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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叶游知难得随秋风温柔萧瑟一回。
在岭南这几年，除了初时沉稳，这两年莫说她的姑娘们，就连她都被浸在蜜里的日子软了心志。
已是逐渐忘记悲伤惆怅的情绪。
姑娘们个个都闷闷不乐地问叶游知：“就不能带我们一起走吗？我不想成亲，能跟叶校长一辈子。”
叶游知：那我岂不是还得养你一辈子？不行不行，养那么多学生她老了怎么陪她阿姐？
煞风景的话叶游知还没说出口，转眼就对上了她们的泪珠子。
唉，实在顶不住……
她们的泪珠看得叶游知心都化了，此时鼻尖竟像被人拧得两分酸涩，不禁沉下肩膀叹气。
那温柔怜悯的神态像极了叶松。
“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叶游知轻声安慰，“你们总有走出学堂的一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撑起邕州的一片天。你们都走了，邕州怎么办？工厂的账谁来算，那水稻谁能种出那么高的产量，桃子谁有你们种的甜？”
“这本也是你们当初学习的目的不是吗？路总归是要自己走的。我虽不能事事陪着你们，却一直是你们的老师，累了困惑了来找我就是。”
她深知这种情况不能多说，越说越舍不得，但看姑娘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泪珠子还越包越大。
不行，再安慰下去这一堆哭起来怎么办！
“潘蕊。”叶游知话锋猛转，“关于账簿易明府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有事要交待陈毕方，你去把她叫来。”
……
叶游知给每个人安排了事支走，汗流不止的后背总算得以透点凉风，轻畅许多。
卸掉沉甸甸的担子，缓过那两秒，却又不禁兀自发愁，像是把心尖儿上那块肉也卸掉了似的。
叶游知哂笑，她都不知自己何时那么多愁善感了。
姑娘们只知她要走，却不知她要去哪儿，干什么。
只有陈毕方和第五小组的姑娘收到了通知要随叶游知一起走。
那边土匪多，她们正好有剿匪经验。可以从打土匪开始慢慢取得辖地的控制权。
不知情的姑娘们要嫉妒死陈毕方了。
“叶校长偏心，怎么就带着毕方走？”
陈毕方笑得灿烂，道：“叶校长何时偏心过？”
她心里却想着，第五小组那么多人，叶校长偏偏挑了她做领头，大约她在叶校长心里真的有点不同吧。
不过可不能说出来，她还得维护叶游知在外的形象，“叶校长带我去多半是有危险的事情要我做罢，陈将军不是也跟着一起去吗？”
“我猜或许等事情安定下来了，叶校长还是要请你们回她身边帮忙的。”
陈毕方心情好，素日寡言的她话都说得多了些，安慰起人一套一套的，“你们现如今也带着学生，知松学堂不能没了，得好好把新的小姑娘们带出来。如此之后才有机会腾出手回到叶校长身边。”
陈毕方说得有理，不管是不是真的，好歹给了她们一点希望。
她安慰完这边的人便兴冲冲去找叶游知。
叶游知大略问了军营人数、武器制式等相关事宜。
“军营现在约莫有五千人，一半女子，一半男子。男子大多为流民投奔和土匪招降，由叶四老师带着，女子是陈将军亲自教导。”
这般说，那就是姑娘们的战力高一点。
“邕州本地的军队归李将军管，此人立场不明。”
嗯，立场不明……除了易重，得再留几个能打的在邕州镇场子。否则易重再聪明，再能以各种事和他们斡旋，万一把人逼急了刀架脖子上怎么办？
人这种东西，一犯起蠢较起劲来比待宰的猪还吓人。
还是得有刀才说的起话。
至于战力分配，只说还不行，叶游知准备五天后办个对抗赛检验，顺道在走前提提士气。
这次她预备先带几百人走，人太多惹人注目，所以得分批次。
八十个队正留四十人在此就行，剩下四十人先走，熟悉庄州地形、人文等相关事务。
剩下的人隔两日走一批，按等级划分先后。每一有职位的人带二十士兵，分三道行走。
六日后，主力部队几乎就走完了。
叶游知道：“明日我再召集你们商讨具体事宜。郑侍郎此次回长安刚好要在庄州办点事，你们若有事需要帮忙一定要尽快找郑侍郎知道吗？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接应你们，有事就上，不用觉得欠人人情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陈毕方听到后不免皱眉。
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郑既明那个不要脸的拐走了她们校长帮她们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帮叶校长做点事都要推三阻四的？！
他需得明白，她们的叶校长会看上他有一大半的缘由都是他的职权所致。太多事他能帮得上忙，叶校长这才和他往来，否则怎会多看他一眼？
陈毕方想起郑既明就不爽，心下暗自揣度着他是不是摸过叶校长的手，是不是抱过叶校长……
！！！
思及此，陈毕方就要炸掉，一腔怒火要把她的心肺烧焦。
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尖叫出来，逼着自己不去想郑既明，黯然回道：“嗯，知道了。”
叶游知摇摇头，欣慰又无奈——
陈毕方还是那么沉稳寡言，做事妥帖，但回事总是淡淡的烦躁模样。有时叶游知都怀疑陈毕方是不是看不惯自己。
难不成她小时在学堂由于自己的眼里被伤到过？
叶游知道：“尤其是，若你们发现了庄州的土匪窝，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郑侍郎。郑侍郎方才好光明正大的上报，我们才好光明正大调兵过去。”
郑既明会中途绕至黔中道停留本就是为了替自己遮掩一些事的。
虽说欲速则不达，但叶游知实在害怕自己做得太慢引起朝廷注意。
她现在势力还没发展好，一旦被上头下令剿灭那就是自寻死路。
自己死了倒无所谓，算是解脱，那她的姑娘们怎么办啊？岂不是要跟她一起陪葬？
郑既明总说她现在行事不似在扬州那般洒脱，豁出命就是干，反而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
那是无缘无故的吗？那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了牵挂。
她总得对姑娘们负责吧。
是她当初主动接过她们的命，是她把她们带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康庄大道刚刚出现点苗头，难道就要没了吗？
不行，叶游知不允许。
“好，我这回去就同她们说。”
陈毕方办事效率惊人，叶游知也觉得再无甚可嘱咐的，便叫陈毕方先回去休息了。
送陈毕方出门，叶游知回屋后发现小七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了。
“小七，你干嘛？”
“收东西呀，阿姐不是打算要走了么？”小七理所应当地回答，还不明白她的阿姐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个想带走，这个也想带走……”
叶游知打眼一看，卫气的行囊里装了满满当当的书，还有各种厨具。
叶游知：……
“还有段时间呢，再说……”
小七抢过话头：“那提前准备着呗，成事不在早，万一届时急匆匆的忘了拿东西，那多堵得慌。”
叶游知静静地看着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说吧，小七这么期待和她一起走，她真怕伤了小七的心。
自打把她救出寺庙，她就没离开过自己超过十里，这突然……
叶游知吃了黄连一般的表情引起了小七的注意，不知为何，小七屁股猛地一缩。
她阿姐这是，在酝酿什么坏事呢？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问，但是……
“再说什么？”小七还是问了。
与其等噩耗突然袭击，不如自己做好准备迎接。
叶游知蹲下身，问：“小七，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这问的是什么话？”小七心下不爽，“阿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叶游知话还没说呢，小七想到什么便突然积蓄了一肚子委屈。
她阿姐这是要抛弃她了吗？
嗔怪的眼神看得叶游知于心不忍，她道：“但现在邕州更需要你。”
“我不要，我只要阿姐。”卫七毫不犹豫的，
一句话，堵死了叶游知准备的一篓劝说之言。
叶游知沉默半响，明知道再说小七就要哭了可还是不得不说：“小七，你长大了，还有了保护别人的本事，不再是跟在我身后的稚童，亦不用事事惦记着我。你做成你喜欢的事比我更重要，如今邕州好不容易在我们的努力下发展成现在这样，还需要你继续维持。”
“吃穿不愁，你会教会她们什么是平等，如何用法保护自己。各项牢狱刑名，与此相关的公务，易明府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要！”小七犟种脾气又犯了，这认准一件事儿的模样可怜又坚定，隐隐透着狠劲儿，和当初雷雨夜帮她拖尸体的样子一模一样。
“什么都比不上阿姐重要！刑名又如何，他们的处境再惨又如何，我不要为了他们丢下阿姐。”
小七怨怨地嗫嚅，“再说，他们现在再惨也惨不到哪儿去。他们可以没有我，可我不能没有阿姐。”
虽然叶游知没说，但她如何猜不到叶游知此去是做什么？
要带士兵过去，随时都能打起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要时时刻刻看着叶游知，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整天担心？
她阿姐受没受伤她不知道，吃没吃饱她不知道，什么都是未知的，什么都要她去猜。
庄州的消息传过来要多久？她受不了，她无法等！
她不能过这种看不到叶游知的日子，这种不可控比失去更加可怕！
“我可以为了阿姐舍弃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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