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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的孩子,乔治的孩子
“啧。”
看到虫母被近卫长护在怀里带回庞贝露号,阿方索知道,他今天期待的这场大戏已经落幕,并且没有达到他所期望的效果。
他得赶紧离开了,空间虫洞还未完全闭合,虽然虫族那边不一定会有虫能承受空间挤压,顺着虫洞追查过来,但凡事都有万一。他的两次大意让他陷入如此万劫不复的境遇,他必不会再有第三次的轻敌。
阿方索回头准备再次确认菲珂的情况,然后驾驶星舰跃迁,看到吊着菲珂的水池边站着的那个身影,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乔治……?”
阿方索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那个身影一直没有回头,一直呆呆地立在那儿,看着菲珂。
阿方索调整了一下手里的瞬发热武器,小心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身影身边,确认了,确实是乔治。
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手里的热武器藏在他的袖子里,手一直扣在扳机上。他仔细感知了一会,没有发现乔治的信息素有失控的迹象,才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很快意识到他问了一句废话,作为他的亲子,乔治知道属于他名下的这些私密星球坐标也很正常。只是他以为乔治会被圣荷贝露宫囚禁到死,没有想到虫母竟然没有关他,还能放他出五星链,跃迁到这里来。
“……你没有带其他的虫来吧?”
阿方索警觉起来,他打开中控台上的扫描仪先扫了一遍星舰内外有没有不速之客,确定方圆五十公里之内只有乔治搭乘的小型机动舰,和乔治一虫,他略略放下了心。但也只是一点点。因为乔治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他像个石头一样立在菲珂的蜜池旁边,定定地看着菲珂。
阿方索急着逃跑,没有多少时间搭理乔治,但那句原始虫母的“我的孩子”,让他的心又柔软了那么一瞬。乔治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听话,几乎不会忤逆他的孩子,尽管资质平平,但为了多得他几句夸奖,他确实非常努力。想到这里,阿方索还是耐下心来,走到乔治身边解释道:
“我知道你可能看菲珂现在的样子有点难以接受。但我可以告诉你,原始虫母就是这样的。”
“你应该也看过史料上那些原始虫母的画像吧?包括那个人类虫母使出的障眼法里那个金色的巨大虫族的虚影,也是参考了原始虫母的形象。”
“我们最伟大的母亲,开创我们智慧虫族历史先河的母亲,就是长这样,腹部巨大,终其一生都在为虫族产下子嗣。”
“其他的虫不知道这段秘辛,你身为鲁尔尼家的继承者,你应该早就听我说过吧?所有的智慧虫族一开始都是由原始虫母产下的。”
“菲珂是我挚爱的孙女,我不忍她像个产卵的机器一样每天就是繁育,所以我让菲珂只需要产蜜,用菲珂产的蜜,将虫族改造成为菲珂最忠诚的信徒。菲珂不必承受生育之苦,依然能拥有自己的子民。”
“菲珂会是新纪元的创世之母。你不要看她现在的外形有点可怕,但你不要忘记,我们虫族的审美本就是被那些人类的文明规训过的。这不过是菲珂回归到了虫族最本真的状态。”
“好了,时间紧迫,我不能跟你多说了。你来得正好。这样我在那个人类虫母那边就彻底没有掣肘了。我们马上准备跃迁,你帮我看着菲珂一点,免得跃迁时的空间波动让她又不舒服地嚎叫,引来异种。他们倒不会伤害菲珂,只是这群没脑子的东西要是把我的星舰撞坏了哪里,修起来太麻烦了……”
这番话已经耗掉了阿方索对乔治的全部耐心。无论这个儿子要为菲珂现在的境遇伤怀也好,怎么发呆也罢,他必须赶紧启动星舰的跃迁程序了。
就在阿方索转头摆弄中控台时,他的背突然一痛。
阿方索不敢置信地转头,一根长长的,猎蝽的口器,从他身后插进了他的身体里。乔治不知何时变成了虫型,一只八米多长的猎蝽。
“你干什么!”阿方索还来不及斥责,乔治的消化毒液已经注入了他的身体里。猎蝽的消化毒液都带麻痹效果,也就是在口器扎入身体的时候痛了那么一下,注入毒素的过程其实没什么感觉。阿方索看着自己的肚子鼓起来,终于知道害怕了。
“乔治!乔治!你要干什么!你等等!”阿方索全力调动自己身体里对于猎蝽毒素的抗性,以抵抗乔治的毒液对其内脏的腐蚀。但他毕竟是一只已经活过了太多年岁的老猎蝽,他的细胞、他的恢复力、他的耐毒性都远远比不上眼前这只年富力强的壮年猎蝽,“乔治!乔治!你不能这样,我没有害菲珂,你不明白吗!?我是在扶她站上那个本就属于她的神坛啊!”
乔治充耳不闻,一直给阿方索注入毒液,直到他浑身无力,直到他的腹部鼓胀如球。
顺着联结的口器和信息素,乔治的想法清晰地传达给了阿方索。
“父亲。”
“你看看你现在。”
“也很像原始虫母啊。”
乔治·鲁尔尼知道自己一直是不被父亲喜爱的。
也许是父亲和母亲配对得太勉强,导致他们产下的卵——也就是他,从小体弱多病。母亲用了很多很多高级的营养素浇灌他,终于把他养得身体强壮了起来,但父亲又对他的智商和胆魄不满意。
他的女儿菲珂诞生后,他终于知道,原来父亲也可以有那样慈爱、耐心的神情的。菲珂很聪明,父亲对她倾注了很多的心血,悉心培育。乔治也忍不住偷偷高兴,至少,他给鲁尔尼家留下了父亲看重的血脉。
他相信父亲那么爱菲珂,是不会害她的,为此,他接受了父亲的那些说辞,甚至强迫妻子也接受这些说辞。他和挚爱的妻女分离数年,父亲却只用简单几句话打发他。
甚至连逃,也不给他一星半点交代。
说什么他会成为他的掣肘。
说谎。
乔治站在蜜池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父亲,阿方索·鲁尔尼,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他的孩子,都是他的父亲要达成某种目的的垫脚石罢了。他没能成为虫母的王夫,父亲索性把他的女儿改造成“虫母”。至于他想不想做王夫,菲珂想不想做这样的“虫母”,根本就不在父亲考虑的范畴内。
他不要再听父亲的话了。
父亲似乎在哀求他不要做什么事情。
不要做什么呢……
不管了。
现成的美味就在嘴边。
现在,他要进食了。
乔治吸食得很用力,仿若多年未进食的饿鬼。肌肉、内脏、骨骼、血液被消化液溶解成他最能接受的状态,他才知道,原来原始虫族进食,是这样的。
真是……令虫沉迷的……美味。
阿方索一开始还能哀求,后来是痛骂,接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后来,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液体流经口器的摩擦声。
乔治将阿方索吸食到只剩一张薄薄的皮后,终于抬起了头。
此刻的他,双眼猩红,甲壳连接处,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棘突。
我要干……干什么来着?
对了。我要带走菲珂。
巨大的猎蝽一步一挪转身,看着吊在半空中,无知无觉,毫无抵抗力的菲珂。
她沉重肥硕的下半身还在往外淌着黏稠的、红色的蜜。
菲珂。我的孩子。菲珂。
乔治越来越驽钝的脑子已经装不下更多的念头,他想他要把菲珂放下来。可是吊着菲珂的这根绳索是超合金做的,坚硬异常,乔治撕咬了半天,绳索只留下了一点点表面的划痕。
要从……要从薄弱处下口。
乔治浑浑噩噩地往下探索,他终于找到了比较好啃咬的薄弱环节,开始下口。
可他被初蜜糊了脑子,已经分辨不出,他咬的其实是菲珂的手。
菲珂痛苦地尖叫,甩动着自己的下半身挣扎,一浪又一浪鲜红的初蜜从她的身下被荡到乔治的身上,阿方索的尸体上,星舰内部的操作台上。
一声沉重的闷响,菲珂的手被咬断了,她终于摆脱了这囚禁她多年的束缚,重重地砸在了初蜜池子里。初蜜被砸到高空中又落下,像落了一阵腥红血雨。
浓重的血腥甜腻的气味,菲珂的哀号,不能消化的阿方索混乱的精神世界让乔治更加难以思考。他的甲壳连接处很痒,身体好像在不断膨胀、拉长。
菲珂。我的孩子。菲珂。
我要带走菲珂。
乔治将上身探入初蜜池子里,寻找菲珂。可是菲珂怎么这么重?
菲珂的身下有一个巨大的,累赘的包在拽着她。
菲珂,我会救你……我会帮你。
等到战斗后半段才赶到,尚有余力的泰格·沃洛克反向追踪,带着一群装备精良身体素质过硬的军虫穿过虫洞,想要捣毁异种巢穴,却惊讶地发现,虫洞的另一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异种。
一颗孤零零的荒星,连大气层都没有。众虫可以一览无遗地看见,一艘星舰就停在荒星的陨石坑正中,顶部有一个巨大的破口,看起来像是从内部破坏的。
泰格指挥军虫将那艘星舰扫描了三次,确认里面不存在生命迹象,才降落荒星,组织军虫探索。
军虫们戴好呼吸罩,从破口处三虫一组,互为犄角,小心降落。
刚进星舰内,他们就被漫天漫地鲜红的初蜜吓了一跳。隔着呼吸面罩,他们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最夸张的是,这个星舰内竟然有一个初蜜池!
军虫们按照泰格的命令,关掉了身上的所有热武器,避免他们有任何走火引爆初蜜的可能。毕竟他们已经从实战中得到了论据:大批量、高浓度的初蜜聚集在一起,点燃之后可能产生爆炸,这种爆炸有可能会形成直通异种巢穴的虫洞。
他们一寸寸地对星舰内部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最后,对泰格汇报道:
“长官,星舰内部发现一具高度疑似通缉犯阿方索·鲁尔尼的拟态皮,似乎是被什么异种吸干后留下来的。”
“钢索上发现一对拟态手,不能确定身份,需要做DNA比对。”
“初蜜池子里发现某种巨型繁育型蜜虫的下半身,只有腹部。这可能是初蜜母虫,需要化验确认。”
“星舰内部的破口疑似某种异种钻出形成的,边缘处有明显的异种甲壳和初蜜残留。”
“未发现生命迹象。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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