟迷失在时空洪流里的宿主太多了。
陈然往嘴里喂了一片脐橙,又给188塞了一片,【啊,我没说过吗?我原本就在不同小世界来回穿梭……好像过了奈何桥,大概是没有喝孟婆汤?】
【哦,没喝孟婆汤啊……】188点点头,把脐橙咽下去,心中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过了好一会,它眨巴了三下眼睛,【啊——?!】
TerraFirma高层的落地窗前,靳聿怀静立着,他凝视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轻捻,少年细腻肌肤的触感,仿佛仍在指尖徘徊。
与此同时,同样注视着这道身影离去的,还有TerraFirma楼下的一个女生。她抱着文件在等待,“奇怪,总感觉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一辆车到达,从里面下来一个人,她赶忙上去。
“怎么了?”
“没事,刚刚碰见一个还挺帅的男生,也不知道是演员还是模特。人还挺好的,帮我把掉的文件都捡起来了……”一边往里面走,女生一边说着。
注视着沈伴舟,她恍然大悟,突然记起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可不就是在自家大明星身上?
“对,他的眼睛很像沈老师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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