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作者:球宝贝球球球球球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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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寒



      陈斩秋和沈骰玉都是开车来的,陈斩秋心有灵犀的上了沈骰玉的车。月光下,两人都沉默着。
      “c!”沈骰玉狠狠的砸了方向盘,“怎么能这么下他面子?他喝的都走不动道了……”沈骰玉啐了一口,摸口袋拿烟,又想起自从认识云含声以来,他身上哪里还有烟。
      陈斩秋拿出烟夹,抽出根烟,递给沈骰玉。
      沈骰玉两指夹过,一丝火苗在借着微弱月光照明的车里暂时驱赶了黑夜,但转瞬即逝。
      陈斩秋没说话,一声叹息已经足够言无不尽。
      “你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沈骰玉吞云吐雾着,他很久没抽过烟,冷不丁再抽一根,真是带劲。
      “也许是杜先生想收权?”陈斩秋也叼着一根烟,只烟头燃烧的位置有点火星,他整个人都掩藏在黑暗里。
      “一点风声都没有,以后林惊鸿怎么在帮里混啊!”沈骰玉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在黑夜里亮的扎眼,“而且,为什么啊?总得有点原因吧!”
      “杜先生做事……”陈斩秋没说全,他们都心知肚明,帮/派中,杜先生就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初六九点你也一起来,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帮着照看点林惊鸿。”沈骰玉指尖的烟已经见底,他将烟头扔出窗外,这年过的真不安生。
      “行。”陈斩秋没从他父亲那里接到任何消息,就好像杜先生睡醒一睁眼睛就厌恶了林惊鸿一样。
      两个动拳头比动脑子多多了的帮中“铁斧子”一齐叹气,今年,注定风雨不停。
      沈骰玉和陈斩秋告别,驾车去了虹口狄思威路。他将车远远停在巷口,拿着后座红布包的“大红包”轻手轻脚的走到云宅大门。
      与旁边的灯火通明一样,隔着墙沈骰玉好像都听到了宅子里的热闹,不过,他也知道,都是云含声的苦苦支撑而已。
      云含声已经月余未上过台了,她班子里那些都不堪大用,戏楼换了个戏班子唱去了。
      她没钱了。
      “咳咳……”
      沈骰玉一听就知道这是云含声的声,她的咳嗽还没好,明明上次来都好的差不多了,定是非得练功吊嗓子又累着的。
      沈骰玉一步踩上外墙,第二步正踏屋檐下角,一个挺身上了墙头,刚扒稳,迎面带风而来的黑影就直逼他面门。
      是一杆长枪。
      沈骰玉赶紧松了右手,向左调转一个身位,长枪紧随,丝毫不给他机会。
      沈骰玉没法只好紧蹬了一步,翻进了墙内,摔倒在地。那杆尖枪直逼在他耳边,他一抬眼,果然是一身白衣的云含声。
      “滚出去!”云含声鼻音犹重,她原本清脆的嗓音染上几丝懒意,更似她原本的音色。
      沈骰玉本来是赔着笑脸的,他知道云含声不上台,戏班子根本没收入,特意拿了“大红包”来救急,没想到一声好没得着,反而差点被扎成了个刺猬团团。
      “要是别的人,你这一枪就给扎死了!云老板是想吃牢饭吗!”沈骰玉生着气,语气也冲的不行。
      “我这杆杨家枪可扎不着别人。”云含声瓮声瓮气的收了枪,隔空扔回那兵器架子。
      “咻!砰!”长枪应声落进孔洞。
      沈骰玉咬咬牙,合着就只扎我呗。他攥攥拳头,怒意上头直运气,但看着云含声单薄的背影,还是败下阵来,生扯出个笑。
      “云老板,我给您送礼的,您大人有大量,不看我,还看在金子的面子嘛!”
      “呵,”云含声冷笑一声,她一层单衣被冷风轻易吹透了,“怎么,你也要我?”
      沈骰玉还没来的急问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沈骰玉抢人,就听到云含声继续道:“是做干女儿还是姨太太啊?”
      沈骰玉被这话噎的差点背过去,他稳稳心神,决定还是先解决问题。
      “谁惹你了?告诉我,我去弄死他!”
      “死了一个,还有一堆,兹要我还唱,就逃不掉。”云含声还在发热,她的嗓子拖了一月还不好,反而有愈来愈重的趋势。
      “况且,沈爷不也是看中我这一身皮,想我陪唱个‘十三摸’吗。”
      “班主!”小罕是云含声买的小孤女,才十五岁,她一直跟着云含声走南闯北的跑,最是知道她家班主就是嘴硬心软的主。
      “回去睡觉去!”云含声眼睛一立,所有在边上偷看着的全都进了屋,关门拉帘子,充当瞎子聋子,只有小罕没回去。
      “云含声,你……”沈骰玉怒火中烧,把那装着金子的布包随手扔到桌上,抬脚就走。
      “拿走,我不要!”
      “不要你就扔了!”
      回应沈骰玉的是呼啸而来的威风,云含声抓着一根长棍拦住了沈骰玉的路,棍子头处正是那个红布包。
      “拿走!”云含声厉声呵道。
      “你唱不了,又没有钱,这么一堆人吃什么喝什么!你不抓药治病了!”沈骰玉一手抬高棍子头,将布包推向云含声那边,云含声换了手,松开棍子又抓住,任由布包掉在地上。
      沈骰玉气急,用蛮力和云含声拽着棍子。
      云含声知道自己力歹不及,没与他硬刚,顺着他的力道前行几步,猛地松手,又紧急回拽。
      幸得沈骰玉常年街头打架经验十足,不然得摔个实诚的狗吃屎。
      沈骰玉认真起来,猛地用力,想逼云含声松手。不料想云含声飞起两脚踩着墙周,空中腾起,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回落到沈骰玉后身,反压着他的手腕子。
      沈骰玉迎着云含声的力道,卸了些劲儿,仍是死撑着不松手。
      “云老板,行行好,大过年的,您还生着病呢!”沈骰玉和云含声僵持着,他偏头眼看着云含声额头浮起汗,这么冷的夜里,再寒气入体,她更是好不了了。
      “不用你管!”云含声说完,紧着咳嗽了两声,她呛红了脸,原地跳起,抬高踹起木棍,踩着木棍上端,又飞起一脚。
      沈骰玉疾身后退几步,横过木棍,硬接下这肃杀的一脚,撞到了墙上。
      “砰!”
      沈骰玉狠狠将棍子立在地上,几乎砸碎青石板,他连着喘了几口气。换作旁人,他早就翻脸了,可这是云含声。
      “我怎么了,你就翻脸!”
      “没怎么,就是看你不顺眼。”云含声眼前发黑,站不住,硬撑着靠在红木桌角,倒了杯茶,没喝捏在手里。
      “之前那事儿是我说错了,我一个大老粗,我不懂,云老板你就别气了!”沈骰玉知道云含声的犟脾气,你硬,她比你更硬,只好换了语气,连连服软。
      “我哪敢,沈爷言重了。”
      轻轻一声“咔嚓”,谁都没听到,是云含声手里攥着的茶杯碎了。
      “云含声!你定要如此怄我!”沈骰玉见云含声软硬不吃的,心里又酸又气,“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这不是欺负我吗!”
      “我就是蹬鼻子上脸了,继续?”云含声背过右手,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心,滴下血。
      沈骰玉实在没法子,看到一旁站着的小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小罕,给你的压岁钱,你可千万别给你家班主花,让她饿……饿几顿!醒醒神!”沈骰玉把棍子砸在那红布包上,甩袖子走了。
      “班主,这是他给我的,能收吗?”小罕看着那包角露出的黄色,想着能给班主去抓好人参补一补了,又怕她不让收。
      “给你的就收着,有便宜不占,那不是二傻子吗!”云含声说完松开了手里的碎杯子,往自己那间房走。
      “哎,好!”小罕赶紧去拿那布包也进了屋,她就住在云含声旁边的房间。
      小罕收完了钱,回来收拾碎瓷片,发现那青色的瓷片上有红色的血。
      “班!”小罕大喊了一声又紧急收住,细心把瓷片扫了,拿着药进了云含声那屋。
      “班主,您这是何苦呢!”小罕刚进来就看着云含声的右手心的血已经凝住了,三道交叉的口子划的皮肉四分五裂。
      云含声没答话,任由小罕把她的手包成一个猪蹄子。
      院子里归于平静,年过完了,新一年了,闹来闹去的,天都亮了。
      云含声什么都吃不下,昨夜和沈骰玉又打了那么一架,本就强弩之末的身子彻底垮了。
      小罕一大早赶紧去请大夫,沈骰玉被她气的直呕酸水,年节又忙,知道这事儿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沈骰玉这面吃了大大的闭门羹,林惊鸿的境遇更算是凄惨了。
      林惊鸿属于怎么喝酒都不醉,而且越喝越清醒的。他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杜月笙正是知道他这个特点,才在他喝醉时也下达指令。
      “哕……”林惊鸿刚上车就想吐,不醉不代表不难受,喝多了身体也受不住。
      林莺歌绝到把自己手包清空了,让林惊鸿随便吐,可林惊鸿一直都是干呕,呕的眼睛里都泛红血丝。
      好容易到了林公馆,王管家他们早得了消息知道林惊鸿喝多了,早早准备好了热水。王妈给端了一碗晾好的陈皮红豆沙,枇杷给拿了痰盂,春桃捧着茶壶,张妈直接端来瓶陈醋,说林先生闷一口就好了。
      林惊鸿本就是吐不出来的难受,哪能再喝什么东西。林莺歌摆摆手谢绝了她们的好意,让众人放下东西早些回去休息了。
      “小姐,我陪着您吧?”王五站在林惊鸿卧室门口,一直没走,担心林莺歌一人应付不过来。
      “有事我去喊你,先回去休息吧。”林莺歌看着林惊鸿执意不愿意穿着外衣躺在床上,蜷手蜷脚窝在小沙发里的样子,心里直发酸。
      “那我房门不关,您这边有事我就过来。”王五看得出林莺歌的心疼,也没坚持,下楼了。
      林惊鸿闭着眼睛,却是没睡,他胃里火烧一样。
      林莺歌边打湿毛巾,边看着一声不吭的林惊鸿,是不是他也在慨叹人生无常,从而狡兔死,走狗烹。
      史料上没有记述,她根本不知道林惊鸿在今年和明年会遭遇什么,远走美国,会不会是无奈之选,因为他被踢出帮/派中心层了。
      “嗯……”林惊鸿弓起身,外套压出一层接着一层的褶皱,他捂着胃部,皱紧了眉毛。
      “林先生,我去找医生吧。”林莺歌蹲在他身前,拿着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他的脸潮红一片,只嘴巴苍白。
      “不用了,”林惊鸿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递给林莺歌,“手手。”
      林莺歌愣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林惊鸿手心。
      林惊鸿本来眯着眼睛,甫一感受到手心的温度,睁大了眼睛,喉结动了动。他抬起左手,搭在林莺歌给他擦着脸的手背。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她画着淡妆,身上的香味淡淡的,让他心安安的。
      “哕……”林惊鸿松开手,扶着沙发把手又干呕起来。
      “林先生!”林莺歌轻拍林惊鸿的后背,实在无可奈何,突然想到姚玉兰给的纸包,她从口袋拿出来,仔细阅读外文发现是泡腾片。她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姚夫人说不错,索性试试吧。
      林莺歌倒了杯温水,在水里扔了一片。橙色的药片沉到水底,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很快消失了。她刚要递给林惊鸿,猛地想起林惊鸿这样子正是杜先生一手造成的,这个,还安全吗?
      “林先生,这是姚夫人给的,说是解酒不错,你要喝吗?”林莺歌半蹲着,林惊鸿微微抬头看向她,伸出了手。
      林惊鸿慢慢喝掉了那杯水,坐直靠在沙发上,“替我谢谢姚夫人。”
      林莺歌眼底浮生悲凉,她看到他如此样子,还不如他哭闹一番来的痛快,可,那绝不是林惊鸿做得出来的。
      “呕!”那杯水刚下肚,林惊鸿就拽过痰盂,哇哇吐起来。
      “咳咳……”液体呛进了他气管,从鼻子里咳出些血丝。
      林惊鸿长吸一口气,终于是不再吐了。汗珠从他额头顺着太阳穴滑下,林莺歌红着眼睛,咬着嘴唇,替他擦掉了汗。
      “我好多了,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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