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

　　樊林跟着老林上了车，车子行驶过程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这话，半途樊林忽然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便疑惑地开口问道：“去哪？”

　　老林扫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好好看路，回答他：“去饭店，有惊喜。”

　　“我爸妈来了？”樊林只想了短短几秒就给出了个答案，老林一愣，点了点头：“怎么猜到的？”

　　“我聪明。”

　　“臭屁小孩。”

　　知道现在要去哪了他也能猜出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便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直到到了目的地才睁开眼，缓了缓神起身下车。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老林身后走，经过的门口那一片路不断有人在对他们说欢迎光临，弄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说些“谢谢”之类的话或者点点头都太奇怪，没有任何反应冷着脸过去又觉得很不礼貌。

　　最后他还是不好意思且拘谨地对服务员们微笑着点了点头，哪怕其实他的微笑是仅对他而言的——樊林真的觉得自己在很努力的微笑了，但别人看见的还是冷着脸的样子。

　　一路熬到包间门口樊林都没反应过来，面前的舅舅停下在门前的最后一步时十分顺手地推开了门走进去，樊林能看见里面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温婉大方，一个成熟稳重。

　　“小林，进来呀。”母亲见他一动不动干站着，不住开口催促到。樊林这才迈步，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落了座，樊林来回看了几眼面前一直看着他的两人，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来了？前阵子不是还说很忙吗？”

　　“再忙也得来看看你，今天不是刚高考完吗。”父亲笑呵呵地开口，笑的很和蔼。

　　在樊林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一直扮演的是这样和蔼可亲的角色，既爽朗大方又温柔体贴，只不过他很少参与对樊林的教育，甚至是樊林的生活。在樊林现在已经回忆不多的童年时光里，几乎只能看见当时无比严厉的母亲。

　　至于母亲……他看向他旁边此时也正微笑着的母亲，并不确定是近年来她变了，还是小时候的记忆故意针对母亲，以至于让他留下的都是母亲凶巴巴的不好的印象。

　　“怎么了？”母亲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

　　樊林摇了摇头：“没什么。”

　　菜上桌了，樊林发现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菜又忍不住多看了父母两眼。他也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感觉，自从两年前被校园暴.力和他患上心理疾病的事情被爸妈知道，他总觉得在这之后他们的态度就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像是无时无刻都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照顾他的情绪，迎合他的喜好做事，这让他十分有九分的不自在。

　　那段时间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了，他们也完全不多说，樊林记得钢琴似乎就是那时候断掉不学的。睡懒觉也不会被批评，不说话也不会被说教……直到现在这种情况减轻了不少，但依然会给他一种只要不是太过分任何要求都会被答应的感觉。

　　……任何要求都会被答应？

　　想到这，樊林突然顿住，他想起了一件事，或许现在说比较合适。

　　再怎么说，这么久没见，今天还是他刚高考完的日子，他们看起来比他高兴，他要是说了应该也不会那么生气吧？

　　“爸，妈，”想通了这一点樊林立马就开口了，甚至没有在心里演习一次。这时候他也才刚意识到，不知道是不是跟迟雨待久了的原因，自己都变得更直率了。对面两道视线外加上身边老林的视线一道向他看来他才继续说：“我谈恋爱了。”

　　这话说出来爸妈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老林像被炸弹轰了一样立刻从放松地靠着椅背坐的姿势一个弹跳起身紧盯着樊林一脸不可置信：“你谈恋爱了？？多久了？跟谁？”

　　“多久了……额，半年吧？跟大雨。”樊林不紧不慢地跟他说，看着老林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被说不上来的情感揪住，痛了一下。不过他面上还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一边转向爸妈的方向跟他们解释：“大雨是我同学，他叫迟雨，男的。”

　　爸妈对视一眼，没说话。

　　直到樊林说了那句“男的”老林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其实老林在意的点倒不是男的女的，而是这小崽子明明跟他关系挺好的跟兄弟似的，但谈恋爱这事都不跟他说，难道说樊林还把他当个古板的长辈来看吗？而且明明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俩什么时候谈的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不，这么一想也有迹可循，艺考完迟雨就在他家里，而且王镜他们不在只有迟雨一人，经常出去玩的也只有迟雨……

　　算了，他现在说这个事就是坦白了，他俩不一定能接受男的，我得帮帮忙别闹大了。老林幽怨地瞪了樊林一眼，樊林都能从那眼神里看出满满怨言。

　　见两人迟迟没回话，樊林又出声问：“爸，妈？”

　　良久，母亲终于开口：“他人怎么样？”

　　“很好，跟我完全不一样，是开朗话多的类型。”
　　“你很喜欢他？”
　　“嗯。”

　　沉默着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想好了吗？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的？”

　　樊林听着这话像是真的在问询自己的内心，垂下眼认真想了想，抬眼看向父亲时坚定不可动摇：“想好了，认真的。”

　　“那就行了。”父亲说着，一边跟母亲对上视线，叹了口气后又重新挂上微笑，只不过樊林看得出他有些勉强：“你想好了就行，我们就不过多参与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那个孩子话多爱笑挺好的，我就说感觉你比之前要开朗些了，应该也有他的原因吧？”母亲笑着打趣他。听她的话让樊林有些摸不着头脑，边回忆自己今天见到父母以来说过几句话边问：“有吗？我觉得我没什么变化。”

　　“有呀，照以前你就只会摇摇头，哪里还会说你觉得你怎么样这种解释？”

　　樊林想了想，确实是，便点了点头。

　　竟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吗……樊林有些不敢相信，他注意到旁边的老林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看来他刚刚是都准备好出来劝架了，结果没用上，也算是好事吧？

　　这个话题结束后包间里在樊林意料之外地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父母显然是还需要时间调解，老林也很尴尬，最后还得自己想办法说些什么。但樊林明显只会看气氛不会调节气氛，想来想去也只能憋出来一句：“这次你们能呆多久？能等到一个月后我出成绩吗？”

　　父亲想了想，说：“应该可以，这段时间不忙，工作我们之前已经提前做好了。”

　　樊林点了点头，看来之后一段时间又要从老林家搬回自己家了。他跟爸妈一起住回小时候一起生活的家……樊林想象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怀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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