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尉迟凌霄咬牙切齿地读完整个书函，气愤得将其揉成团，然后用内力将书函化作无数碎屑。良久才将心绪平复下来，将那日姜国使臣带来的地形图翻找出来，便仔细研究起来。

　　一日后，尉迟凌霄将漓国所有事务暂时搁置下来，便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姜国。一路上，尉迟凌霄脑海里充斥着赫连陌书函上的内容，久久挥之不去。书函的内容可谓字字珠心，不得不让尉迟凌霄一想起便愤恨难当：

　　尉迟凌霄可曾记得那条蓝色的发带，那可是你助姜国平乱时落下的，不知今日可有兴趣取回？蔚凌风称帝时，本王也曾去夏锦城道过喜，见湘竹水榭那簇湘妃竹甚是美丽，于是连夜命人将其掉了包，大抵水土不服，它在姜国雪域可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期间本王有幸参观了你母妃寝殿，也算是不虚此行，那些蒙灰的奇珍异宝虽比不上姜国，但终归可以冲抵一部分军费。本王对那个写着‘吾儿生辰’字样的锦盒甚是好奇，便将其带回了姜国，你可要前来瞧瞧，当然不来也行，毕竟里面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再者，姜国常年天寒地冻，自然取暖的柴火也十分紧俏，正好烧了它们兴许还能抵上一时三刻。唉，自那日一别，本王似乎对你思念得紧，怎奈姜国国事缠身，只得劳烦亲自跑一趟了。若要寻本王就仔细研究使臣送来的山水画卷。落款处是龙飞凤舞的‘赫连陌’三个大字。

　　赫连陌的一席话犹如万箭直刺尉迟凌霄心房。尉迟凌霄只觉得赫连陌捏到了他的软肋，而且每一根软肋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又气又恼之余，才惊觉他还奈何不了赫连陌半分。尉迟凌霄奔出杜云城数里，就弃马御风向凤鸣山而去。

　　穿过清水涧，踏入姜国的地界，眼前一片雪白，让尉迟凌霄不知何去何从。思来想去便依照赫连陌所指的方向——人迹罕至的荒野走去。那里可是有着一座赫连陌虚构姜国帝都。凛冽的寒风吹得眼睛生疼，尉迟凌霄许久才适应这里的天气。

　　一路走来，积雪深处总能发现惨死的他国之人。赫连陌绘制的姜国地图却是恰到‘好处’——虚拟都城的西南角画出一片无人看守的禁地，禁地内标注了一座半开采金矿矿洞，矿洞位置写着‘坍塌作废’四字。姜国自古就没有镇守凤鸣山一带的习惯，只在唯一要道清水涧外姜国地界设有暗垒，以便随时掌控来往人员的动向。而今某些人不惜翻越凤鸣山悄悄潜入姜国，为的该是那个无人看守的金矿矿洞，世间唯有钱财才能让人疯狂至此。

　　尉迟凌霄顺着前人开出来的尸路，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所谓金矿的位置。离金矿数百步之遥，血腥味被寒风吹得四散开来，不禁让尉迟凌霄皱了皱眉，鲜红的血迹在这片纯白的土地上染出一簇簇繁花，散落的尸骨断肢随处可见，大抵这里经历一场残酷的厮杀，也不知最后的赢家是否不知疲倦地躲在某处挖掘所谓的金矿。掩埋在地表以下的金矿也不知真假，赫连陌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让人随意挖走姜国的国之根本。

　　矿洞是有，不过正如标注那般早已坍塌。

　　尉迟凌霄寻思了好一阵，凭着记忆朝禁地的东北角走去，最终穿过没过胸口的积雪，到达了地图所示的‘都城’。

　　说是‘都城’，不过是一个隐藏在山壁下方的一处山洞，刚踏入山洞一股不易察觉的暖流自洞中流出，尉迟凌霄故意将脚步声踩得很响。

　　山洞的深处，赫连陌一个人坐在那里拾掇着地上的柴火，见尉迟凌霄也不起身，径自拿过酒壶温起酒来。“尉迟凌霄你倒来得够快。”说着加了几根柴火到火堆里。

　　尉迟凌霄坐到了赫连陌对面，伸出手在火上烤了烤，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一路上都是给朕指路的，倘若再晚些时候，恐怕赫连陌你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给朕讲话了。”

　　“那倒也是！本王以为你会先去雪域，然后顺着宫人错误的指引到达姜国最北端，最后气急败坏的原路返回，一想到尉迟凌霄气急败坏的样子本王心中的不快就能消散不少。”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随后打量了一番尉迟凌霄的衣着打扮，便起身翻出几件棉质衣服丢了过来。

　　尉迟凌霄看了一眼丢来的东西，不屑地丢了回去说道：“朕可不需要这些。”人界之人兴许需要这些去替换被雪水打湿的衣物，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式，这些衣服在他看来就是累赘。

　　赫连陌斜睨过来，良久才说道：“尉迟凌霄，你当真不同了。”说着也没管丢回来的东西，取出酒杯斟上温好的酒，递给了尉迟凌霄。

　　尉迟凌霄接过饮了一口，说道：“本来是打算去雪域的，可随即一想，赫连陌倘若你真想让朕去雪域，随意寻个借口便可修书漓国，犯不着这样。你在莫须有的地方下了功夫，而朕不是没去过雪域，孰是孰非，朕自有论断。朕对姜国的城池分布虽不算了解，但越往北越无人居住，还有地图上的矿蔵先不论真假，就‘都城’附近无人看守那个，你是特意展示给那些窥探姜国金矿之人看的吧，目的就在于给朕引路，毕竟第一次去雪域以外的地方，难免会迷失方向。而你让这些悄悄潜入姜国之人有去无回，是在警醒洪荒上图谋不轨之人，还真是一石三鸟。”说完尉迟凌霄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连陌拍了拍手说道：“不错，不愧是漓国国主！但作为大姜的臣子居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还真有损大姜的颜面。”在说到‘大姜颜面’这几个字之时，赫连陌字咬得特别重。

　　“谬赞，那位姜国使臣不过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又被赫连陌你平时威慑过，自然吓得不清，哪还管那些细节。”尉迟凌霄又为自己斟上一杯赫连陌温好的美酒，然后一饮而尽，才意犹未尽放下手中的杯盏。

　　“尉迟凌霄你就这么笃定本王在这而不是在雪域？”赫连陌说着拨了拨炭火，又添了几根柴火，然后甚是好奇地看向尉迟凌霄。

　　“赫连陌你送朕姜国‘地图’，又威逼利诱要朕过来，你说以你的身份不在地图上标注的‘帝都’又会在哪呢？而且这一路上也验证了这一推论。”尉迟凌霄边说边打量着这个山洞，这个山洞似乎很早以前就有有人居住过，那些简易的生活设施还在，洞内铺满了碎布料，洞壁之上歪歪斜斜刻着一排小字，由于时间久远已不太分辨的出是何字样。

　　“本王似乎低估了尉迟凌霄你了，本王怕这一等就会磨灭掉本王仅有的耐心，故而才在附近标注上金矿的位置，想着让那些贪欲过重之人给你铺路。”赫连陌说着站起身，沿着山洞走了一圈，指尖抚过走过的洞壁，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尉迟凌霄不想在和赫连陌在琐事上纠缠下去，起身对着赫连陌的背影说道：“人如约前来，东西呢？”

　　赫连陌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尉迟凌霄，这么久了你居然还那么天真，你觉得本王会带在身上？”说着赫连陌一脸嘲讽地大笑起来。

　　“赫连陌，你要如何才肯归还？”尉迟凌霄显得很是不耐烦，取出腰间的长剑，快步移到赫连陌跟前，将剑架在赫连陌脖子上，赫连陌也不反抗，静静等待尉迟凌霄下一步动作。

　　赫连陌将领口拉开，挑衅地说道：“用力切下去，本王绝不吱声。”

　　尉迟凌霄握剑的手紧了紧，迅速将长剑放回剑鞘，猛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赫连陌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他自是知晓赫连陌不会这么轻易将东西还他，也没想过赫连陌会如此无赖，就这么被赫连陌压制着内心的不爽早已不能形容了，可还是要保持着理智，以免结局不好收场。

　　赫连陌听着尉迟凌霄的话，理了理衣领，说道：“杀本王你自然是敢，不过现在你却不能。”赫连陌见尉迟凌霄这般，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

　　“赫连陌，你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怪朕没有提醒你！”尉迟凌霄咬着牙说道。随后冷哼一句，气恼地坐到了火堆前。

　　“尉迟凌霄只要你有弱点，就会永远受制于本王。”赫连陌很是满意地看向撒不出气一脸憋屈的尉迟凌霄。

　　听罢，尉迟凌霄简直火冒三丈，咆哮道：“赫连陌！”说着起身拎起赫连陌的前襟，似乎想到什么，顿了片刻说道：“堂堂姜国赫连皇居然放委身到这种地方来！”

　　赫连陌本以为尉迟凌霄会说些其他来刺激他激怒他，可万万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一句，沉默了片刻，说道：“本王在这呆了两年有余。”说话的语气中充斥着悲凉。

　　尉迟凌霄懵了，撒开了手。他也曾命人调查过赫连陌，结果却令人诧异。赫连陌似乎是姜国凭空出现的皇子，坊间关于赫连陌身世传闻甚多，但大多都不攻自破。赫连陌人生似乎有着多段空白，唯一可查证的便是赫连陌逃出纳塔族地后的一段时日，之后便又是一段无从考究的空白，直至赫连陌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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