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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
他回到衙署，将所见讲给众人听。
“所以我在想，能否召集一些百姓裁剪布匹赶制新鞋和衣物，总不能只专注于挖渠一事，其余都等着每日分发粮食，若是银钱问题，我来解决。”
听着裴怀衡所言，陈方户忙答：“银钱不必，对于灾害，漓州百姓都是自愿无偿，这点大可放心，至于后来灾民无鞋袜衣物之事，确实是下官疏忽，明日下官便去寻各家商户。”
“明日我和宁大人与你一道前往。”
“这类事情统一赶制也好管理，只是城中应当没有多余的宽阔且有遮挡的空地了。”宁思岚说出自己所想。
几人开始思考，所能想到的都没有遮雨的。
“搭，只要有空地。”裴怀衡开口，“城中可以多余茅草或干稻草？”
陈方户努力细想：“衙署内马厩那儿有，但定然不够，可到城中各处马贩处找找。”
光是茅草定然不行，雨势大，只有茅草，很容易通过缝隙漏水。
宁思岚开口：“还需寻油布棉麻。”
裴怀衡说：“干脆直接搭建在衙署外，场地大，借助柱子直接多找些粗麻绳交错捆绑，然后把布铺在上面，茅草铺在布上，离得近也方便看管收集。”
“好，下官现在就去安排人。”
“今日天色已晚，恐怕大多百姓都已睡下，明日再去。”
听裴怀衡这么说，陈方户也停下脚步。
“那下官着人备吃食，王爷去厢房可将衣物换下。”
整个屋子里，只有裴怀衡是一身湿漉，还没了鞋子，狼狈不堪。
“好。”
“你这副样子幸好未让他看见，指不定会嫌弃。”李统领一如既往。
裴怀衡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是谁，直接就给人一拳，还白了一眼。
“他不会。”
宁思岚虽年龄在他们二人之间，但比他们稳重许多，特别和李承诀相较。
这一路上听了不少他们二人拌嘴，从言语上发现两人都不是表面那般沉稳，李承诀上过战场又年长几岁也是嘴上不饶人，爱与人玩笑。
而裴怀衡虽这一年变了许多，沉稳不少，但到底心里始终是以往的他。
“换了衣服可要去宁家老宅瞧瞧？”
裴怀衡看向宁思岚，他犹豫了，还是想见的，可孰轻孰重他能分清，何况对方不一定愿意见到他。
若是真能再见，可能自己会先避开，与他保持距离，至少不会再让人觉得为难。
“既知他在漓州，就总会再见的。”
第二日一早，李承诀按昨日所说运输部分粮草到邻州县，剩下人则在漓州衙署门口搭建棚屋，收集茅草棉麻。
“你看到没，昨日京中来了人，还押来粮食。”
“瞧见了瞧见了，听说还是大官呐。”
“今日衙署门口还在搭棚屋，说是召集人赶制鞋袜衣裳。”
“那敢情好啊，现城中已无鞋袜衣裳分发，这几日我瞧见不少来城中的人都是赤足而行，那脚底看着都疼。”
‘就是啊，还有那些孩子，衣裳都破烂，淋了雨定时要难受的。”
“快些结束吧。”
照旧今日仍在挖渠，许是觉着闷头干活实在无聊，便开始闲聊起来。
昨日那一长队，但凡在街上过的，或是经过了衙署的，都是瞧见的。
“原来昨日是京中派人来啊，我还以为咋了，一大队人马车辆。”齐川挥着锄头挖着土，这泥泞都不知哪处挖过，哪处没有，一锄头下去，总能挖着不少石头，他将锄头放在一边，俯身去搬那石块，“哥帮我一下。”
在他一旁的宁惟意也挥着锄头，听到他的话，也将锄头放下，过来帮忙。
“这么重啊！”他独自试了试，确实搬不动，二人合力才将石块搬出，滚至身后，再由人用锤子砸成碎石，方便运输。
“他们说来的大官会不会是宁大哥啊？”齐川惊喜猜想。
宁惟意重新拾起锄头继续干活，也不看他：“兄长未给我写信，应当不是，好啦别猜想了，快些干活吧。”
“去瞧瞧就知道，等下工，哥你先回去，我看了就回来。”
“要是爷爷说你，我也不管的。”
齐川眼神恳求：“求你别让他知道！”
“行行行，受不了你。”
挖渠这边工作稳定进行中，衙署那边也加紧搭好棚屋，凡是有库存布匹的布商都将布匹送来，陈方户也召集不少百姓灾民一同赶制。
两边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下工后，齐川果真跑到衙署外。
此处人多，都忙着手上的活儿，他张望好一会儿，也看不出谁是大官，唯一认识的就陈知府。
知府身侧站着一人，穿着与常人无异，并非锦衣华服，但站姿挺拔，气度确实在人群之中突出。
那人就是京中来的大官吗？
确实不是宁大哥，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别爷爷一顿念叨。
宁思岚从衙署内出来：“今日入城灾民少数，且看后面是否还有，若是少，漓州的粮食可助临州渡过。”
他将今日收到的信件递给裴怀衡：“浕州与梧州加急送信，支援漓州的粮食过几日便可抵达，周边州县也送有，让我们不必忧心，也派人协助挖渠引水，几州同时，可节约时间。”
浕州与梧州属高地，且两地土壤所种出的粮食会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上一倍，除了日日下雨淋雨，基本上两州不会受其他影响。
另外梧州又是军队驻扎训练之地，此次来的多是身强力壮，魁梧挺拔之人，于漓州而言，可省不少普通人力。
“两州距漓州甚远，这不过一月都要到了？”
“王爷可是未仔细看过我朝地理图？”宁思岚笑言。
地理图？裴怀衡细细回想，他似乎确实未仔细瞧过，甚至都没有，他看的只有关于盛京城的。
何况他未曾出过远门，自然对这些不了解。
观他面色异样，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仔细看。
“浕州与梧州相邻，不论是入京还是去别州，多走水路，虽河道涨水，但我朝所使用船只工艺特殊，遇狂风骤雨也不会受损太过严重。”
“王爷要学，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临近吃晚饭，齐川才赶回来。
他一回来，就被爷爷怒瞪了眼。
想求助宁惟意，对方耸肩，表示他自己解释，就去端菜了。
“我就晚回来没多久啊。”
“若是以前，你多晚回来都可以，但如今水患，城中有不少外来人，你焉知那些人中，不会有狠厉之辈？倘若有人发难财，你怎么办，让我如何给你死去的爹娘解释？！”
“爷爷，不会的不会的。”他忙前笑脸相对，“我是远远瞧的，就一眼我就回来了，何况是衙署门口，不会有人做坏的，我就是听说京中来人，好奇里面有没有宁大哥，所有我才去的，没瞧见，我就回来了。”
虽齐川已经十六七岁，但在齐爷爷眼中，到底还是个孩子，何况家中只他一个孩子，万不可出事儿。
“思岚来了？”他听了齐川的话，看向端着菜过来的宁惟意。
“他没有写信给我，我也不知。”宁惟意将菜放下，便为齐爷爷盛饭。
见爷爷神色好转，齐川才敢继续：“我没瞧见宁大哥，但该是看见大官的，陈知州对那人很是恭敬，虽然从衣着上看不出是否金贵，主要人穿的粗布棉麻，但那张脸，那身段气质，绝不是常人，也不是一般的官员。”
“行了行了，反正和咱没有关系，快点吃饭吧。”宁惟意将碗放他面前，堵住他的嘴，“洗手去。”
一回来蓑衣都未解下，就开始一直说，看碗在面前，就想先吃，偏偏被他哥制止。
他将蓑衣解下放在门外挂好，走到水盆前洗手：“对了哥，京中寺庙保平安的是将挂铃红绳在手腕处缠几圈吗？”
“不曾有过。”宁惟意夹着菜，回答他的问题。
“我看那人衣袖挽起，手腕处就缠着，我还以为是京中特有呐，瞧着像发绳。”
宁惟意咀嚼的动作变缓，发绳缠腕，不像那人会做的，可他又惯爱拿人发绳把玩。
这漓州遥远，又遇水患，那人定然不会来此受累，况且这么久，早不该再记挂。
是自己想多了。
他夹了块肉到齐川碗里：“少说话，多吃饭。”
又过了好几日，这雨开始变小，挖渠也接近尾声，今日结束得早，宁惟意与齐川一道回家。
城中有一车队，二人靠边等着让行，为首之人，宁惟意瞧着很是熟悉。
他细细瞧着——李承诀！
这几日在临州巡视发粮，归程路上遇到浕州与梧州压粮来的官员，就一道回来。
宁惟意发觉他转头，忙侧过身，斗笠压下。
怎会在此处见到李统领？
他负责押送粮食？
他们说的大官难道是他？
结合齐川前些日子所说的话，李统领不会绑根发绳在腕上，而且看他这样子，才是压粮入城，那日齐川在衙署看到的不是他。
那会是谁？
“哥你怎么了？”齐川发现他的异常。
“没事儿，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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