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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许佳宁睡了不到一刻钟就醒了,闹着要下车。
周栩靠边停车,车刚停稳,许佳宁拉开车门下了车,胃里翻江倒海的,她弯着腰,手撑着膝盖,难受极了,想吐又吐不出来。
头疼得要命。
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许佳宁觉得脑子嗡嗡的,她抬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身体摇摇欲坠。
周栩一把抱住她,他揽着她的肩,两人靠得很近,身上的气息在她的鼻腔环绕,夹杂着烟草味。
陌生的烟草味。
许佳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盯着看了几秒,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她挣扎着从他怀里脱离。周栩见她站稳了便也就放了手,下一秒,她腿一软,身体下滑。
他眼疾手快把她捞起,许佳宁拧着眉,推开他,“你走开,不要你管。”
她撑着膝盖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周栩脱掉了鞋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周栩看到她捂着腹蹲下身。
周栩不放心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许佳宁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的酒量不太好,喝了酒会头痛,此刻的意识也不算清醒,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在做梦,在梦里就可以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梦里就可以亲他,在梦里她就可以肆意地哭。
反正都是一场梦。
反正都是假的。
许佳宁低着头,忍着胃痛很轻地叫他的名字,“周栩。”
周栩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她又不说话了,刚刚那声音像是在自说自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蹲在那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
周栩眉心始终皱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小的身躯蹲在那里,喉咙发紧得厉害,他伸手摸烟,想想又放弃了。
良久,许佳宁吸了下鼻子,抬起头,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倔强和委屈。周栩这才发现她脸上全是泪,眼睫湿润挂着泪珠,地上湿了一片,全是她的泪水。
“许佳宁。”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心紧蹙,抬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许佳宁摇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周栩你为什么不等我?”
心脏像被人用针穿透一样,窒息感让他红了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佳宁捂着脸,撇着唇,“你为什么不等我,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啊……”
她说话声很小,却穿透他的耳膜,震耳欲聋。周栩闭了闭眼,他快心疼死了,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对不起。”
“对不起,当时我家里出事了。”
“对不起……”
他的一声声对不起,没有止住她决堤的泪水,反而更泛滥了,许佳宁仰着头,被他紧紧地抱着。
她借着酒劲,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没打算认识你,也不好奇你是谁,是你先闯进我的生活的,是你,明明都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哭得不能自已,闭着眼流泪,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也是你先放弃我的。”
明明说好要等她的,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他的离开,让她怀疑自己根本不配被爱。
工作以后,许佳宁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饭、午饭、晚饭样样不落,偶尔和朋友小聚,她生活很规律,把自己包装成很爱生活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最后连她自己都以为她本来就是如此。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她心底那点积极向上的能量。
刚刚结束饭局,酒店门口站着一群人,酒店泊车员把车开了过来,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季伽佑从那群人中抽身,扯了下领带,开车离开了。
这样的饭局是他工作的常态,他时常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乏味,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打着节拍,他想起许佳宁,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也许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
她时而积极乐观,时而消极得要命。以前的她可不这样,性子闷闷地,有什么说什么,很有主见,在自己心里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上小学那会儿,十几岁出头,在大街上遇到那些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乖学生总是避而远之,好像觉得他们天生就坏人一样。在心底里划出一条线,被大家称之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许佳宁不这样,她说染什么样的头发并不能说明什么,反而觉得他们这样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多立体的人啊,他们在取悦自己,在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迎面走来一个粉发少年,她说,看吧,多酷啊。
后来季伽佑染了粉发。
再后来也许她开始对他有了那么一点依赖,她会在他面前吐露自己心底的情绪,消极的也好,积极的也好,他全盘接受。
她很真实,也十分生动,就是不喜欢他。
季伽佑无声笑了下,放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的壁纸亮了起来,上面是他和许佳宁的合照。那是她们在滑雪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她状态很不好,也不愿意说话,眼神里满是忧郁,苍白的一张小脸,嘴角挤出一点笑。
照片里他看着她。
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在车道上行驶,车窗大开,晚风一波一波地涌了进来。
眼前这一幕,让季伽佑精神一震,过了几秒,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累,看谁都像许佳宁,车速却慢了下来,他揉了下太阳穴,眯着眼,再次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不是许佳宁是谁。
一个男人抱着她,许佳宁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抱着怀里的人正往路边停着的那辆白色路虎的方向走去,看她这个状态,像是喝醉了。
这个男人,季伽佑也认识。
周栩把许佳宁放进车里,尽管她现在半睡半醒,平缓地呼吸着,但他还是不放心,关上车门,上了锁,又折回去拿她的鞋子。
季伽佑猛踩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声在偌大的车道上响起,惹得一旁的奥迪侧目看过来。
周栩弯着腰拍了拍许佳宁脚底,给她穿鞋,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季伽佑拽开周栩的胳膊,看向车里的人,许佳宁靠着座椅睡着了,身上披了件外套,正当他准备把人抱起的时候,周栩皱眉,扯住季伽佑的手臂,想到车里睡着的人,他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说完,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季伽佑怒眉,“带她回家。”
拉扯中,季伽佑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的照片一下把周栩的视线吸引过去。
背景是雪地,照片中的两人靠的很近,季伽佑手臂搭在许佳宁的肩上,他们笑着看着镜头。
这样亲密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栩,许佳宁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年周栩爸爸周凯的事情被报道出来后,另一天周凯就被带走了,种种的证据都在表明新闻上的事情都是真的。黄韵竹状态就不太好了。
后来周凯被判了。爷爷一直在调查这个事情,把周栩带去了北城,那个时候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爷爷怕影响周栩给他办理了休学,保留学籍,第二年才去上的大学。
周凯的事情经历了很多波折,基本上已经定了罪。是在第二年的年末,爷爷和几个周凯的朋友联合调查,有了一些进展,但由于涉及政治问题,所有的调查都受限,直到第三年才查到挪用公款是被人陷害,那人行事严谨,密不透风,但终究还是露出马脚。私生活混乱也是新闻媒体的捕风捉影。
周栩是去找过许佳宁的,不止一次。
高考完的那年暑假,那个时候周凯的事情还在调查。周栩背着爷爷偷偷回了云川,在她家楼下等她。周栩心里很忐忑,期待能遇到她,又不那么期待,但总归期待大于不期待,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但一次也没遇到。
周栩站在她家楼下,自嘲似的笑了下。从未觉得自己运气这么差过。
想起某次晚自习结束后,送她回家的路上,说起陈思云和庞泽文闹分手的事情,当然他们只是说说而已。许佳宁就说:“如果我们分手了,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你见面了。”
周栩蹙眉,将人圈在怀里,捏着她的脸,说:“这么狠心啊?”
许佳宁撇了撇唇,脸上是傲娇的小表情,很认真地嗯了一声。那个时候他们都觉得在开玩笑,周栩不开心了,他洋装生气,捏起她的下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咬着牙说:“许佳宁你想都别想,居然想跟我分手,下次你再说一次分手,我就亲你一百下。”
那天晚上周栩真就亲了许佳宁一百多下。
没想到最后,提分手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后来,大学开学以后,她大一,他休学。周栩知道许佳宁去了s市上大学,就跑去她上大学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能碰到她,运气不好的话,就很难见到了。
那年黄韵竹的状态很不好,周栩在身边陪着她。后来,他想着碰碰运气,跑去了s市,在许佳宁学校门口等着。没成想真让他等到了,许久未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看着让人心疼。
许佳宁从学校走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找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来。许佳宁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还要一点时间,她就到处看了几眼,眼扫过周栩站着的地方,但他往旁边躲了下,高大的树木挡住了他的身体。
就在他从树里出来的时候,许佳宁身边已经站着一个男生,那人是季伽佑。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周栩想,有个人陪着她也好。
后来周凯的事情有了反转,却也还差一些证据,周栩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和她见面的勇气,可又想了想,说分手的是他,现在要找她的人也他。他是她什么人,她又是他什么人。凭什么都他说了算,要她的人是他,不要她的人也是他,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复学后,周栩开始忙碌起来,但每个星期都会去她学校看她,运气好的时候能见上一面,运气不好的话,一个月都很难见一面。
后来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了。直到有一次,他看到许佳宁身边有个人频繁出现,那个人也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季伽佑。原本他也没当回事,但有一次他看到他们很亲密地走在一起,季伽佑搂着她,最后两人分别的时候拥抱。
那时他还在侥幸,他们只是朋友。无意中得知,她同别人介绍时,说季伽佑是她男朋友。
周栩那天在她学校坐了一夜,也抽了一夜的烟,隔天凌晨才回的北城。
也是在第三年,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以及种种证据,周凯被宣告无罪。那件事情也基本上尘埃落定。
她身边也有了人在。
这样也好,她过的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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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伽佑把许佳宁抱上了车,在车里和周栩对视了一眼,启动车子离开。
车内熟悉的气味,许佳宁皱着的眉渐渐地舒展开,她安稳地靠在车窗玻璃上睡着了。季伽佑怕她脑袋被磕到,等红绿灯的间隙,把她的头往座椅上挪动,又将她身上的衣服盖好。
他看着她,滚了滚喉结,收回视线看着红灯跳转为绿色,重新启动车,目视前方,眉心紧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伽佑把车往许佳宁家的方向开去,路上和她的室友通过电话,确认有人在家后,车停在她家楼下。
地下车库一片寂静,偶有车辆驶入,车内更是安静地不行。只能听见许佳宁很轻的呼吸声,季伽佑侧着身子,看着熟睡的人,许佳宁闭着眼头微微歪着,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小小的一张脸,一点儿婴儿肥。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把她脸上的碎发剥开,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许佳宁许是觉得痒,脑袋小幅度动了动,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滑动,露出雪白的锁骨。
季伽佑觉得喉咙干涩,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起身开门下车。
紧接着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他解开安全带,把她身上的外套盖好,上身倒还好有衣服包裹着,许佳宁今天穿的是牛仔短裙,长腿白的晃眼,手穿过她腿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在发烫,但仍旧保持着绅士风范。
季伽佑轻轻地把她抱起,怀里的人像是有意识一样,许佳宁拧着眉,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紧他。
她身上的清香在他周身环绕,季伽佑隐忍地皱眉,下一秒,让他脑子嗡的一声。
许佳宁手臂搂紧他的脖子,唇贴在他滚烫的脖子上。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他还是听清了。
“周栩我很想你。”
这句话让他心底的那根防线彻底崩塌,紧绷着的那根玄也随之松了几分。季伽佑眉心皱的更厉害,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许佳宁,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准备乘电梯下来接许佳宁时,凌倩正好碰上季伽佑抱着她上来,看了眼不省人事的人,惊叹道:“喝这么多。”
凌倩对许佳宁这个青梅竹马有过几次照面,便直接打开门让他把许佳宁抱进来。季伽佑把许佳宁放在床上,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人,对着凌倩说:“晚上辛苦你照顾一下她,她胃不好,应该喝了不少酒,晚上可能会叫胃痛。”
说完,就退了出去,毕竟也是大晚上,两女孩在家,总归是有些不合适。
“好,我知道。”凌倩给他递了一瓶水,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季伽佑摇头,水也没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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