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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受教
(1)
洛阳此时,正秋色宜人时。
连着逛了几天,胡照英和乙奚银对城里大略了解。梗儿这一天拉肚子,胡照英让他回去歇息。
北朝佛教大盛行,胡照英跟乙奚银说要到庙里去,看看中原的寺庙和平城的有何不同。
乙奚银虽然心里惦念高曙,也想饱览一下洛阳胜景。
走到郊外一座双安寺,寺院园林颇好。
正在走间,胡照英一眼看到左侧不远处正是高曙,手把着一枝□□,悠然走着。
连忙捅乙奚银,乙奚银嗬了一声,高兴的说:“看,我的胜缘。”
一路跑过去,胡照英跟着。
到了高曙身后,乙奚银放轻脚步,轻声唤道:“高曙姑娘。”
高曙回过头,微微笑道:“咦?表兄……银兄。”
胡照英说:“你一个人来?”
高曙说:“我陪父母来,他们在跟宽云方丈说话,我出来走走。”
胡照英说:“一起走走?然后,去跟表姑夫、表姑打个招呼?”
高曙说:“好啊。”
乙奚银眼神光亮,只是静静看着高曙,努力做的自然随性。
胡照英很满意。
三个人一路走,高曙说:“银兄,平城的寺庙跟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同?”
乙奚银说:“洛阳的寺庙虽然没有我们那里的富丽,但是比我们那里的园林风景好。”
胡照英说:“等到过几年迁都到这里,新建的寺庙就比平城更富丽了,再加上园林。”
乙奚银说:“这事朝廷还没定,你就是知道,也不好随便说吧。”
高曙说:“说与我听,我不乱跟旁人说。”
(2)
胡照英说:“历史上,凡是大事,历来都有先兆的,民间流传已久,也让那些老朽们有个准备,帮着明君谋事,说明这是民意。”
乙奚银笑道:“三弟,你总有的说。”
高曙也笑道:“看来,你对你这位三弟是言听计从了?”
乙奚银说:“是啊,你这位表兄是个异人,我弄不过他。”
高曙说:“怎么个异法?”
乙奚银说:“能知从前未来,来无影,去无踪。”
高曙说:“不如宽云方丈。”
乙奚银说:“他也会飞?”
高曙说:“我说的是德行。”
乙奚银说:“照英从不杀生,为人宽和仁厚。”
高曙说:“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成亲?”
乙奚银一愣,看了一眼胡照英,说:“这不是没遇到你吗?”
胡照英吓一跳,连忙说:“二兄长别胡说,我跟表妹有血缘关系,不能做夫妻,否则必有无妄之灾,将来生孩子要畸形的。”
乙奚银讶异道:“还有这种事?”
高曙哼了一声,拧眉道:“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那两只弯弯眯眯眼,好像画上的狐狸。”
胡照英眯起眼睛,咯咯笑道:“丑吗?”
高曙说:“不丑,就是有点儿怪。”
胡照英说:“我这位二兄长如何?”
高曙说:“牙尖嘴利,不是个温润和气的君子。”
乙奚银正色说:“我就是急了点儿,绝无冒犯之意。我看你第一眼,就满心向往。你如果不介意,咱们就好好相处些时日,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就让我阿父来你家提亲。哦,对了:我是个武夫,将来要上战场。”
(3)
胡照英说:“二兄长也通文墨,鲜卑人,说话直接,但是心肠极好,一定会对你好的。方今天下,四处狼烟,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士人也未必能全家全身。”
高曙低垂粉颈,说:“还未禀过父母……”
胡照英说:“我跟表姑夫和表姑说。”
却听身后高冲问:“照英,说什么?”
高冲夫妻正与一个老和尚站在身后。
胡照英回头正与那老和尚对上眼光,心里蓦然一惊:仿佛来去都已被看穿。
那老和尚垂下眼帘,念了一声佛。
胡照英说:“这位法师莫非宽云方丈?”
老和尚说:“正是老衲。”
高冲说:“你竟然认识?”
胡照英说:“适才听表妹说的,我猜这位便是。”
宽云方丈说:“善哉,佛光普照,众生皆有感应。”
胡照英一听,这是被看穿了,就别装了,笑道:“方丈法眼,知我来历,料也知我无害人之意,为什么而来。”
宽云方丈说:“我不知道。不过,人就是人,不要强行改变什么,否则会造大业障。”
胡照英说:“弟子受教,只做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成人之美、顺水推舟之事。”
宽云方丈说:“焉知不是画蛇添足、拔苗助长?”
胡照英一指乙奚银,说:“您看这位公子如何?”
宽云方丈仔细看了一眼乙奚银,说:“少年英雄,前途无量。”
胡照英又一指高曙,说:“可堪配这位姑娘?”
宽云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是这位公子么,倒是好姻缘。”
(4)
胡照英说:“方丈这话,不武断吗?你又不了解他,话也未跟他说一句。”
宽云方丈说:“性真神纯粹,行好意从容。刚风烈烈乘而起,烈火雄雄淬好钢。”
胡照英说:“好眼力。”
扭头对高冲说:“表姑夫、表姑以为如何?这乙奚银和高曙?”
高冲说:“这个……”
高冲夫人说:“家世什么的,还得看看。”
胡照英说:“应该、应该。不如随我们上平城看看?”
高冲说:“不是说皇上要迁都吗?也没个二三年,我看先订亲,等迁都到此,乙奚家不是也得跟着来吗?到时候,再议婚事不迟。只是这事,二公子是不是回家禀过父母才好?”
乙奚银说:“我们鲜卑人没那么多礼法,我同意就行。”
胡照英说:“还是回去禀过大人才好,不急,事缓则圆。”
高冲夫人说:“如此甚好。”
乙奚银说:“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
胡照英说:“还怕高曙姑娘飞了不成?这事要图之安稳,先在这里相处一月看看,是不是脾气相投、有没有什么难忍的癖性,之类。”
高冲夫人说:“住到家里去,前后院儿,我们也好看看能不能处得来。”
胡照英说:“还是表姑爽快,就这么着。”
乙奚家也同意乙奚银和高曙的婚事,先订了亲,乙奚银去投了军,胡照英紧跟他左右,至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时,乙奚银已是恢武将军。
婚事水到渠成,胡照英心满意足。看乙奚银的灵魂左半边儿已经大半儿隐去,无疑是因为爱。
乙奚银和高曙的新婚之夜,正是月圆之时,胡照英站在月下,感动到流泪。
留下一纸别离,云游天下去了。
(5)
世逢明君,天下却依然战乱,怪不得后世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有词言: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人啊,怎么会这么苦,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走卒黎庶,都可劲儿的造,活的有今儿没明儿似的。
但是,这是个性情恣意的年代,天下充斥着一种英雄气。
尽管这让没有家国情怀的胡照英莫名其妙,却被他们的精神劲儿感染,盼着他们盼望的统一大业能早一天实现,虽然这一时期是不可能实现的。
春色正浓,四外花红柳绿。
这一天,胡照英走到长安市井里,迎面遇到一个年青男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身材高挑,神色凝重,一袭青衣,在一帮凡夫俗子之中,如鹤立鸡群。
胡照英眼亮心动,想要交往,就故意撞过去。
胡照英自然是岿然不动,那男子一个趔趄,怀里的东西啪嗒落到地上。
胡照英一把扶住,说:“兄台,小心。”
那男子站住了身子,看到胡照英一愣,胡照英拿起地上的东西,却是一个小布包。
那男子急忙抢过去,打开一看:两个玉镯摔的稀碎。
立时拧眉立目,握住那个小布包,揪住胡照英脖领子,喊道:“你这莽汉,陪我玉镯!”
胡照英说:“好说、好说,我陪。”
扯过那个小布包,一抖,两个玉镯好生生的落到那男子手中。
那男子仔细观看,连忙用布包好,丢开胡照英,急急的往前赶。
(6)
胡照英跟在他身后,问:“兄台到哪里去?”
男子说:“卖了给我妻抓药。”
胡照英说:“我买了。”
男子停下来说:“两千钱。”
胡照英立即一甩袖子,拿出一袋钱递过去,男子接过去,打开看了,一揖到地,说:“多谢先生。”转身去了。
胡照英就悄悄跟着他,直到他买了药,回到家。
长安城外,乡间,大柳树下一方竹篱笆小院儿,三间草房。
一个女子坐在院子里剥豆,眉目清秀,面色灰白,不时掩口咳嗽,一见那男子就站起来,许是站的猛了,一扶头。
男子紧走两步,上前扶住,说:“小美,不是让你歇着吗?坐下。药抓来了,我这就去煎。”
胡照英接过话头,说:“我煎吧。”
男子扭回头,见是胡照英,诧异道:“先生,你怎么到我家来?”
胡照英说:“在下胡照英。我见先生你一表非俗,将来必成大器,有心交往,所以跟着你来,想要帮忙。”
男子一揖,说:“在下苗克,是个穷儒,没什么远大前程。先生是个医生?”
胡照英说:“不是,只是个江湖术士。我错了,你就是没有远大前程,也是世间芝兰玉树,做个朋友也是好的。我去煎药。”
苗克说:“不劳先生。”
胡照英说:“我煎可保你妻活命,你煎,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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