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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的思念,家的思念
北京的秋夜,已有凉意。林朔刚洗完澡从雾气氤氲的浴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他随意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搭在肩上,正准备打开电脑查看一下明天的课程安排,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突兀地震动了起来,屏幕也随之亮起。
当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个专属备注——“A 成瑞”时,林朔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急促的悸动。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了手机,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迅速划开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颤抖,甚至忘了该先开口说点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李成瑞熟悉的声音,低沉,平稳,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压抑着的急切和疲惫。
“嗯,是我。”李成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细微杂音,却无比真实地敲击在林朔的耳膜上,也敲在他的心上。“刚忙完,拿到手机。”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林朔的鼻子就忍不住一酸。他能想象到李成瑞在那边经历了怎样高强度、快节奏的入学教育和训练,才能在刚刚结束、拿到手机的瞬间,就立刻给他打来电话。这种被第一时间惦记着的感觉,像一股暖流,冲散了他这一天积攒的所有陌生感和孤独感。
“你……你怎么样?累不累?吃饭了吗?那边习惯吗?”林朔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出去,语速快得惊人,仿佛慢一点,对方就会消失一样。他紧紧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北京陌生的、璀璨却冰冷的夜景,迫切地想要抓住电话那头传来的、属于他的温暖。
“还好。”李成瑞的回答依旧简洁,但似乎努力地想多说几个字,“训练有点强度,能适应。吃了,食堂饭菜……还行。就是有点干。”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还是只化为一句,“你呢?”
“我还好!我和闫西、轩哥都安顿好了。人大校园很大,很漂亮,就是……人太多了。”林朔语速飞快地分享着,他想把这一天所有的见闻,哪怕是细枝末节,都告诉他,“今天报到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女生来找我要微信呢!”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带着点微妙的、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的小心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林朔甚至能想象到李成瑞在电话那头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
“你给了?”李成瑞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当然没有!”林朔立刻否认,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委屈,“我都拒绝了,一个都没给!我跟她们说‘不方便’。”他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寻求安慰,“轩哥还笑话我……”
“嗯。”李成瑞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能听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满意,“做得对。”
这简短的三个字,却像是有魔力,瞬间抚平了林朔心中那点因为被搭讪而产生的小烦躁。他仿佛能看到李成瑞在电话那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样子。
“夏夏呢?今天跟夏夏视频了吗?她乖不乖?”李成瑞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牵挂。
“视频了!刚还跟爸妈视频完。”林朔的声音立刻柔软下来,“小家伙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会说的话更多了。就是……好像有点想我们了,视频的时候一直问‘爸爸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里,林朔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浓浓的思念溢于言表。他想夏夏,也想此刻电话那头的人。
“……跟她说,很快。”李成瑞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力的承诺。他们都清楚,这个“很快”,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更久。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听筒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交织着,传递着相隔千里的思念。他们之间有太多话想说,想问问对方宿舍的室友怎么样,课程难不难,训练苦不苦,想分享身边发生的每一件小事,想倾诉分离带来的每一丝不适……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的静默都充满了无声的情感流动。
林朔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类似集合哨声的尖锐声响,以及一些模糊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知道,李成瑞身处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纪律严明到近乎苛刻的环境。
果然,李成瑞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加快了一些,带着明显的不舍和一丝无奈:“林朔……”
只叫了他的名字,林朔的心就猛地一沉。他知道了。
“嗯?”他应着,声音有些发紧。
“手机……要上交了。要收上去了。”李成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被强行中断的滞涩感。这可能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后一次直接的通话。
“……这么快吗?”林朔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哽咽,他努力压抑着,不想让李成瑞听出来,徒增他的担心。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即将断掉的信号。
“嗯。”李成瑞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然后,他用一种极快、却又无比清晰、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照顾好自己。等我。”
这六个字,像是一个沉重的诺言,穿过遥远的距离,重重地砸在林朔的心上。
“……你也是。”林朔的声音彻底哑了,他拼命眨着眼睛,想把那股涌上的湿意逼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我……我和夏夏等你。”
“嘟——嘟——嘟——”
他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猝不及防。
林朔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窗前,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李成瑞最后那句“照顾好自己。等我。”,以及那冰冷而决绝的忙音。
窗外,北京的夜景依旧繁华璀璨,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但林朔却觉得,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手里那部已经结束通话、屏幕逐渐暗下去的手机。
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明明才分开不到两天,思念却已经如同藤蔓,疯狂地滋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他缓缓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他特意带来的、一家三口的合影相框。照片上,李成瑞抱着夏夏,他站在旁边,三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他用指尖轻轻拂过李成瑞照片上冷峻却带着柔和的眉眼,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需要开始习惯这种漫长的等待和不确定的联系。他知道李成瑞正在一个需要绝对奉献和纪律的地方,为了他们的未来,也为了他心中的理想,承受着艰苦的磨砺。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努力压回心底。他答应过要照顾好自己,要等他。他不能让他担心。
打开电脑,调出经济学的预习资料,林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概念上。只是,在文档的角落,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了两个字——
成瑞。
夜还很长,思念也是。但他们都明白,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为了那个共同的、名为“未来”的目标,努力地奔跑着。而爱,是穿越距离,照亮彼此前路的那束最坚定的光。
秋日的阳光透过林家别墅宽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客厅里播放着轻柔的儿童音乐,林母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翻阅着一本育儿杂志,时不时抬眼看看坐在地毯上玩耍的小孙女。
夏夏穿着柔软的粉色家居服,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已经有些旧了、但依旧干净柔软的小兔子玩偶——这是林朔和李成瑞在她上一次生日时,一起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她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活泼地跑来跑去,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小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兔子玩偶的长耳朵,大眼睛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有些出神。
“夏夏,看奶奶给你新买的绘本好不好呀?”林母放下杂志,柔声唤道。
夏夏回过头,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小兔子挪到林母身边,依偎进奶奶怀里。林母翻开色彩鲜艳的绘本,用温柔的声音讲述着故事。夏夏看似在听,小脑袋靠在林母臂弯里,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思念。
她记得爸爸会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看更远的风景;记得爹爹虽然话不多,但总会用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抱着她,给她剥最好吃的虾。家里好像一下子空了很多,再也没有人陪她玩“举高高”的游戏,餐桌上也少了那两个会给她夹菜、帮她擦嘴的身影。
“奶奶,”夏夏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带着点糯糯的鼻音,“爸爸和爹爹……什么时候回家呀?”
林母讲故事的声音一顿,心里泛起一阵酸软。她放下绘本,将小孙女更紧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爸爸和爹爹去上大学了呀,就像夏夏以后也要上幼儿园一样。他们学习完了,放假了,就会回来看夏夏的。”
“哦……”夏夏低低地应了一声,把小脸埋进奶奶柔软的衣襟里,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林母感觉怀里的孩子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心里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夏夏没有哭出声,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来宣泄情绪。她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兔子玩偶,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顺着白皙柔嫩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小兔子玩偶的绒毛。
她哭得很安静,很克制,仿佛连悲伤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懂事。这种无声的流泪,比任何放声大哭都更让人心疼。
林母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这个敏感又坚强的小人儿,下巴轻轻抵着夏夏的头顶,柔声哼唱起不成调的、安抚的摇篮曲。
阳光静静地流淌,祖孙俩相拥的身影被拉长。夏夏的眼泪慢慢止住了,但她依旧紧紧抱着那只小兔子,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远方爸爸爹爹的唯一纽带。小小的身体里,承载着对至亲最深切的思念,这份思念,让她在懵懂的年纪,过早地体会到了离别的滋味,也让她那份源自心底的依赖与爱意,显得愈发珍贵而脆弱。
她知道不能打扰爸爸和爹爹学习,所以她选择把思念藏在心里,藏在无声的眼泪里,藏在这个充满了他们气息的玩偶里。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学会等待,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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