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

　　我们专业暨学院赶在国庆大假前开幕的迎新晚会比起财大的几个传统强势专业和学院，真的逊色很多，虽然这只是我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可是我仍然觉得刘梅独唱的《至少还有你》，中气十足，高音浑厚，一听就是练家子。另外，系里几对俊男美女组合的西班牙斗牛舞也很吸睛，舞蹈动作虽不很专业，但是帅哥美女看着就很养眼，谁还会计较其他呢？我就淹没在无数观众里，只管鼓掌就好。这天午饭时看到食堂旁边的公告栏里有一则很小的英语演讲比赛报名通知，我有心地记下来也没跟哪个同学商量，偷偷跑去外语学院报了名。
　　国庆大假期间我回了家，因为是大假黄金周崖城街上到处都是人，看到我脑袋疼。在财大的日子里，每次上学前和吃饭时，黑压压的人充斥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很多时候让我心里堵得慌。我听父母说以前我们这一届成绩很优秀的严冰在一中复读，但是她的妈妈通过朋友找到妈妈和爸爸，要求把她安排在应届火箭班里复读。原来她高考失利，一心想去上海读书的她希望落空后，不服从调剂也不愿意在平城的任何一所大学就读，于是她咬牙坚决复读。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换我精神上首先就肯定就很压抑，情绪也会波动不稳定。想到数理化我就有一股恶心想吐的冲动，虽然真的做题考试时，我依然能按捺住自己，考出高于平均水平的成绩。但是，我真的不想重来。不过，妈妈当然不再关心复读和高考，她就是追问我廖不凡和陆达给我打电话的后续。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廖不凡就在平城，等找个时间我跟马兴华应该会去他们学校转转吧。至于陆达，他在那么远的北方军校，好像也就写信还方便点。”妈妈只好笑笑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次回家我也意外得知这届女状元邓莹莹也在财大读书，不过她被录取的是提前批基地班。那是财大本硕连读的精英项目，里面的学生据说就算不能上清华北大，但上中科大哈工大之类的学校是绰绰有余的。我因为和她高中并不同班，私下也无往来，所以暂时没有跟她搭上线。她的妈妈好像跟我的妈妈的某个朋友是好朋友，因此知道她的近况，还把她的宿舍地址给了我。在崖城和平城附近读大学的高中同学基本也都回到崖城度假，我与乔希同马兴华在一间水吧小聚了一下，就读平城理工的廖不凡、冯建以及柳刚和就读平城交大的陈封也现身了。快结束的时候，同在平城师范大学就读的吴伟和冯颖才出现。大家随意交流了一下大学生活，普遍觉得约束少了自由多了，但目标有些模糊，所以男生打游戏的多，女生则集中在追连续剧和帅哥上。“郁闷”这个词成了大家随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用以表达现实与理想，追求与迷茫之间的落差。
　　假期结束后回到财大，听说很多本地及附近同学都回了老家。外地的同学基本是财大七日游或有些和同乡会的在平城附近逛了逛，基本都是短期出行当天来回，或者最多小住一晚。毕竟都是学生，暂时没有收入家里条件好的还是少数，大家还是趋于省着花。开学报名一下烧掉的学费、资料费、住宿费、生活材料费等等，不是所有家庭都能一次性轻松拿出来的。据我所知，系里还有好几个学生靠学校的贫困补助和助学贷款才能按时报名上学。其中一个叫邓鹤立的男生来自北方一个农村，考出了640的高分，却依然无缘清华北大。这分数要是在北京，只怕可以闭着眼睛随便挑选学校和专业。他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他生性乐观且很会来事，所以比另一个来自南方农村的胡之寒在班里更有人缘。我们专业的分数线和收费本就比校内一半多的专业更高更贵，若不是父母一直省吃俭用且爸爸在家里辛苦补习学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凑出来的。
　　这天我按时去外语学院抽签，确定演讲比赛预赛场地和时间。组织人员念出专业和名字时，我才发现英语一班的冯霜和付颖也参加了。因为跟她们毫无交集因此不熟，所以我们就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另外，我们专业还有个师姐高欢也在场，印象中她好像是学生会的成员，那次走进我们寝室谈心的队伍里似乎有她。冯霜我早就听说大名了，英语差点考了满分的美女本就是平城本地的大家闺秀，而且她因为是外语中学的高材生所以口语也很棒。所以最近学校传统英语话剧节排演如火如荼，她自然是不争的女一号首选。听说他们的话剧改编自《河东狮吼》很有创意，由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亲自操刀排练。男一号也是平城某重点中学的帅哥才子熊杨林，该剧参演的人员基本都是英语一班的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寝室的吴美女没参加。论外貌她丝毫不输冯霜，论英语她肯定也不差，否则就不会在英语一班了。只是她现在每天在寝室的时间很少，我基本跟她没啥交流无从得知。总之，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我真是“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啊。
　　抽签结束后，闲来无事我便打算去邓莹莹的宿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她。财大校区虽然不够大到运行公交车，但是因为每个专业的课程和安排不同，再加上个人自由度大了很多，没有呼机和手机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找到想要找的人。我倒是想过提前打下宿舍电话，但是想到室内电话比长途每分钟也便宜不了多少，就觉得吃亏肉痛，还不如我人肉冲过去找一下，积少成多的节约就是一份糖醋排骨啊。我鼓起勇气敲开百米以外邓莹莹的宿舍门，果然她不在寝室。热情的舍友让我留下姓名地址和电话，我发现精英们住的寝室果然跟我们不一样，赶紧逃走了。晚自习回到寝室后，我意外见到了在寝室里与园子聊得挺开心的邓莹莹。园子说：“你看，清凌总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来，我没说错吧？”
　　“你还去上晚自习？”邓莹莹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数学不易，其他课程还有不少阅读任务，”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寝室里总会有同学来往，我静不下来。”因为离寝室熄灯还有一小时，莹莹和我也没多说几句，这算是我和她第一次正式认识了。虽然崖城离平城也就一小时车程，但作为正儿八经的老乡，我们也算有个照应吧。
　　隔了几天，我收到陆达的回信。他仿佛报复性地也写了几页，话题涉及城市、学校、生活、爱好等等，让我有些惊讶。我无法想象军校的生活，但是我参加过军训，的确很不自在。话说我们大学的军训本该是在开学前，但财大最近几年都安排到大一结束后的暑假进行，所以我们得等差不多一年再后补军训了。我读着他在笔尖流淌的思绪，联想到自己最近的生活和烦恼，感觉胸中又千言万语肯定又要写好几页。一笔一划的书写真是费时间啊，于是我从园子那里扯来几页信签纸，鬼画桃符般用自创的草体写起回信。
　　演讲预赛那天，我提前到了赛场遇到签号还在我后面的师姐高欢。因为紧张，我都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就躲在一边继续熟悉稿子。在我前面赛完的付颖看起来一脸轻松的样子，离开赛场就跟在外面等着她的男朋友走了。我进去时，发现有四个老师坐在大办公室的办公桌四周看着我。其中一个便是英语一班的精读老师，他示意我可以开始了。虽然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演讲或者表演，但这毕竟是我大学里第一次的正经比赛，我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结束后我长舒一口气，又看到了在门口附近的高欢师姐。我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她点头后问我：“你是不是叫木清凌？”
　　我赶紧点头确认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的，你怎么会认识我？”
　　“上次抽签不是念过你的名字吗？”高师姐笑了笑继续说，“而且我在学院拿到了一份你们的英语口试成绩单，你排在前面所以我对你的名字很有印象。”
　　我有些激动地说：“是吗？谢谢你的夸奖。”
　　“对了，我们有个英语话剧还缺一个角色，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师姐向我发出邀请。
　　我不假思索并兴奋地回答：“非常有兴趣！”
　　“那这周五晚上7点我们在活动厅碰面再说吧，你知道活动厅在哪儿吗？”
　　“不是很清楚…”我脸红了。
　　“就在食堂上面的三楼，那到时候见咯！”师姐顾不得多说，因为还有一轮就该她上场了。我回到寝室在给陆达的回信里又补了一段关于演讲和话剧的描述后，寄出了这封回信。转眼到了周五，我按时间去了食堂所在的三楼，推开双扇门就看到很多学生组成不同的团体在那里或聊天或游戏。原来校园里还有这样的去处，很像三年前在平城大学旱冰场旁边的水吧啊。我还急于寻找师姐身影的时候，突然有个男生走到我面前说：“你是国贸专业来演话剧的吗？”我虽不认识眼前这个瘦瘦不高戴着眼镜的男生，但意识到组织发现我了，连忙点头认领。这个师兄跟我同姓，叫木烨也是学院学生会成员，他说今天是我们大一参演人员的首次见面会。果然，一会儿到来的陈勉和王力一个跟我同在英语二班，一个在一班。木师兄把需要排练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就把剧本和脚本发给我们，并安排明晚七点半在学院活动室进行首次排练。《狮子王》是再熟悉不过的故事，我承担的角色是男一号陈勉饰演的辛巴他妈妈沙拉碧，男二号则是王力饰演的反角刀疤。我一看台词脚本，自己能表演发挥的并不多，甚至连跟其他角色的互动都没啥，有点小失望。也对，这个话剧叫狮子王并不是狮子王后啊，女生注定是配角，还是《河东狮吼》才会注定男生是配角。
　　尽管台词不多，但是拿了脚本的我依然很兴奋。我仍旧背着书包去教学楼上自习，间歇时拿出脚本标注个别生词和发音。第二天早上我就已经把台词烂熟于心，就等着晚上去跟别的演员汇合。去到活动室时，我意外见到了网络小组的胡鸣师兄，原来他也有参演这个话剧。另外还有高师姐饰演小辛巴，孙伟业师兄饰演辛巴的阿爹木法沙，另有蔡磊和赵荣师兄连同胡师兄饰演刀疤集团的土狼ABC。木师兄负责导演和剧务，并没有实质性的参演。话剧大致分为三场，第一场为小辛巴和木法沙在梦中相遇对话并获得鼓舞；第二场为刀疤及其小团体和我唇枪舌战，利诱之下我不肯妥协正要被鞭挞之时，长达的辛巴出现并解救了我；第三场为辛巴与刀疤及其党羽正面交锋并大打出手，获得胜利。陈勉说话有一点大舌头，最初我强忍住没笑场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王力饰演的刀疤奸诈不足高效有余，倒是让话剧整体风格没那么压抑。赵荣师兄拿出吉他伴奏，跟另两位师兄基本无台词纯肢体表演。唯有高师姐和孙师兄并肩前行，依偎细语让我好生羡慕。木法沙难道不是我老公吗？为啥我们居然没有任何互动？唯一肢体互动的瞬间是我错把儿子当老公，感觉陈勉看我的眼神真的人如其名很勉强。第一次排练，走位和台词都在熟悉中，不过我的部分连木师兄和高师姐都表示非常好没什么需要改进，所以担子其实是压在陈勉和王力身上。
　　第二次排练时，胡鸣和蔡磊师兄因为还肩负着学院网络小组的任务，所以只参加了一会儿就又跑到网络部去指导学院网站建设。高师姐和帅气的孙师兄配合也很默契，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们很有夫妻相，自己在现场真的是多余。我本就不是主动的人，排练间隙也很少跟师兄们搭话。但是我配合度非常高，这一个多月的连串打击让我学会成为聚光灯旁边的黑影来衬托光明。所以我的台词每次都不会结巴，该翻滚时我绝不会装模作样。排练次数多了，大家彼此又熟悉了一些。知道除了木师兄以外，其余师兄均来自外地，这其中除了赵荣师兄皆来自沿海发达经济地区。
　　因为预赛的时间越来越临近，木师兄透过三姨给我的一个传呼机给我留言：临时通知这周六晚上7点在学院活动室增加排练。原本计划周末回家的我只好临行作罢，我特意找到邓莹莹告诉她无法通行回家，希望她帮我带一些本打算自己带来的东西。她有些失望但又替我开心地说：“虽然不能回家，但能参加一些不同寻常的集体活动还是很有意义的。”我知道她在精英项目的学习并不很顺利，首先她对《资本论》之类的大部头文献没什么兴趣，再加上她越来越觉得所学比较虚幻，不是她希望的基础性学科，将来工作时候没有具较高不可替代性的技能。这直接导致她精神上也愈发萎靡，虽然我看得出她在极力暗示自己并进行调节。说实话，我的确挺替她惋惜的。想当初那个很快找到化学难题解题思路的妹子，真的是一棵学理的好苗子啊，怎么会走我这种靠读高中理科实现读文科专业的路子呢？她却坦言是因为当初想着这是个精英项目，提前批志愿那栏空着也是空着，且先填着再说。大约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考出什么高的成绩，所以提前批就被平城财大拦路拿下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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