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扇门都在看我

　　“你跟她聊天的时候我就来了，见宝宝聊得这么开心我就没有说话。”柴鸠耐心解释道，还平静的补充了一句：“还是这么胆小。”

　　旦念安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才想起去看金漆大神龛，发现她已经默默地离开这里。
　　真是件奇怪的文物....

　　“你不下去指挥吗？”旦念安拿着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暖暖身，这里过于寒冷幽暗，他都感觉身体有点发寒，指尖也捂热不了。
　　一杯热茶下肚瞬间暖和了不少。

　　“这里是最佳观赏地啊宝宝。”柴鸠笑了笑，手指轻点着挂在耳上的耳麦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旦念安湿润明亮的淡黄色眼瞳眨巴眨巴地望着他，饱满的嘴唇因为热茶的温度而泛着迷人的红色，脸小而精致，好像这里的最珍贵的瓷器一般。

　　“柴会长、得手了。”
　　柴鸠的手下在耳麦里喊出几声才把他拉过神来。
　　“我知道了。”柴鸠又恢复平常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次任务他索性就不装守护者，直接摊牌要把灭弟他们往死里揍飞，盗窃团的武器一个比一个离谱，现在就差坦克没有掏出来。

　　旦念安暗忖道：“明明我只是个刚下两个副本的新人，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一级玩家....”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他只是个不小心误入这里的萌新呀！
　　【这也算是难得的经验，跟着一级玩家你会进步飞速。】
　　“可是我不想....”他弱弱地说了一句，被楼下火箭筒那些击中了会死掉的吧！
　　【开心点，这可是普通玩家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
　　“我不想....”旦念安欲哭无泪，胆小又无助的像个小蘑菇一样在窗边蹲下。

　　“哗哗——”
　　寒风吹拂过柴鸠身上的风衣，他略为好笑地凝视着这个蹲在一旁的小蘑菇。
　　不知道浇点水会发芽么？

　　“所以你才把我锁在这里？”旦念安声音柔柔弱弱，像是怕扰到寂静的仓库，他轻声询问道：“不让我参与战场。”

　　“嘛，这也算其中之一。”柴鸠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黑发安抚道：“反正我们最后都会赢。”
　　他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亦或者说他一直无往而不胜，从来没有体会过游戏失败的滋味。

　　这也是最让灭弟头疼的地方，根本打不赢。

　　“可是....灭弟对我挺好的，一定要争个胜负吗？”旦念安抬眸，目光呆呆地望着他。
　　“宝宝真的好好心啊，”柴鸠轻笑出声，伸手继续揉着他的黑发，低沉说道：“可是这种好心的人都会在副本里死的最惨，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守卫者跟盗窃团两个阵营。”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顿了顿后继续用着怜爱的眼光注视旦念安：“也罢，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就行。”
　　这短短的一瞬间，旦念安锐利地察觉到柴鸠肯定是想起了什么人跟事，结合他之前说的，极大可能与洛比川小队或者《黑魔女之夜》有关。

　　“反正我是一定会赢的。”两人对视，柴鸠凝视着他淡黄色的瞳孔轻笑道。

　　另一边，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灭弟这边的守护者因为人手有限连连受阻，全赖着出色的火力压制跟战斗经验才跟盗窃团打得不分上下。

　　“天杀的柴狗！！！”王宝真肩上的鹦鹉捂着耳朵，骂骂咧咧的替它主人翻译。
　　“妈妈我要回家！！”张三李四异口同声喊道。
　　“就这点出息！”灭弟看了瑟瑟发抖的两人有点头疼，她从刚刚就发现了柴狗并并不在战场上，这里只有石头侍卫跟盗窃团的其他成员，柴狗可能是藏在附近哪里。

　　死脑筋快转起来。
　　她踌躇片刻。
　　答案呼之欲出。

　　“最吸引他的东西就是——小丧！”灭弟马上推出结论，果然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建筑中，柴狗跟旦念安并肩站在一起。
　　“放开我家的小宝！”她驰声大喊，架着扫把直接往四楼迸发！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柴鸠并没有恋战，他轻敲三下耳麦，随后就冲着旦念安轻声告别：“下次见了宝宝。”
　　“咦？要走了吗？”旦念安还以为他们又要打起来，刚准备把偶像变身BUFF掏出来。
　　“反正她都知道我们盗窃团的身份，再碰上就是被抓了。”他轻轻弹了一下旦念安的额头，侧身就靠了过来，两人距离很近，旦念安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松木香般禁欲又温热气息。
　　“为什么要帮助我？”旦念安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眼眸，打算直接问。
　　“需要理由吗？我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哪怕我是守护者他们都会默认我是盗窃团的。”他眼里连一丝落寞都没有，如同在说“天气很好”这种小事。

　　不对。
　　他说的不对。
　　他明明可以把我拉下水。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陌生人证明？

　　如果柴鸠真的如大家所说的性格卑劣，那我们认识不到短短几天，他根本不用特意演这么一出戏。
　　不是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如同纯净水里也会有墨点，凡事都有两面性。
　　本来还要被锁在仓库不知道多久，多亏了柴鸠自曝的出现，他可以摆脱罪名出来活动。
　　一切都有意安排的。

　　“谢谢你，柴鸠。”旦念安握着毛衣衣角，轻声对他说道。

　　柴鸠停怔片刻，他很久没听过人对他说谢谢了，那些玩家看到他不是畏惧谄媚，就是像灭弟一样对深恶痛疾。
　　他其实知道，自己身为五大害的臭名是人人喊打的哪一类，可是眼下旦念安竟然会感谢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
　　心情莫名变得美好起来。

　　他定了定神，又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俯身到旦念安耳边宛如情人般低语：“宝宝那套衣服真的很好看，就是裤子有点短过头了。”
　　“是白色的对吗？”

　　旦念安猛得一怔，随后脸色涨红瞬间蔓延到了耳根，红润得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连眼睛都不敢直视柴鸠，白皙的手指紧张地互相搓动，站在哪里一脸不知所措。
　　这人怎么这么变/态！

　　柴鸠很是满意少年的反应，嘴角忍不住翘起半角的弧度，最后在亲昵地伸手再次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小丧！”一阵疾风猛然骤出，灭弟竟直接带着闪现穿过墙壁来到两人面前，耳坠在空中不停摇曳。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柴鸠！

　　下一秒，火光骤然腾起，将其团团包裹，如同一场盛大绚烂的魔术，华丽又隆重。待火焰燃尽，只余下飘散的黑灰与满鼻腔挥之不去的硫磺味。
　　柴鸠影俨然退场，偌大的仓库里只剩下旦念安与灭弟。

　　【仓库内禁止点火。】

　　灭弟手握的魔女扫把可是S级副本道具，可终究还是比柴鸠慢了一拍。
　　“小丧你没事吧？！”她上下打量旦念安，新人这么善良羸弱，也不知道柴狗会不会对他做了什么事。

　　“没，没事....”他含糊地应着。
　　幸好屋里灯光比较昏暗，灭弟并没有发现他脸红耳赤，手指悄悄藏在背后，指尖无意识地慌乱互相摩挲着。

　　“那就好，我就说了小丧是守护者！”灭弟满脸愤愤不满，听着鹦鹉在呼叫机里大喊盗贼团都跑了，恨不得抓住柴狗他们生吞活剥以解恨。
　　“柴狗就是个坏人！”她做下笃定的推论。

　　旦念安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两人积怨已久，不是一朝一夕的形成。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只能保持缄默状态。无论是帮他推脱罪名的柴鸠还是一直担心他的灭弟，旦念安都不觉得其中一方会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他也不相信灭弟是柴鸠口中背叛了伙伴的人。
　　眼下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他有心，能感受到；他有眼，他能看到；他有嘴，能说话。
　　与其从别人的口中了解真相，还不如自己去发掘寻找真相。任何细微的质疑都会导致互相巨大的隔阂，旦念安才不想这样。

　　旦念安：“灭弟姐你以前....”
　　灭弟：“怎么？”
　　旦念安一改往日笑脸盈盈，温和闲懒的态度，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盯着灭弟，她的心也跟着莫名揪紧，紧张了起来。

　　“你当初.....”
　　空气跟着急躁起来，下一秒旦念安就要说出自己的疑问。

　　“大姐头你们在这里啊！！！”王宝真跟鹦鹉猛然踹开仓库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急躁地比划道：“柴狗呢？”
　　“跑了呗，”灭弟无奈摊手，转头侧头询问旦念安：“小丧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了......”旦念安欲言又止，千思万绪都凝固在喉咙里，现在询问不是一个好时候....
　　淡黄色的瞳孔在幽暗中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疑问，他轻轻闭上眼睛沉思：灭弟姐真的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么？

　　在这个寒冷干燥的晚秋，窗外暗血涌动的映山红摇晃着不安的身影，张牙虎爪投影到墙上。名为粤区博物馆的风暴席卷着众多玩家，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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