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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小主
花玥听到这个熟悉至极的名字压不住心中的激动,道:“我爹娘在哪里?我好想他们。”
“小主人别急。我们既然找到了您,您见到主人的日子就不远了。”那人轻声道:“小主人请上车吧。”
花玥起身,却仍有一丝迟疑,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那人道:“小主人恕罪,实在是一路上遇到了一些波折,让小主人吃苦了,属下之罪。”
花玥点头不语,双脚却定在了地上纹丝不动。那人见他不动,有些急道:“请小主人快些上车吧。此地不可久留。”
花玥苦着脸道:“我坐得久了,脚麻了,你帮我揉揉。”
那人怔了一下:“小主人先请上车吧。上车后属下再给你好好揉揉。”
花玥这才慢慢挪动步子,脚步蹒跚。那人就在一旁扶住他。
“请停步。”横里走出一个人,几步拦在两人面前。
花玥感觉到扶着他的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耳听身旁那人道:“兄台是谁?为何拦路?”
拦路那人瞪着那人:“你是谁?竟敢哄骗我家哥儿?玥哥儿莫信他,爷和娘子都等着你回家呢。”
花玥听了这话,立即站定:“难道你才是爹娘派来接我的?”
“哥儿不认得我。我叫路长风,是五年前才投到花家的。”
先前那人再难沉默,怒道:“一派胡言,爷手下何时多出你这一路人物。”
花玥力持镇定,到底在声音中露出了一丝惊怒:“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敢冒我父之名来骗我?”
花玥身旁那人急道:“小主子别听他的,快些上车吧。”说话间手上使劲,想将他尽快驾到一旁等着的车上。路长风哪容他带走花玥,伸手拿向他腕脉:“放开玥哥儿。”
那人伸手格开,两人转眼站在一起。这两人一动上手,花玥听到周围脚步纷杂和行人纷纷惊呼走避之声,这两人果然都不是单独一人,两伙人当街战成一团。从动静听来,两群人中都不乏高手,打了个难分高下。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官兵将正在打斗的两群人包括花玥围在了中间,带兵的司尉吼道:“竟然敢在此殴斗,来人,把他们都拿下。”
花玥站在众人中间,飘垂长发随着四周的拳脚劲风而飞扬,将他单薄的身躯包裹其中,就像一层网,将他与周围的打斗隔开,若浊流中一朵白莲,淡泊孤高。直到听到说话声,他才松开了满是汗水的拳头,小心翼翼的回身。司尉身旁那个一身便服体格壮硕的汉子惊呼出声:“伴伴——”
花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崩断的心弦终于松了一松,道:“周大人,终于又遇上了。”那周大人,正是奉命送花玥回家的那群侍卫的首领。花玥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他难以回宫交待,只得寻到当地官府帮忙寻找花玥,却没想到竟然在此处相遇,当真是绝处逢生又惊又喜。
飞身扑到花玥面前:“小郎君,你没受伤吧?”
花玥冲口道:“总算没被你们这些人害死。”话出口就有些后悔,终究有点沉不住气了,毕竟还要靠着他们送自己回家,不好把脸彻底撕破了。
周大人连忙道:“是我保护不周。请小郎君原谅。”
花玥听了这话眼窝发潮,好在有布挡着别人看不见。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装了半天只一句话就被人家惹哭了,怕开口更露了怯,不等气息平复不敢再说话。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周天云见他不答,心里更加没底,只得找别的话题。左右看看,也发觉这些人并不是一般人斗殴。
花玥道:“没什么。叫你们的人不要动手。我自有道理。”说完清了一下喉咙,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就与周大人吃酒去了。你们自管打破头。若是没打死兴许还能再见一面呢。”
这番话果然灵验,两伙人立即都住了手,领头二人定定望向花玥:“小主子(玥哥儿)你还要跟他走?”
花玥道:“至少我知道周大人是谁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不清楚,怎能跟你们走?你们若真是我爹派来的,就跟我走吧。”
那两伙人互瞪了一眼,终究还是道:“是!”
花玥又对周大人道:“周大人,我要这些人做我的贴身护卫,一起送我回家。”
“这样只怕不妥吧?”周大人万万没有想到花玥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花玥语气从容道:“既然如此,我们各走各的吧。你的主子命你送我回家,既然我家里已经派人来接,你也算完成了任务,请自便吧。”
周大人见他神情坚定,知道不可更改,再看这两伙人个个武艺非凡,自己这边人虽然多,真正的高手却少,真动起手来,未必留得住他。权衡再三只能让步:“就依小郎君。”
花玥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湿了一大片,大冬天冷风一吹冷飕飕的,他支撑着一双已经发软的腿上了马,立即又为自己夺回先机而在心里雀跃了一把。
“玥哥儿,外面风大,回船舱歇会吧。”路长风站在花玥身后低声道。
花玥摇摇头:“我不冷。你打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打听得如何了?”
路长风道:“刚问过船家了。江水虽然化了冻,可是江上的浮冰还不少。船家说,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开船。”
“知道了。”花玥点点头,将脸扭向江水的方向,细听江水流动的声音。
路长风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走水路?水路慢了很多。爷和娘子天天都在盼你尽快回家啊。”
花玥嘻嘻一笑:“走水路挺好啊。都出来八年了,也不差这么几天。正好可以多玩几天。”
路长风道:“八年来娘子常常想哥想得哭,哥难道不急着看看爷和娘子吗?”
花玥叹了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娘看到我可能哭得更厉害。”
“哥的眼睛?”路长风声音一顿:“应该能治好吧。”
花玥笑笑:“好了又如何?难道和爹一样装疯玩?”
路长风吓了一跳:“玥哥儿,你——你何出此言?”
花玥将手搭在路长风肩上:“你扶我回去吧。”路长风这才醒了过来,引着花玥回船舱。
黑夜总要过去,阳光总是美好的。无论离开多久,家总是游子最思念的地方。无论爹娘隐瞒了自己多少真相,无论八年来经历了多少危险磨难,毕竟是自己的爹娘,是自己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只是近乡情怯,离家乡越近,他反而越不敢往前走了。离开时,他还只是七岁的孩童,回来时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个子长高了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早已不是八年前的淘气单纯的小孩子。
船舱内有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见花玥扶着路长风进来,两人迅速迎上前:“可以动身了吧?”
花玥往软软的榻上一倒,抱着丝被打个了滚,笑道:“还要再等两天,正好可以上岸去吃点好的,天天都是鱼啊虾的,我都快长出鱼鳞来了。”
站着的三人对望了一眼,难得一致地同时开口道:“不可。”
花玥慢条斯理地道:“说好的,现在是你们跟着我,你们都得听我的。不然一路上大家都别想安生。”
一句话让雄纠纠的三条汉子都蔫了下来,这些天花玥千奇百怪的小诡计使出来,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宫里那么多人谈他色变。这一路还有不少时日,真的得罪了他,后面的日子还不难熬,不过上岸去吃一顿饭,他们三位高手寸步不离地看着他,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若真的太过招摇,那也顾不得他生气,硬架也要把他架回来。三人这方面倒是很快达成了默契。
见三人不再坚持,花玥坐起来道:“也不知这种小地方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去问问,我们一会就动身去尝尝。”
他们现在乘的船是一艘普通的商船。本来按周大人的意思,找一队官船护送最好。可是花玥不让,其它那两伙人也不愿乘坐官船,再三僵持不下,最后只能由周大人出面,雇了这艘船。为免招摇,只说是回乡探亲的官员。
正在床头抽袋烟的船老板见四人比船舱出来,连忙将烟锅在脚底磕了几下,熄了火,小跑着过来,冲着周大人唱了个肥喏:“大人要下船走走么?”
周东池负了手点点头:“正打算下船散散心。你快去搭踏板来。”船老板应了一声,飞快的将踏板搭好,主动伸出手来去扶花玥,口中道:“小郎君小心些。”
□□阳抢上一步架开船老板的手:“站开些。”那船老板只得后退了两步。路长风和□□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小心的扶着花玥下了船。周东池紧跟其后也下了船。
因为花玥目不能视,全靠路长风牵引着慢慢前行。花玥戴着一顶裁帽,上覆整幅皂纱,皂纱极厚,外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这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小镇,因为靠着码头,南来北往的人不少,倒也颇有些兴盛之象。路长风早已打听到镇东头有一家店饭菜做得不错,一行人便向东而去。
小镇不大,只转了几个弯,那酒楼就在眼前。还未到晚饭时分,门口已经十分热闹了。
□□阳一见道:“没想到这家生意这么好。我先走两步去看看。”三人都点头应了,他便快步走了。
花玥在皇宫中关了八年,如今是什么都好奇,问东问西走得极慢。路长风不厌其烦的细细解答。周东池跟在后面难免有点不耐,只得东张西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见街面上走来一乘小轿,轿后跟着一匹马。引起周东池注意是的旁边纠缠的一对男女。
那女子花信年华,清秀干净,虽然钗环朴素,身上的衣料却都是上好的。那男子也差不多年纪,鼻直口方,中规中矩的一个青年。这一对男女气质举止都不像是侍候人的下人,却偏偏放着轿子骏马不乘在当街拉扯。主要是那女子要走,男子再三央告恳求,看来是一对闹别扭的夫妻。
也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那女子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怒了起来,柳眉倒竖从头上拨下一根簪来,两手握住似要将它掰断。那男子大惊,立即伸手来夺。周东池看得有趣不由停下脚步来,见两人在那里夺簪。这簪看来对两人的意义重大,那女子虽然满面怒容做势要掰,其实周东池看得出她根本只是在做样子吓那男子,她若真想弄断它,那簪早就毁了。
夫妻两人抢了几下,妻子终究敌不住丈夫的力气,眼见簪子就要被丈夫抢去了。那妇人不甘认输,又舍不得真弄断了簪子,负气一扔,将簪子丢到路上,让丈夫去捡。
说来也巧,那簪子正巧落到了花玥脚下。花玥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灵得很,听到有东西过来,但全无力道也没在意,任簪子落到他脚边。
那对夫妻中的丈夫一见,连忙上前两步,冲花玥拱了拱手:“舍妻不小心将簪丢到小哥脚下,惊到小哥了。”
花玥弯腰将那根簪子拾起,皂纱后的眉尖跳了一跳,他并没有立即将簪子归还那人,反而紧紧握在手中,问道:“这簪是你的吗?”
“这簪是舍妻之物,请小哥归还。”那丈夫见花玥不给,语气就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
花玥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簪子本是一对,是惠儿姐姐的陪嫁之物。可对?常生哥哥,才几年不见,你竟然不认得我了么?”
那男子一震,满眼惊疑之色:“你是小师弟?”
他的妻子一听这话也冲了过来:“是玥哥儿吗?”
花玥一手拉住常生,一手拉住惠儿,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嘴上带笑,眼里含泪,道:“自然是我。我一摸那簪子就知道是你们。那簪子上的字还是我刻上去的呢。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子千孙。这才几年,常生哥哥你怎么就惹得惠儿姐姐摔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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