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穆长盈不得不承认确实更喜欢白澄被情蛊支配的样子，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占有他，但是近几天白澄情蛊发作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结果变成她被支配了，最后苦不堪言的人确是她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穆长盈上朝差点睡着，宫里宫外都在传她金屋藏娇，夜夜笙歌，耗费太多精力所致。穆长盈也懒得理会，不过金屋藏娇是事实，自己开心就行，随便外面那些人怎么议论。

　　御书房，穆长盈无精打采的看着奏章，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这个时候穆靖云突然来了，“皇姐若是累了，这些就交给臣弟吧。”

　　“也好。再过半个月就到春猎了，你看上的那个医女，这次把她也叫上，等回来朕给你们赐婚。”

　　“皇姐！”穆靖云为难的低下头，“其实——”

　　“怎么了？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穆靖云失落的坐下，“皇姐，请不要赐婚。阿如她喜欢天高海阔，不喜欢被束缚，臣弟不想把她困在深宫里，日日遥望宫墙冷。”

　　穆长盈握住穆靖云的手，“可你有问过她的意思，或许她愿意呢？”

　　穆靖云苦涩的摇摇头，“我早就问过了，她说喜欢臣弟，但是不会因为喜欢臣弟放弃自己的志向，她想悬壶济世，而不是困在深宫中。臣弟也不想强人所难，真的她就该给她自由，让她自由的飞。”

　　穆靖云所言刺痛着穆长盈的心，“她是个有追求的女子，值得敬佩。听你这么说感觉朕好像很自私，皇姐为了一己之私把白澄困在深宫里，未曾想过放他自由。”

　　“不是的，不一样。皇姐是为了救他，臣弟相信他也愿意为皇姐牺牲。我和阿如不一样，我们之间还——”

　　“还什么？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穆靖云，“皇姐，我说了你不要怪我，也不要责罚阿如。”

　　穆长盈摸摸穆靖云的头，“不管你说什么皇姐都不会怪你们。”

　　穆靖云，“阿如的父亲是公孙筹。”

　　“公孙筹。”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就是一时想不来在哪里听过，“公孙筹？允王谋反时大开城门迎接的知州？”

　　穆靖云担心的看向穆长盈，“阿如的母亲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公孙筹的母亲赶回娘家，阿如自幼跟着母亲和外婆生活，六岁那年她的母亲和外婆皆因瘟疫去世，看她聪明伶俐，又熟知药草，被当时的太医院副掌院带回太医院抚养。可她终究是公孙筹的女儿，她的父亲因允王谋反案被诛，我和她之间也隔着血仇。”

　　穆长盈，“人是皇姐杀的，怎么也怪罪不到你头上，她若因为这个记恨你实在不应该，朕去跟她说。”

　　穆靖云拉住穆长盈的手，“皇姐，不是这样的。阿如说起自己的身世，只是想告诉我，她是罪臣之女，日后总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会招来不必要的非议和祸端。其实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都明白。”

　　穆靖云红了眼睛，穆长盈心疼的抱住他，“对不起，是皇姐的错。皇姐当年确实杀了很多人，可他们并不无辜，但有些人确实被牵连了，公孙筹大开城门也是为了百姓免受屠戮，这件事的处理上朕的做法确实欠妥。”

　　“不是皇姐的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公孙筹说是为了百姓免受屠戮，可允王谋反的时候便说过不会伤及无辜，一路打下来从未做过伤害百姓的事。就开城门这事他不无辜，皇姐不必自责。臣弟心里只是难过，寻常人家的儿女情长，为何在我们皇家竟是这般的艰难。”穆靖云抱着穆长盈大哭起来，穆长盈也湿了眼睛，生在皇家，真情何其奢侈，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穆靖云，只能任他抱着自己哭。

　　穆靖云哭累了，穆长盈温柔的拍着他的背，“皇姐不知该说什么，只希望——”

　　穆靖云擦干眼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皇姐替我选个贤惠的妻子吧，大臣们日日催的我头疼。”

　　“可——好吧，皇姐会认真替你选的。”

　　穆靖云拉起穆长盈的手，“有些事强求不来，臣弟会往前看。阿如不会为臣弟停留，臣弟也不会原地停留回望她离开的背影。不然如何担的起临周的江山，臣弟需要的是个贤良淑德，日后能举案齐眉的妻子。”

　　穆长盈拍拍穆靖云的手背，放下二字谈何容易，好在穆靖云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就这一点儿穆长盈自愧不如。“好，都听你的，春猎的事你多留心一些，薛晏不在，这些事朕顾及不到，只能你去监管了。”

　　穆靖云点点头，“说来侯爷已经去北疆快两个月了，臣弟还有些想他。昨个儿送来的书信说他刚到北疆被好生刁难，郡守故意不开城门，让侯爷在城外呆了一整晚，第二日侯爷进城后死活不去住处，就坐在大街上，把郡守做的那些事一股脑的全说给老百姓听，让郡守颜面无存。”

　　穆长盈，“薛晏从不吃亏，这个郡守大概不知道咱们薛侯爷的脾气，日后可得有他受的。”

　　“那是，有仇必报，报必十倍还之，这就是薛侯爷。”

　　穆长盈，“朝堂上没了薛晏跟林崇针锋相对，感觉冷清了不少。”

　　穆靖云，“走了薛狐狸，来了裴大夫，林相不会寂寞的。”

　　穆长盈笑了起来，“从前薛晏也只是和林崇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裴瑾昱比薛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止和林崇作对，还动不动就弹劾林崇手下那群人。昨天早朝又上奏弹劾林鸿岳玩忽职守，致使吏部管理混乱，案籍丢失。”

　　穆靖云，“吏部本就管理混乱，早该整治了，皇姐打算怎么处置？”

　　穆长盈，“这件事交给你处理，罢免林鸿志，但是你要想好让谁接任吏部尚书，不要给林崇乱空子。”

　　穆靖云，“好，早想治治林鸿志，左御帆如何？此人有几分执拗，出身寒门，却没有寒门子弟的那股子傲娇劲儿。”

　　“朕听过此人，确实不错，就按你说的办。皇姐回去休息了，这些就交给你了。”穆长盈开溜了，穆靖云一看堆积如山的奏章那叫一个头疼，他分外想念薛晏，薛晏在的时候还能替他分担一些，现在薛晏去了北疆，裴瑾昱性子孤高清冷，穆靖云根本说不动他来帮自己批奏章。

　　离开御书房，穆长盈打算去看看白澄，他近来总是郁郁寡欢，不像以前那么阴沉不定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湖边的垂柳换了新装，绿绦般的柳条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湖面飘摇，似挡秋千的少女。白澄倚在柳树下，一身水色长衣，带着几分疏离，长发高束，垂在左边肩膀，发丝在风中翻飞，一片死寂的眼睛望着湖面，像被抽离了灵魂。

　　穆长盈身着华服，绕过顽石到他身边，裙摆沾了不少灰尘，“陛下怎么过来了？”

　　穆长盈坐在一块青石上，将裙摆铺在石面上，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朕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白澄，“我只是坐在这儿吹吹风，陛下不方便过来，唤我过去便是，没必要弄脏自己的裙摆过来。”

　　“你这是心疼朕还是心疼朕的衣服？”

　　白澄，“…………”

　　穆长盈见他说不上话来，又想戏弄他，“你看你现在又是这般冷漠，不是你求着朕恩宠你的时候——”

　　白澄忙过来捂住她的嘴，“我惹陛下不开心，陛下可以随便惩罚我，就是不要再——”白澄羞耻的恨不得把脸皮撕下来，他完全没想到会被情蛊支配，变得如此浪荡，每每回想起来他都没脸见穆长盈。

　　穆长盈推开他的手，将他拉至身前，白澄半跪在穆长盈跟前，穆长盈头上金钗堆砌，华贵雍容，艳丽的牡丹美的摄人心魄。白澄不敢直视她，可他面颊却似染了一层胭脂色。“马上就到春猎了，到时候朕带你出去走走。等再过些时候，朕就允许你出去走动，你也不用整日在这座别院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白澄神色黯然，“才过去短短三个月，陛下就带我去春猎，不怕被人认出？”

　　穆长盈红唇轻启，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白澄凤眸闪烁，羞涩中带着几分隐忍，“这世上再无北疆王白澄，你只是祁山侯献给朕的男侍冷逸风。”

　　白澄垂下眼帘，眼底隐忍着不甘，“你觉得难以忍受是吗？当初是你非要死，朕当时已经准备不顾群臣的反对赦免你，你本可以继续做你的北疆王，是你偏要寻死，一意孤行，不然何故落的这般境地。”穆长盈的手滑向他的脖子，狠狠掐住，白澄没有挣扎任由她掐着，好像等着她掐死自己。

　　穆长盈自然不会遂他的愿，“你现在还想死是吗？”

　　白澄不语，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穆长盈愈发觉得自己有做暴君的潜质，她对白澄这事上越发的不理智，她强留了他，真的只是不想经历从前那些痛苦，还是压抑太多的痛苦，白澄一心求死让她的心里堡垒彻底崩塌，致使她开始失控，性情也变得暴戾起来，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疯了，越来越失控。她不喜欢白澄现在的样子，就像个任由她白摆布的木偶，她喜欢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可一世的北疆王，都胜过眼前这个逆来顺受的白澄。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自食其果。她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位上坐久了，她越来越不像自己，穆长盈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她不喜欢白澄这个样子，更不喜欢自己失控的样子。可让她放白澄走，她更做不到，为了稳固江山双手染血，杀人无数，越来越像个冰冷的帝王，白澄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她不想独孤的活着，即便是万劫不复她也不后悔强留白澄。

　　看穆长盈不对劲，白澄赶紧追过去，拉住她，“陛下，你怎么了？”却见她早已泪流满脸，“陛下——你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陛下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委屈自己。”

　　穆长盈扑进白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肢，“朕是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你就死也是朕的鬼。”

　　白澄摸着她的头，动作轻柔，“好，陛下想怎样都行，我会一直在陛下身边，哪儿也不去。”

　　“可你连个笑脸都不给朕，总是对朕冷冰冰的。”

　　白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很是迷茫，陛下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那你不许再有寻死的想法。”

　　“好！”白澄温柔的笑着，垂柳随风扬，湖面一片潋滟之光，万物回春，重新来过不算太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