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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酒
莫星言话里的涵义如此明显,梦宁不由苦笑:
“莫女侠,我如今身如浮萍,朝不保夕,哪有余力去想这些事情,那岂不是害了别人。”
然而如果是一个外人在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异常之处……
被撮合的两个人都是女子,但似乎无论是梦宁,还是莫星言,都一副毫不违和,理所应当的口吻。
局中的两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莫星言的神色中显出一丝慌乱,并歉意的笑笑。那样子……哪里像一个饱经风霜,年已四旬的天下名侠。
更像是一个害怕心事泄露,浮现出一抹恐慌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尴尬了起来,直到路小飞走近她们。
梦宁起身并与路小飞说了好久关于她轻功问题,时而严肃,时而关切——莫星言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俩:
这两个人每日同居一室也都在谈论这样的话题吗?路小飞的心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而那位曾经将无数风月旧事、露水情缘传满了洛阳城的麟大人,私下独处时难道也是这样一副教授武艺时的正经样子?
莫星言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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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龙楼正月里的连番活动终于到了最后一天,经历了连续十四天的高强度工作,路小飞的样子看起来也有几分疲惫。她一脸郑重的找到莫星言,希望邀请武萝务必来参加明天上元节的花魁大赛——
“武谷主揽芳无数,会喜欢花魁大赛这种节目吗?”这是路小飞从当上鳌龙楼的掌事第一次邀请武萝,莫星言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因为明天——我就可以把武谷主投入的钱全都还上了。”
路小飞话音一落,莫星言的表情也变得庄重起来……从鳌龙楼重新开业仅仅一年,这样一个上下五层的楼宇,已经可以偿还一万两银子的巨债,靠的是眼前这位从来没有经商经验的少女,带着一帮从北方初来乍到,连当地话都说不好的外乡人。
莫星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武谷主这种日子应当在谷里,我会立刻写信飞鸽传书给她。”
收到信的武萝不仅立刻就乘着飞撵赶来钱塘,还带来了凤凰谷的数十名骨干,几十壶的百花酒——百花酒当然是用来犒赏在新年期间为她的生意还在鳌龙楼日夜忙碌的兄弟姐妹们。一行人上元节中午便赶到了鳌龙楼,楚裳兰从何子悠手里接过整整齐齐封在一起的一箱箱银子,也不由赞叹:
“这是我家谷主除了毒药以外做的最成功的生意。”
武萝把百花酒给了刚刚从戏台子上下来的艾芳——过节时显然不适合打家劫舍,但是云水班却迎来了成立以来观众最多的几天。楼里别处实在挤不进去的人,偶尔也不得不在云水班的台子下面逗留观看。
“你把这些酒交给小飞姑娘,让她自行奖励给这些天工作最好的人。”
凤凰谷的百花酒,一壶市面上就要百两银子,这几十壶百花酒已是数千两的珍物,武谷主的出手果然豪富。
艾芳让人拎着放满酒壶的盒子,终于在鳌龙楼唯一一位画师的画室中找到了路小飞——
那位养了半年伤的画师,每天的工作是画上几幅面具、几幅扇面,还有楼中偶尔需要画的影壁。当然,对于后者,如今身体羸弱的画师需要画上很多天——当初年幼训练时为了更好的画山川地图学会的这点粗浅技能,如今却成了麟大人谋生的手段。
这位大人此时正在画室中为晚上的花魁大会画几幅宣传用的布招,路掌事则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又关切的过来探望这位伤员状况。艾芳看着这位被水灵描绘为“天下第一人”的人物画上一会儿就要休息片刻,不免对半年前乞巧节发生的事情又有几分羞愧——
她把第一壶酒推给梦宁:
“要是没有你,大伙今天岂能聚在这里,你当是首功。”
梦宁嘴角弯了弯,准备接过酒壶,却被中途伸出的一只手截了过去——
路小飞细白的手指,放在白瓷的酒壶上,几乎分不出彼此。
“孟神医嘱咐过阿宁的伤痊愈前不能沾酒,今天便不要算她的了。”路小飞对艾芳笑笑。
艾芳这样的黑老大怎么能容得下别人在她面前拒酒,随口说道:
“那小飞姑娘你来替她喝?”
路小飞的脸上露出一点点难色,艾芳从来没见过路小飞喝酒,起了好奇之心更是激将道:
“你若替她喝的话,我今晚便叫伍佰个兄弟来给楼里捧场!”
路小飞听了便不再犹豫,将手中的酒杯倒得满满,一口都喝了下去。
“小飞姑娘好爽快,你再喝一杯的话,我今晚便加到一千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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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酒是天下名酿——艾芳随着她□□里一贯的做法,将百花酒当做了三江九帮盟日常的“大碗喝酒”,就这样一杯一杯的敬了出去。而路小飞也忠于孟诜的嘱托,不让梦宁沾到一点,一口一口的都喝了进去。
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这是路小飞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便有幸喝到了百花酒。醇厚的花香中点着甜气,颇有一点像她床前人的味道。她细细品着口中的美酒,想着难怪梦宁会喜欢喝酒。只可惜自己没办法每天都搞到这么好的酒给她,即便在她伤好之后。
尽职尽责的画师,见惯了天下名酒,无意看这两个女人斗酒。拿着手边的小刀在削狼毫,准备修整好放在笔管里。
她抬起头,恰好和路小飞的眼睛对上——路小飞的面色如常,嘴唇比平日里红了很多。路小飞透明的眼睛颜色变得更浅,流露出一番水色的妍漾。
发现梦宁在看她,路小飞突然笑了。路小飞几乎每天都在笑,只有这次的笑与以往都不同。路小飞平时笑的纯真不染俗世,而现在——
像是一团火焰在梦宁的眼前晕染开来。
梦宁怔了一下,那火焰好像也在她心里点着了什么,让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修狼毫的刀子。小刀也毫不留情的在她右手的食指上剌开一道小口……
作为武术家,这样的小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她眼前的路小飞似乎被流出的一两滴血刺激到,轻声说道:
“唔……好疼。”
路小飞在喝酒后第一次出声让梦宁和艾芳都吃了一惊,她原来的声音清澈透亮,而此时的声音柔软的一塌糊涂,听到人的耳朵里酥酥痒痒。接下来,路小飞伸手拉住梦宁的这只手指——
下一刻,她凑到梦宁面前,将这只手指含在自己的唇舌之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舔一舔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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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宁从小就学过食指的敏感程度堪称全身之冠,她的手指此时被柔软的触觉包围,对方的舌头缠在她的伤口上还反复的舔舐了一会儿,掺杂着酒液,让她的伤口更疼,而她的心跳也快了好几拍。
艾芳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只是不知轻重的给路小飞喝了酒,看路小飞脸色不变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酒量。自从上次乞巧节的事件后她就被武萝啰嗦了好多次,而这一次……
艾芳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应该赶紧离开让两人独处,还是继续留在这个画室。
她心里闪过的念头是:她只是一个黑老大,而并不是一个媒人。
虽然,她很久以来都在努力做一个媒人。
情态的进展容不得艾芳思考——她看到梦宁在惊讶中嘴唇微张,而在冬日干燥的天气下,梦宁的嘴唇也裂开一道小口,一滴血珠悄悄的滚了出来……
那血珠同样也落在路小飞的眼里,路小飞紧紧的盯着,微微的笑了笑,她那柔软酥痒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里也好疼——”
路小飞按住刚刚品尝过的手指,目光向上——艾芳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把这个喝醉了的女人拉开,把梦宁救出来,以免再让武萝批评。然而她转念一想——接下来的事情,作为一个成年人,是接受还是拒绝,难道不该尊重梦宁的意见?
如果她出手棒打鸳鸯,显然喝多了的路小飞肯定会不满,而梦宁本人……会不会生气?
毕竟是曾经接受过几十人的感情,花名在外的麟大人,见多识广,不至于就此乱了分寸。
人生经验停留在戏本子中的艾盟主,已经陷入了巨大的选择性危机;而危机比她更严重的,是一直僵直的坐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此情此景的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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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考据——唐朝的酿酒
有兴趣的,可以找到一些关于唐朝酿酒的博士论文。糖酒以果酒、米酒、调制酒为主。
本文中的百花酒听起来像果酒,一开场的茱萸酒显然是调制酒。唐人还讲究冷酒和温酒,女主显然只是随便喝,没有什么特别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