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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自得
赵嘉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
“哥,我们回去吧,去找周琮,让他给你看病!”初静不忍,她思索再三决定回去找周琮,在这里看了几个大夫,也吃了药,赵嘉佑的病还是没有起色。
看着她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赵嘉佑心疼不已,他说:“不必,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回去,你这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这里没有找到能为你医治的大夫,如今只能回去找周琮,什么都没有你的命重要!”赵初静跑到徐氏的房间,“姐姐,收拾一下,我们回梧桐镇。”
“为何?你回去太危险了。”
“除了周琮,我不知道有谁可以救哥哥。”
马车一路疾驰,再走三十里,就要回到梧桐镇了,虽说周琮并不在梧桐镇,但只要赵初静出现在那里,周琮手底下的人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她就会被带到周琮面前。
只是一旦回去,就再也逃不出来了,爱到发疯本身就是病态,经历了这次的事,周琮一定会更严格的控制她,可没有什么比赵嘉佑的命重要,只要哥哥活着,即使被周琮控制一辈子,她也愿意。
走了一夜赵嘉佑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齐儿还睡着,马车疾驰。
“哥,怎么了?”
“我不让你回去……你回去就是羊落虎口!”
那日在城门外周琮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直在赵嘉佑脑海中挥之不去,初静再回到周琮身边定会被周琮控制的死死的,她才二十岁,往后余生如果都这样,那该多绝望啊……
“不!周琮医术那么好,一定治好你!”只要周琮能救哥哥,她愿意做周琮一辈子见不得天日的一块禁脔。
赵嘉佑摇摇头,他怎么可以又让她回到魔窟呢?
“没用了。”赵嘉佑自知回天无力,拽着她的袖子,“初静,我求你两件事。”初静握着赵嘉佑冰凉的手,泪盈盈地问道:“什么?”
“第一,我要这个孩子认你为母。”
赵初静一听这话,连忙说:“不,你是他的父亲,我怎么能是他的母亲呢?而且我不懂照顾孩子,再说了,你的病能治好!”
哥哥在干什么?交代后事么……赵初静不想听赵嘉佑说胡话,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走到哪里了。
赵嘉佑握住她的手,“第二,我要你永远不回去!”
初静一件都不想答应,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周琮,求他给哥哥看病。
“你答应我!快啊!我求你了!”
“我……”
“初静,我求你了!”赵嘉佑用力大声地说。
“我……我答应你,哥哥,我答应你,你别激动。”
马上就到梧桐镇了,初静松了一口气。
赵嘉佑听完她的承诺感觉如释重负,握着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初静察觉到了,她双眼陡然瞪大,神色失控,喉咙中艰难的发出一声低吼:“哥……”
赵初静痛苦万分哭得上下不接下气,周琮此时的心突然抽搐了起来,他也不知为何,给自己把脉也不知为何,是不是初静出事了?他心急如焚,但又无法出谷。
桃花幽谷此时除了他没有别人,这里安静,是疗养圣地。他现在身受重伤别说用内功出谷,甚至剧烈运动都不行。
他要出去!要出去!初静怎么了?怎么了!可用尽力气也只是从榻上摔到了地上,他吃惊不已,仿佛看见赵初静就在身边对他说:
“周琮,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你看你现在,跟个废物没有区别……”
赵初静将赵嘉佑葬在了那个离梧桐镇不远的镇子,待之后有机会再为哥哥迁坟,自己则和徐氏,赵齐远走到了蓟州,她在当地找了一份茶楼煮茶师的工作,因自己武功被封,只能靠手上功夫对付不会功夫的人,她所擅长的轻功用不了。
徐氏照顾赵齐,她在外赚钱。
茶楼不仅有茶水点心,还有表演,更重要的是茶楼是四方信息所汇之地,虽然在茶楼有被周琮找到的风险,但她也可以利用茶楼这个平台得知有谁在调查她,得知了她多少下落。
茶楼的作息是下午未时到夜里子时,十日一休沐。她煮的茶好喝,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顾客。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自称姓白,在外统一说她是男子。
这日夜里,她刚结束茶楼的工作回来。
“初静。”徐氏叫住她。
“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徐氏摸了摸她鬓边的头发,这段日子初静成长了很多,更受了很多罪。
“我等你呢,以后你来了我再睡,你一个姑娘家的,以后在外边要注意安全啊。”徐氏接着说:“齐儿在一天天的长大。”
“是啊,他是哥哥唯一的孩子,我一定照顾好他。”
徐氏说:“我无牵无挂,我会一直追随你的。”
初静笑了,“谢谢你,我们家成这个样子都怪我,也不知道叔父在那边怎么样了,抽个空我回去看看。”
“不要!”徐氏惊慌起来,她连忙阻止,“你不要回去,你忘了你那个夫君怎么对你了吗?你可千万不能回去。”
初静缓缓坐下,“可是我担心叔父,周琮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我担心……”
“不会的,他可能也想着你什么时候牵挂掌门而回去,他不会让掌门有事。”
“但愿。我一定会回去一次的,不能永远在这边住着。”
是夜她又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路上躲躲藏藏,但还在路上被程翊抓住,她求他不要把她带回去,她真的害怕那种无休止的关押,那种爱让人喘不过来气。程翊同意了,并说护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走,没想到这是周琮授意程翊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她出来散散心,其实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白瞎了她逃亡路上的希望。
好在虚惊一场,如今,她早就逃出来了。
“别怕。”徐氏抱着她,“别怕,只是梦而已。”
缓了一会儿,她道:“我看看齐儿。”初静朝摇篮里的赵齐看过去,他睡的很香。
徐氏也是无奈,她们出来这么多天了,初静几乎每晚都睡不好,总是会梦到周琮,太可怜了。不然就是在家的时候痴痴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但愿她可以早日走出来。
周琮也愧疚封了她内力,他真的怕她受到什么历害,她功夫本来弱,唯一见好的轻功还用不了。
周琮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桃花幽谷,这地方真的安静,他住了这么长时间,不用操心桃花客栈的事,一切有程翊。他一直住在赵初静的房间,这间屋子向阳明亮,屋中衣柜还有很多她的衣服,桌上她的涂鸦,柜中她玩过的东西,看着这些陈设都是她爱的风格,他见她的心越来越强烈。
这日,程翊来了,日近中午,周琮居然还在休息。
“主人?”程翊小心地叫他。
他被吵醒了,见他来了,周琮揉揉脑袋问:“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程翊不知所云,“如今,快午时了。”
“是么?”许是在这里太安逸了,他居然都快要忘了大事,在桃花幽谷已经待了快一年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周琮坐了起来,他说:“你等我洗漱一下。”
不一会,周琮回来了,他坐到桌前,听程翊汇报最近的事。
“主人,客栈最近揽了一桩交易,难度不大,标靶是江湖上的一个色鬼。”
周琮有些不耐烦,这种事他自己做主就行了,实在没必要向他汇报一下,“初静呢,有没有消息?”
程翊立马跪了下来,“属下无能!”
“起来吧。”若是跪着能让初静回来,那可真好。“再养一阵子,我便可以出谷了。”
近来天上一直有飞鸟掠过,周琮拿箭成功射下来一只大雁。
“主人射箭技术还是这么好。”
周琮大笑,这世上他的对手真的不多,想到这里,他问:“我师叔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程翊道:“主人您的师叔最近并未盯着桃花客栈,一来我们行事更加隐蔽,二来主人并未出山。他们无法找到我们的踪迹,且他们曾经强攻桃花客栈,被机关消息挡了回去。”
别的不说,就桃花客栈的机关消息,周琮很有信心的,“我这位师叔啊,我听师父谈起过,师父和他练的是两种不同功夫,师父擅长剑,我这师叔呢,擅长刀,师父擅长琴,我这师父擅长需要吹奏之类的箫笛。”
“是,您的师叔手下几个弟子就是将内力融入各种乐器来练功夫的。”
“只是……”周琮心理把不准,他这位师叔冲着他来,是师叔自己的意思,还是师父给他的警告呢?师父云游天下,四处行医救人如今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间,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
“他们是怎么知道桃花客栈和主人有关系的呢?”程翊不解。
周琮道:“同出一门,虽然练不同功夫,但祖师爷是一样的,功夫都见过。”
程翊道:“他们居心不良,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见了就别客气。”周琮想到他们就觉得生气。
程翊道:“乔紫嫣如何处置呢?每日受完刑,属下给她灌参汤,她一直都没死,吊着一口气。”
“继续灌,别让她死了,如果不是她,初静又怎么会发现我的身份?乔紫嫣这个叛徒就该留着好好折磨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程翊又问:“林晗月呢?她协助乔紫嫣掳走夫人的,您一直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周琮道:“抓了,和乔紫嫣作伴去。”
又过了一月有余,周琮离了桃花幽谷。
因为周琮被赵初静所伤困在桃花幽谷,这日例会,众人见他亲自来了,不由得眼睛一红,周琮今日穿了一件蓝色衣衫,依旧戴着面具,他刚坐下,众人齐跪,“恭迎主人归来。”
“都起来。”周琮摆摆手又问:“人可找到?”
这时,站在左列第三排的一个人拿出了一个盒子,他交给程翊,程翊接过递给周琮,周琮打开一看,是一支腰间玉挂坠,是赵初静的那支梨花玉挂坠!
那人解释道:“回主人,这是属下在淮阳所得,夫人用这坠子换了一些药材,属下问了,是一些补气血,治理风寒的药。”
周琮内心一颤,是给谁用的?她可还好?
那人随后跪下,“属下无能,待属下发现这条线索,夫人早已离开河间。”
“罢了。”周琮并未大发雷霆,“你辛苦了,接着查吧,谁能找到她,重赏。”
“是!”
散会后,周琮来到桃花客栈的书房,仔细摸索着这玉挂坠,这挂坠通体发白,上雕刻着一株梨花,后来初静又把周琮送的青色穗子挂在上面,她居然还留着这穗子,这给了周琮极大的安慰,她还是爱着自己的。
青色的穗子垂着,这是她身上经常带着的挂坠,听她说是她师伯送给她的,贴身之物用来换药材,而且又不是名贵的药材,周琮担心她的情况。
她身子不好,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内力被封……一想起这件事周琮就非常自责,她走的时候应该让她拿些钱财,她的内力他应该给她解开,这世间,能解开周琮封的内力的人,屈指可数,他不解开,几乎无人可解了。
蓟州下雪了,初静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鹅毛般的雪花紧凑着纷纷飘落在她眼前。
天寒,很多人都到茶楼去喝热茶,听书,赵初静忙得很,一刻也没有歇着,茶楼后厨今天就她和其余两个女师傅在,其余人告了假,一天的煮茶生活结束后,雪也停了。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厨,站在二楼从窗外望街道,一片白茫茫,天色有些发紫,她裹紧衣服,披好斗篷准备回家。和茶楼的人告别完,刚走出茶楼门口,她便看见徐姐姐在等她,“徐姐姐,为何不进去?外边不冷吗?”
“不冷,初静,我们快回去吧!”
二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地有些滑,初静一时间脚步快了些,脚下一滑,徐氏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她才不至于摔了,初静朝她笑,“谢谢姐姐。”徐氏却看到了她腰间的玉坠子,只是这个坠子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玉坠子了。
“初静,我托人去淮阳赎回来那玉坠子,店老板却告诉我,那坠子在三个月前被人买走了。”徐氏叹了口气,“之前困苦,不得已用你那坠子买了药,如今有能力赎回来,坠子却再也找不到了。”那时赵嘉佑病重,而他们身上缺少银钱,初静就用这坠子换了一些药,身外之物罢了,若不是这时煮茶收益不错,赵初静也不会想着去赎回来。
“没事,我不是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徐氏摇摇头,“终究不是你那一块,公子说那是你的师伯送给你的。”
徐姐姐这句话,涉及了两个对她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她内心不由得一悲。
“说来也怪。”徐氏回想着自己和委托人之间的对话,对赵初静说:“咱们怕暴露行藏,这才托人去取,那家药店老板说当时他拿着那块玉坠子去当铺想当了,有人用十倍的价钱买了这玉坠子。”
初静也怀疑起来,这玉料其实普普通通,雕刻的是梨花,并不符合大众审美,梨花这种花他们是看不上的,世人爱牡丹,爱梅花,爱雍容华贵有气节的花,不会有人因为雕刻的内容而看上这坠子,再说十倍的价钱也太夸张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徐姐姐,我们得离开这里了。”初静觉得,这些人,和周琮有关,“万一是他的人,他通过你委托的中间人再找到我们怎么办?”
徐氏道:“好,我们马上收拾东西,谨慎些总是好的。”
果然,在她们离开淮阳的住宅三天后,程翊就率人赶了过来,可早已看不见初静的踪影,只在地上见到了赵初静来不及捡起来的一支发簪,这支发簪随后就被交到了周琮手中。
周琮大怒,“我要的是人,不是这些东西!”
程翊立刻跪下,“属下无能。”
“滚!”
待他们都离开,周琮认真抚摸着这簪子,仔细看着这簪子上的纹路,簪子一角被磕坏了,“滚进来!”
程翊立刻推门而入,“属下在。”
周琮将簪子举起来,程翊接过簪子,准备出去修,周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还有她的什么东西吗?”他声音发颤,极力忍耐着。
“有夫人用过的一些日用品和画作,属下带了回来。”程翊随后命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里边装着赵初静舍弃的一些杯盏,衣物,还有一些书画。
周琮慢慢翻看着,就好似在看她一样。
这几年周琮买了很多礼物,一个房间装不下就放到另一个房间,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带回来的。程翊去寻了很多矿石,待她回来,想画多少画多少。
她不在身边,周琮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心情,他没心情做饭,医馆也几年没去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待在桃花客栈的书房里等消息,看她画的画,她给她画的折扇,她用过的饰品,穿过的衣物。整日生活在回忆中,脾气也越来越古怪,好像是回到没认识赵初静时的状态了。
有人请桃花客栈杀了江湖上的游侠张载阳,周琮来了兴趣,这个张载阳武功不弱,是可以娱乐一番。
周琮站在客栈屏风后听此人提条件,他要求桃花客栈先将张载阳折磨一番,不要让他死了,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将张载阳送到红山上的破庙中,属下来请示周琮的意思。
周琮道:“没有这样的道理。”既然托别人做事,就要做彻底,淅淅沥沥,夜长梦多,周琮可不想因此暴露桃花客栈的更多信息。
打发完这人,周琮也累了,他便在书房小睡了一会儿,这一睡,他梦到了赵初静。
他们二人在雨天爬山,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缓步前行,一边是山,一边是深渊,山道狭窄,天又有阴雨,属实不好走。
“我走不动了。”赵初静的裙摆上沾了泥,脸上全是雨水。
周琮道:“我背你,我们必须赶快上去。”
就在这时,梦毫无征兆的结束,他醒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梦想预示什么?
好不容易在梦中见了她一面,竟是如此短暂,再尝试睡下去,却睡不着了,周琮拿出自己的琴,毫无指法的弹了起来,声音刺耳,程翊走进书房的时候不由得恐惧,思考自己一会儿该怎么同他说。
“滚进来。”程翊还没来得及敲门,周琮就知道他来了。
程翊不语,周琮琴声止,直接将手中的桐木琴摔成两半,程翊吓得立刻跪下。
周琮站了起来,一言未发的走了出去。
程翊看了一眼地上的残琴,那是周琮自己斫的琴,用上好的梧桐木做的,他用了多年,夫人不在,主人的性情愈加多变。主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没遇到赵姑娘时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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