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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沸
白露前夜,长安城跟滚水锅似的。太医署的门板快叫病患拍碎了,孙思邈把雷击木炭碾成粉,混着醋往人堆里泼。酸烟裹着焦味儿,呛得满街咳嗽带血丝。
“东市井台冒蓝泡了!”程处默的靴子糊满黑泥,肩甲叫蛊虫啃出几个窟窿眼,“金吾卫封了七条街,百姓抄扁担要砸门!”
张启蹲在炭窑口搓药丸子,紫芝沫子沾了满手。七娘突然拽他袖子:“平康坊飘出紫烟,跟终南山烧虫子的味儿一样!”
胡姬酒肆的箜篌弦全绷断了,戴面纱的舞娘赤脚踩在毒虫尸堆里旋转。程处默一刀劈翻琴案,底下露出个黑窟窿——三百颗狼牙符码成九宫格,每颗符眼都塞着蓝莹莹的蛊卵。
“接着!”七娘甩来捆药炭,张启扬手砸进窟窿。白烟“滋”地窜起丈高,满屋紫烟忽地凝成个双头鹰,翅膀一抖就散了。
安邑坊井台结了冰疙瘩,几个汉子拿铁镐砸得火星四溅。冰层“咔嚓”裂开的刹那,碧绿虫□□泉似的往上涌!孙思邈的药杵扎进冰缝,雷击炭粉顺着杵杆往里灌,虫群“噼啪”炸成蓝火球。
青禾突然软在井栏边,腕口的脓血滴进冰缝。虫尸堆里“嗡”地飞出头拳头大的母虫,金翅一振就扑向她心窝——
“着!”程处默的腰刀脱手飞旋,虫身劈成两半砸在井壁上,浆汁把“宥”字烙印蚀成了窟窿。
西市乱得下不去脚,卖炭的王掌柜叫人揪着领子搡到街心。“黑心肝的!炭里下蛊!”烂菜叶子砸得他满头绿,二十筐青冈炭被掀翻在地。
张启刚挤出人堆,后背猛挨了一扁担。“就是他制的防蛊炭!”瘸腿铁匠举着冒蓝斑的胳膊嚎,“越防病得越狠!”
七娘的软索缠住扁担一拽,瘸子怀里“当啷”掉出翡翠扳指——指环内侧的狼头纹还沾着石脂。
二更梆子闷得像丧钟,各坊井口突然咕咚冒泡。蓝雾顺着沟渠漫进街巷,沾着的野狗浑身烂疮。程处默的亲兵敲着铜锣满街吼:“堵窗!撒炭灰!”
张启立在太医署屋顶,终南山方向炸开团紫火。火光里隐约见个佝偻人影挂在山崖,胳膊挥得跟招魂幡似的。
青禾突然从病榻滚落,指甲抠着地砖划拉:“九...九...”孙思邈的金针扎进她颈侧,黑血喷出三尺远,在砖缝里汇成个“宥”字。
“老子忍够了!”程处默踹翻药篓,“子时我带兵平了平康坊!”
“那是送死!”七娘把火铳拍在案上,“乐坊底下九宫阵连着全城水脉,炸了都得陪葬!”
张启捏碎最后块雷击木,炭灰在《长安舆图》上勾出条弯线:“从安化门暗渠进,烧了母阵的引虫香...”
三更的梆子刮过屋脊,窑外精兵的铁甲映着月光,泛起一片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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