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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白兔
夏日温度渐高,只有天还未亮的时候空气还透着些许凉爽 。
谢年年起得很早,用鸡蛋和面粉烤了小饼干,还用肉松和米饭捏成饭团。金黄色的小饼干放入油纸包中,饭团整整齐齐地码在食盒中,然后递给叠影。
赵灼蕖从宗室中挑了几个小孩,要从中选择继承人,已经提前接到宫里教养。所以从今天起,叠影终于可以去太学上课,而不是肄业在家。
也能提前认识一下未来的小伙伴,选个顺眼的相处。
“记得多笑笑,要好好和人相处,最好能多交几个新朋友。”谢年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叠影抿嘴浅浅微笑,乖巧点头答应,这才带着书本和食盒上学去。
等小孩走远,谢年年回去收拾厨房。她用软帕擦干净瓷盘,正准备放入橱柜的时候被另一只手截住。浅碧色瓷盘上倒映出迟倾的面容,眼帘半阖,看起来倦怠得很。
她把瓷盘放好,腾出手来将谢年年抱进怀,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谢年年假装抱怨:“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走。”
嘴里说着马上,实际没半点要动的意思,还是搂着谢年年不肯放,甚至还把头埋在谢年年颈窝,呼吸绵长。
谢年年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迟倾昨晚没睡好,便由着人挂自己身上:“有东西把你吵醒了?”
“嗯。兔子跑到我们院里,还啃坏了屋前的新竹。”
叠影的那一对兔子被养得极好,皮毛顺滑,吃喝不愁。于是兔生兔,兔子兔孙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只,稍不留神就咬坏篱笆偷溜出来,满院子跑。
难怪今早起来门口的翠竹被干净利落的斩断,砍下来的细竹枝也不知去处。兔子磨牙当然不可能啃得这么整齐,多半是迟倾做的。她见不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月季藤都要修剪得合乎心意。
“那兔子呢?”她怕迟倾修竹子的同时把兔子也一块儿修了。
迟倾终于放开谢年年,懒散地靠着壁橱:“丢回去了,顺便用砍下的竹子补好了篱笆。”
谢年年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迟倾大晚上抓兔子、砍竹子还修篱笆,而自己居然酣睡如冬眠的松鼠,没有丝毫反应。
她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得把叠影的小兔放走几只,再让工匠来做个石栏。”
说完又去掐迟倾的脸,嗔怪道:“还有你,下次直接把兔子关回去,剩下的白天再做不行吗!”
一阵搓圆捏扁之后谢年年松手,果不其然雪白的肌肤染上了点点红色。谢年年第不知道多少次询问:“疼吗?”
迟倾神色不改,也不知道多少次给出同样的回答:“不疼。”
这可比叠影的小兔更让人伤脑筋,谢年年试过哪怕用更重的力道,对于迟倾来说就好像完全没感觉。谢年年再三确认过,迟倾没哄自己,她是真的没有痛感。
除非更严重、深可见血肉的伤口,她才会觉得疼,哪怕如此这点痛觉也比寻常人更轻微。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痛觉是对人身体的保护,只有物品才会对破碎损毁没有感觉。而迟倾就像极其锋利的兵器,如果缺乏对自己身体情况的判断,迟早刃卷刀折。
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谢年年只得时常耳提面命,让迟倾多注意。
日头越挂越高,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迟倾沉着脸,就差把“不高兴”直接写脸上。
“乖,明天就是休沐,我俩可以睡个大懒觉。”
谢年年摸摸迟倾的头,这才把人哄去上朝。
而她自己则带上小饼干和上好的茶叶去拜访夏清栀。她日常生活还算丰富,打理店铺、做吃食只能算基本,看戏听书访友、踏青钓鱼,学点喜欢的技艺才是主要。
谢年年发现认识了夏清栀,等同于认识大半个权贵圈里的贵女,还是修养和性格都特别好的那种。她交游甚广,也不吝啬介绍给谢年年。
凭借着讨喜的性格和绝佳的茶点技艺,谢年年成了那个圈子里最受照顾的小妹妹。
她们用来小聚的园子,亭台楼阁中点缀着奇花异草,回廊曲折、十步一景。隔着老远谢年年就看见了小亭中熟悉的身影。
“翩翩姐!”
谢年年笑着凑上去,刚入座就被粉衣姑娘亲昵地点了点额头。
“你呀,怎么还是冒冒失失得很。”
被称作“翩翩”的姑娘杏脸桃腮,也不多废话,拿出一盘桂花白米糕,要让谢年年试试味道对不对。
“我可是照着你说得方法做出来的。”
“好吃!”谢年年叼着半块白米糕,也拿出自己的小饼干,“比上次松软多了,你也尝尝我做的饼干。”
用奶香浓郁的小饼干和甘甜的白米糕解决早饭,翩翩拿出绣绷和针线开始绣花样。
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没多久便绣出个牡丹的雏形。谢年年觉得有趣,就在一旁乖巧地支着头看,时不时聊上几句。
“为什么今天清栀还没有来?”谢年年算了下时辰,有些疑惑地道。
夏清栀不愧是原书中的女主,升迁速度快得惊人,且并非赵灼蕖开后门,她是靠自己的实力站上现在的位置。
她们几个总会抽空小聚,除非是休沐日,夏清栀一般都是临近午休时来。
“许是朝上在吵架。”翩翩随口答道。
“吵架?”
“你不知?”翩翩停下手中的动作,耐心地解释:“户部擅自关停运河码头,被天枢司警告了两次还没改,迟大人就扣了他们几个人。听我兄长说,户部已经递了折子上去,今天可能要说这件事。”
谢年年皱起眉宇,有些担忧:“迟倾没睡好,今早话都懒得说……”
翩翩和谢年年同时开口:
“她说不过别人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户部尚书岂不是完了?”
俩人相对无言,亭子里一时间静默不语。
翩翩拿着绣绷拍手,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觉得谢年年这姑娘啥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
“前几年,你家迟倾在朝上一刀抹了前右丞的脖子,血恰好溅到我兄长脸上,回去后他做了好几晚噩梦。沧州事变的时候,刑场的血淌了整天未干,而她是行刑人。”
“别说文官了,就是武官也没见过这么疯......”她稍微停顿瞬间,调整了一下措辞。“这么大胆的。”
翩翩苦口婆心地劝:“那样一个杀伐果决,下手狠戾的人,你怎么总觉得她会被欺负?”
眼看着谢年年纠结无比地低头沉思,翩翩觉得自己的劝导起了作用,谁知不过片刻就听见谢年年小声反驳:“可她确实说不过别人呀,她嘴笨得很。”
“......”
得了,劝了等于白劝。
“我看你是偏心到没边了!”
谢年年理所当然地回答:“迟倾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偏心她。”
翠碧色的茶叶在杯中浮沉,香气袅袅中翩翩的神情有几分痛心,只觉得好好的白软小兔怎么就进了狼窝,还觉得身边牙尖爪利家伙都是会被欺负的兔子。
茶歇过了大半,夏清栀才姗姗来迟,哪怕外边暑气蒸腾、炎热十分,举止也依旧妥贴得体。
她不急不缓,语气恰如春风:“抱歉来迟了,今天耽搁了点时间。”
翩翩如同看见了救兵,拉着夏清栀的手不肯放,非要她好好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要让谢年年看清楚迟倾才不是什么会被欺负的小白兔。
“你先放手,我要尝年年做的饼干。”夏清栀笑道,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讲:“迟倾确实只说了一句话。”
翩翩满是狐疑,根本不相信。
“尚书大人陈词许久,字字都在说自己如何难做,如何不得已为之。而你家迟倾只回了一句——‘要么开放码头,要么天枢司帮你开放码头。’可谓是毫不留情面。”
谢年年干脆地向翩翩赔了个甜甜的笑:“好姐姐,我错了。”
“你知道就好。”这乖巧贴心的样子让翩翩很是受用:“下次别忧心这些,她自己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去处理。”
“不行,这次是这次,下次是下次。”
她答得极快,不给反应的时间,几步挪到夏清栀身后躲着。留下翩翩柳眉倒竖,气得要去敲谢年年的额头。
打打闹闹的姐妹聚会在午饭后结束,谢年年正好和夏清栀有一段同路。
许是天太热,夏清栀发现身边的人明显心不在焉,恹恹地低头走路,似是有心事。
“在想什么?”
谢年年也没有保留,一口气说了长串:“在想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如何才能快速做出沙冰,家里的兔子放哪儿,以及......叠影上学顺不顺利。”
夏清栀失笑:“叠影有什么好担心的,再怎么说也是迟倾的徒弟,太学的课程于她来说算得上轻松。”
可谢年年还是摇摇头,叠影的实力她倒是不担心,可性格太实诚,过于听话,迟倾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性子容易上当受骗,或者因为不懂拒绝别人而伤害到自己。
“好了,别太忧心。下午我正好要去找灼蕖,顺便帮你看看。”夏清栀宽慰道,果然话音刚落,谢年年的眼睛就亮了。
“谢谢清栀!回头给你带桃子味的沙冰。”
*
大越朝太学分为内院和外院,外院只收官宦子弟和极其优秀的平民,而内院只有皇室宗族才能进入。所教授的课程也十分繁杂,诗书、骑射、礼乐等等,可以说只要能进太学就是半步踏入了官场。
夏清栀来时正是骑射课,校场上少年们弯弓搭箭,神采飞扬可堪比天上耀眼的太阳。
树荫下,赵灼蕖一袭艳红宫装安静地站着,眉目间有些许怀念。在夏清栀走来时,她轻声开口:“当初我们能在这个校场横着走。”
夏清栀俏皮地眨眨眼睛:“你现在也能。”
赵灼蕖成功被逗笑,她望向远处身姿挺拔的叠影,不禁抱怨:“迟倾就是想培养好叠影,早点溜。不过叠影确实很不错。年年姑娘也很会教小孩,这孩子比从前爱笑多了,也特别懂事。”
像是应证赵灼蕖的话,叠影牵着自己的小马驹,朝身边白衣小姑娘羞涩一笑,仿佛是微酸的青梅沾上层蜂蜜。
不多时又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锦衣华服、长得壮实的男孩,大概是说了些什么,表情可算不上客气。
而叠影笑意淡去些许,但仍旧很有礼貌地站在原地。
赵灼蕖十分满意地评价:“你看,小叠影不像迟倾可真是太好了,看着就好相处。”
下一秒,叠影伸手抓住面前人的手臂,不过刹那间男孩就被狠狠摔在地上,扬起尘土,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完成了。
原本吵闹的校场声音渐渐稀疏,只剩下男孩龇牙咧嘴地痛呼。叠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面无表情,声音清澈且冰冷:“你没有自己的小马驹吗?”
目睹全程的赵灼蕖:“......”
夏清栀掩袖,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似乎是在偷笑。
远处的冲突已经引起了教头的注意,询问清楚缘由后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统统赶去跑圈。赵灼蕖没急着上前询问,耐心地等到骑射课结束才朝叠影招手。
对于叠影来说这点惩罚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将马缰绳塞给身边的白衣姑娘,步履轻松地来到赵灼蕖面前,先行了个礼。
“说说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在赵灼蕖面前叠影嘴角也没了笑,低头背着手,像个认错的乖小孩。
“他想买我的小马驹,我不肯。”
叠影的马驹是谢年年送的,速度和耐力算不上最好,但它是那一批里最漂亮的小马,皮毛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在太阳下会泛起淡淡的银光。
她对这匹小马很珍视,不愿意卖是肯定的,可两人说话时还笑着呢,突然动手属实预料不到。
赵灼蕖有些费解,于是便继续问:“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
“师娘说要多笑,好好和人说话。”
两个大人赞成地颔首,深觉谢年年教得挺好。
叠影很认真地继续:“师父说有些话没必要讲第三遍,如果有人听不懂那就换种方式讲。我觉得师父和师娘说得都对。”
“......”
最后赵灼蕖万般无奈地扶额:“行,你去上课吧。”
等叠影走远,夏清栀戏谑道:“你现在有何感想?”
赵灼蕖叹气:“我在想我得挑个什么样的继承人,才能压得住叠影这种性格。”
想来叠影也不会真被欺负,在太学的生活也挺顺利,夏清栀便把谢年年的担忧说给赵灼蕖听。
听得赵灼蕖无语:“明明年年姑娘自己才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人,怎么总是担心别人?”
“哦?那你倒是去欺负一个看看?”
“也是。”赵灼蕖牵过身边人的手,开始缓缓往回走:“凤京谁人不知谢年年是迟家九十九抬聘礼娶来的小夫人,迟倾捧在手心里的珍珠......”
*
青白小月映出一树繁枝,夏夜的风撩动纱帐,偷着去瞧床上翻动书页的人。
谢年年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菜谱,猜测菜品这样做的原因,以及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入迷到房间里进了人都不知。
直到略带潮湿的清香霸道地占领她周围的空气,冰凉的手贴上她白皙的脖颈。沁人的凉爽驱散了暑热,谢年年舒服得眯起眼睛,干脆丢了软枕直接靠在迟倾身上看书。
“我也想写本菜谱,留给后来人。”谢年年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些。
“嗯,挺好。”
迟倾懒洋洋的,却不是晨时的那种困倦造成的懒,而是因为处在闲适环境里的放松和愉快。
谢年年继续叨叨:“叠影告诉我,她觉得新认识的扶光郡主像一只小白兔。唉,可我觉得叠影也像只小兔,给啥吃啥的那种。世故人情,你平时都没有教她。”
身后的“靠垫”低笑出声,贴着谢年年耳边说话:“我教了,而且这种东西自己悟也行。 ”
谢年年摆出满脸严肃正经,开始对迟倾进行批评教育。
“万一悟歪了怎么办?”
“担心太多。”
手中的书被迟倾抽走,她随手一丢,书本就稳稳当当地落在床边的桌案上。她顺势拉着谢年年倒在软枕之间,青丝交错,语气近乎呢喃:“她不像兔子,你比较像,还是很好养的那种。”
谢年年尝试往床里面缩,奈何根本挣脱不动。她索性不再动弹,老老实实地窝着,戳迟倾漂亮的锁骨。
“你不困了吗?”
烛火摇晃几下,彻底熄灭,回答她的是落下的纱帐。
“明天休沐,可以多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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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谢年年和迟倾会继续在她们的世界里平平安安、幸福生活在一起。
而我会继续在三次元痛苦干活,呜呜。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番外·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