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之梦

　　当晚，裴珈晏又去看了下裴栖砚的情况，就把我带离了老宅。
　　后来我回老宅的次数不多，每次去，裴栖砚都不在。我每天打开我的社交旧账号，去翻看过去和裴栖砚的聊天记录。

　　我忍不住问裴珈晏：“你弟弟这么久了都不回老宅这里吗？”
　　裴珈晏不是很想回答我，但在我坚持的眼神下，不耐烦道：“他成年了。”意思就是回不回家，全看他自己意思。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回国后回家看了我爸一眼，他让我住在家里，我拒绝了，我不想每天被袁女士的唾沫星子淹死。而且，我也不想见我那个妹妹。

　　后来我就一直和裴珈晏厮混在一起，一开始我自己进了一个舞团，后来受了伤就歇在家里养伤。

　　终于，我妈注意到我回国的事实，打了一个电话来问候我最近在干嘛。我随意敷衍，我妈也读懂了我的敷衍，冷笑说让我死外面别回来了。
　　我随意“哦”了一声，却发现电话早就被挂断，她大概率是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我有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但裴珈晏嫌麻烦，就让我住在她的一套房子里。我没有推拒，因为单凭我在舞蹈团里的工资，我估计要饿死街头了。

　　后来有次我无聊去商场瞎转悠，却碰到了好久不见的袁女士。我妈率先看到了我，朝我走来，她尖锐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扇了一个巴掌。
　　嘶，真疼。
　　大庭广众之下，明明周围没有什么人，我却觉得自己被扣在聚光灯下接受别人的审视。

　　“你一个Omega要不要点脸。”我妈厉声斥责我，我舌尖抵着后槽牙，感觉到一丝血腥味，没有说话。
　　我妈用手直直指着我：“你看看你自己身上……”

　　我下意识看向她指的位置，哦，没穿高领，没拍遮瑕，上面的痕迹一览无余。
　　“你怎么做的出来这种事情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觉得自己的神经像一根绷着的神经，随时可断。我脸上烫得慌，想要提脚逃走。

　　袁女士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咬牙道：“你在这里大声喧哗，难道不丢脸吗？”
　　她意识到这点，脸色也变得不好看。她拉着我的衣袖，退了一步，让我跟她回家。
　　笑话，跟她回家挨骂吗？招笑。

　　家里的大门关上那一刻，我妈又给了我一巴掌。我想躲的，只是没能躲掉。

　　她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抱胸，呼出一口气，我以为她在整理情绪，预备冷暴力我，再让我自己说出自己的罪行。
　　哪成想向来冷静的袁女士直接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朝我砸过来，这次，我躲过去了，但身体还是反射性被巨响吓得一哆嗦。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了吗？一个Omega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清白，你现在呢？真肮脏，真恶心，我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妈这些话看似没有经过脑子，实则真情流露。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我意识到自己要撑不住了，指甲用力嵌进自己的皮肉，让自己不会泪失禁。

　　我妈看见我没反应，更气了，提高嗓门：“你真是没有一点脸皮，不在意是吧，我看以后谁要你！你真是贱啊。”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真的要出来了，我觉得自己的咽喉黏糊糊一片，开口一定是哭腔，我不想在我妈面前输了气势，想要一脚踹在客厅的矮桌，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没了力气。

　　我低头遮掩住自己的情绪，我妈还在喋喋不休地骂我，我真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等她骂累了，她把头撇到另一边，不愿再看我一眼，良久又责难道：“我看你还是死外面最好，你这幅□□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跟你爸说。”

　　天底下哪有母亲骂自己的孩子贱和□□的。
　　此情此景，我觉得自己现在甚至可以笑出来。

　　袁女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年纪，本来家里帮你挑一个家世可以的Alpha，你嫁过去就行了。非要这样作践自己。”

　　可能是我妈骂的时间太长了，我的泪意荡然无存，身体僵滞着。

　　“那你让陈思雪嫁过去呗，她成绩比我优秀。”我漠然开口，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好像就除了外貌比不上我，其他也都还行吧。”

　　我妈的脸扭曲成异常可怕的模样，她恨恨道：“思雪端庄知礼，可不像你成天在外面勾引Alpha，你以后别进这个家门了。”

　　我真是闲得慌，在这里听她奚落我。我的脸拉下来，道：“妈，再过一会，思雪要回来了吧，您说我要不要教她勾搭Alpha的办法啊，毕竟你不是一直想让她嫁进上面那些人家吗？”

　　袁女士被我气得发抖，歇斯底里：“你滚，别让我看见你，你真是连婊子都不如！”

　　我的眼里顿时生出红血丝，讥笑道：“你不也是小三吗？”

　　伴随着嘶吼声，她将手上能拿到的东西全砸我身上。她压低了声音：“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我累了，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想回答了，我没有再理会袁女士。
　　走之前，我的背还被她用东西砸了，还行，应该是沙发上的枕头，不疼。

　　晚上我去酒吧喝酒，或许是天赋异禀，我的酒量很好。我把长岛冰茶、干马天尼之类的都点了个遍，还是没有醉倒，只是身上的温度上去了。
　　我的身体很热，但是脑子却很清醒。
　　我妈骂我的那些话在耳边萦绕，她厌恶的神情在我的眼前反复浮现。

　　我觉得，我自己罪不至此。

　　我懒懒地用胳膊撑着脑袋，寻思着今天就在酒吧里过夜好了，然后我被裴珈晏的一通电话叫回去了。

　　裴珈晏看到我一身的酒气，皱着眉把我赶到浴室里去洗澡。

　　花洒里的水打在身上，我撑着玻璃门重重呼出一口气。我自觉做好事前工作，随便穿了一件大敞着的浴袍，我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很不理解这么疼的巴掌留下来的痕迹竟然那么快就消下去了。
　　也好，不然裴珈晏对着张脸应该做不下去。
　　不对，她应该会做得更凶。

　　其实酒精已经冲散了我大多的欲/望，但是脑子里反复放映的画面让我已经麻木的内心空荡荡的，多巴胺的分泌显然停止了工作，这时候做/爱显然是唯一能刺激多巴胺分泌的方法。

　　裴珈晏淡淡地瞅了我一眼，后者主动贴上她的身体。我吻上她耳垂的前一秒，其实脑子里还在想我是□□贱货这件事，我的唇瓣落到了可触摸的物质，我想，如果我被裴珈晏完全标记了，我就要顶着满身Alpha的信息素去我妈面前，袁女士一定会骂得更惨烈，但是若她知道了裴珈晏的身份，她就会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让我抱好这条大金腿，由此顺利混进她们上流人群的圈子。

　　完全标记……哈哈哈我怎么想到这里了？太荒谬了，裴珈晏怎么对我进行完全标记，这无疑是给她埋下的一颗地雷，她在外面的风评决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和她的事情隐藏得比娱乐圈爱豆谈恋爱还好，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的事。

　　裴珈晏这样的人以后估计会娶一个家境差不多的Omega，而不是一个小三的孩子。
　　我觉得裴珈晏这样的人以后肯定是要出轨的，因为她的妻子端庄大方，一定不会配合她玩那些手段，裴珈晏也不会把自己的爱好暴露出来，所以她只能找其他人来满足她。那时候，我肯定不在她身边了，我不当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小四。

　　等裴珈晏结婚了，那时候我又在干什么呢？
　　我想象不到未来。

　　灰蒙蒙的未来，如果想要坚持下去，只能找精神支柱来支撑随时坍塌的自己。

　　那我会选择裴栖砚。

　　他是不可触碰的神明，而我是信徒。

　　有人或许会觉得裴栖砚又不是救了我的命，我为什么要奉他为神明。
　　但在那些混沌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了唯一的光。后来的所有都无法复刻和他在一起的瞬间，我嚼烂了过去来滋养未来。

　　裴珈晏知道我一直在心思不在他们做的事情上，身下的动作一缓，直接咬在我的腺体上，用痛觉拉回我的注意力。
　　她失败了，我真觉得她咬的力度不够大，反正没有我妈扇我的那一巴掌疼。

　　我真是糊涂了，以至于在和裴珈晏做的时候叫了裴栖砚的名字。
　　叫出口后，我还在云巅之上，没有反应过来，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裴珈晏霎然变冷的眸子。

　　裴珈晏的动作一顿，我的呼吸一窒，她的手掌瞬间扼住了我的脖颈。

　　“你刚刚叫谁？”裴珈晏寒声道。

　　“我……我……”我的身体被她控制在半空，以至于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她毫无留恋地抽离了身体，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穿了衣服离开了。
　　我如同死尸一样在床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等她离开后几分钟，试着起身去给自己清理，有点累还是算了，我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我才悠悠醒来。

　　接下来一个月，裴珈晏都没来我这里，也没有给我发一条信息。

　　她是不是之后都不来了，那我不能再留宿在她的房子里了，我开始在网上找合适的房子，又寻思着自己是否应该去工作了。

　　我在舞团里的位置早就被另一个人替代了，我看了他舞蹈的视频，很佩服，或许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其他舞团我不是很想参加，于是我就整天萎靡不振地在家里消磨时间。

　　期间，我爸还打来电话让我回家。我回了，然后被我爸痛斥了一顿，袁女士端坐在一旁，冷睨着我又不屑一顾。
　　我把骂我小小年纪不懂洁身自好，把我妈教的那些全吃到肚子里了。

　　我妈教过我什么吗？我不记得了。

　　最后我爸叫我给我妈道歉，我不乐意，又被批斗了一番，我爸瞪着我，拿出父亲一家之主的威严。我又想哭了，真是太不争气了。
　　这次，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我妈冷笑一声，我看着我爸，没有在他脸上严厉的神情发生丝毫改变。

　　网上不都说父母训孩子的时候，只要孩子哭，父母都会软下来安慰孩子，后悔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他们没有。

　　我爸仍然双目恶狠狠瞪着我，像是我犯了祖宗十八代都不能原谅的错误。
　　我跟袁女士道了歉，我盯着我妈，袁女士看都没看我一眼，她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比我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还要闪，简直要闪瞎了我的眼睛，堵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更多了。

　　我道歉的时候，我爸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我妈，他从我妈的神情提取到信息，于是责备我态度不行。

　　“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吗？现在确实是大了，叛逆了，我们管不住你了。”他板着脸，声音很凶，样子跟道上的老大没有两样，“态度要摆正，你面前的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母亲，你在跟你敌人说话吗？”

　　我爸每次都是这样，无条件帮着我妈。我妈积了几辈子，这辈子竟然找到这么偏爱她的男人。

　　“你一个Omega怎么就不学好呢！重新道歉！听到没有！”

　　其实之前类似的话，我爸也不是没有说过。但唯独这次，我受不了了。

　　我双膝跪在地上，大声说着对不起，嘴里骂自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怎么低贱怎么来。

　　那一刻，我如同街上发疯的癫婆。
　　我妈看到我的模样，被吓到了，整个人缩到我爸的怀里，嗫嚅说我疯了。

　　我发完疯道完歉，又跟个没事人站起来，道：“妈，满意了吗？”
　　他们没回答，我走了，没有摔门，门轻轻地阖上，我回了裴珈晏给我的房子。

　　出小区门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妹妹，她冷漠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我没有和她打招呼。

　　到家后，我以为自己会关了灯，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大哭一场，但是没有。我从冰箱里找到前几天买的面包，胡乱塞进嘴里，补充已被耗尽的体力。

　　我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不知道干什么事，这种情绪爆发过后突如其来的空虚让我恐慌起来，我打开手机想要刷点视频来熬过去，但是那股空虚如同恶鬼般缠在我的身上，我在几个软件上来回切换，不知所措，我几乎要被这种情绪折磨到崩溃，过了很久，我给裴珈晏发了一条信息。

　　“那天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当做栖砚，你别误会，当时就是脑子不清醒，单纯叫错了，对不起。”

　　我编不出合理的理由，但是随便吧，反正裴珈晏也不会在意。

　　当天晚上裴珈晏又来了，我们没有说什么，又做了一场，这段关系就这样荒唐地继续下去。

　　我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我起初对裴栖砚只是远远看着就满足，现在每次在老宅看到他的身影，我就想萌生出和他肌肤相触的想法。

　　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想象就愈加疯狂和恶劣。

　　我开始臆想他的唇会是什么感觉，我只跟Alpha接过吻，但Omega一定和Alpha大有不同。
　　裴栖砚的嘴唇一定软软的。
　　于是，我想要吻他这个想法很自然地诞生了。

　　我想要亲他，一次就好，可是我找不到机会。又不想自己被发现，于是我想趁着裴栖砚睡觉的时候偷偷亲他。可是晚上裴珈晏看我看得紧，我有一次好不容易趁其不备，溜到裴栖砚的房间，还没进门，就被屋外Alpha的信息素吓到不敢再前进一步。

　　我的身体剧烈颤抖，不仅是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更是意识到里面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那个人和裴栖砚共处一室的事实。

　　储仟翊简直要把裴家老宅当做自己的家了，进出自由，每天看守在裴栖砚身旁，除了工作时间，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裴栖砚。
　　离谱……

　　我现在的生活模式就是间歇性被我爸妈鞭策，高频率与裴珈晏/做，持续性想要接近裴栖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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