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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宁长青这一次受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却还好,都是些皮肉外伤,养了几天伤疤便快痊愈了,只是左颊上的箭伤却迟迟不见好。
五月的时候,宁长青回到了奈临,但大军有一半都没有回京,朝臣猜测纷纷,却又不敢质问,只能忧心忡忡地观望。
宁府。
镜子中的男子左颊带伤,疤痕留的有些深,若是脸部的动作扯动嘴角,那处便会形成一个微陷的漩涡。
“所以这疤是好不了了?”宁长青摸着左颊的箭伤,颇有些遗憾。
军医忐忑地应了:“将军,是属下无能。”
宁长青摆了摆手:“罢了,大丈夫脸上留些疤算不得什么,徐小水的伤如何了?”
“回将军,徐大人险情已过,只要安心静养两月便无大碍。”
宁长青微微沉吟:“两个月……也好。”
正好替他看着奈临的情况。
徐清说的正是,如今他拿了益州,占尽了便宜,把齐清和齐骋气的派出那么多刺客来杀他,若不是有季麟哥在,恐怕此时他早已命丧黄泉。
这以后的日子,难不保那两人又会在杀他一事上达成一致。
那他便要,先下手为强。
“传本将的令,留徐小水在京驻守,暂代李九良之务,李九良带兵去泉州,本将三日后与他会合。”宁长青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军符拍在桌面上,“本将,要攻齐!”
“是!”
“备马,入宫!”
这入宫,为的不过是知会小皇帝和太后一声——他要打仗了,备好粮草,治好其他事务,别给他添乱。
那太后心里虽有憋屈苦闷,却又隐隐庆幸,这古往今来,挟天子的权臣不少,却从未听过有只管军务而毫不过问其他朝政的。
而宁长青,就是这样的权臣。
无论宁长青在不在奈临,这麟国的朝堂,都属于小皇帝,一众文臣和垂帘听政的太后。宁长青向来不过问文政,更不会加以干涉,便是有许多有心人想攀上元帅府这条粗壮的大腿也找不到门路。
前些日子一大堆说媒的人,除却一部分真想要抱大腿塞美人的,还有一小部分,怀着的无非是试探的心思。
若是宁长青和那有身份的世家结了亲,这背后的微妙便不好说了。
而如今,宁长青府中没有妻妾一人,更是堂而皇之贴了张大字把所有说媒的拒之门外,再加上从来不过问文政除非事关己利,颇显得有些清心寡欲,可恰恰与这种情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长青激进的外交和军政。
他在战事上,从来都不掩饰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抱着的是怎样的打算——即使那打算看起来遥不可及甚至有些荒唐。
而如今,他竟是把这打算公之于世,主动开战。
一面显得清心寡欲,一面又毫不掩饰地把野心剥露开来,这样的矛盾着实让人看不懂。
柳皇后听了此事,怔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冲宁长青深深鞠了一躬:“将军征战沙场,本宫无以为报,定会让将军无后顾之忧。”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齐骋惨死大梁,她心里恨极了齐清,而宁长青退居奈临立齐宏奉为皇不久,柳太后在金陵的娘家便被满门抄斩。
这样的血海深沉,若是宁长青能够攻入金陵报之,柳太后自然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宁长青抬着眸,把她眼里的仇恨尽收眼底。
那份仇恨,其中的一半,本该是对着他宁长青的。
他近来偶尔做梦梦到过齐骋,他死前的那个眼神,那个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慌的眼神。
那个眼神和柳太后眼中的仇恨渐渐重合起来,让宁长青的心里渐渐泛起波澜。
“谢太后。”他拱手应了,仍是像往常那般绷着一张冷言寡语的脸,“那微臣便告退了,若是首战告捷,便当做给皇上六岁生辰的贺礼!”
宫门外的天空很湛蓝。
宁长青抬起手,抚了抚鬓角。
他是在……愧疚吗?就像是对李长欣那般?
他这双手里第一次沾染了血腥,是在十岁的时候,他烧死了鬼谷子,保住了自己的命。
而那以后,这双手沾染的鲜血俱是为了一个人。
值得吗?
后悔吗?
宁长青的手指下移,触到了脸颊上微硬的伤疤。
不后悔!
值得!
便是有偶尔的惶然和迷茫,那也是他甘愿受着的,
若是遇刺之时,季麟哥没有来过,或许这个答案不会如此肯定,可那日他的搭救,却让宁长青恍然悟到了以前没有看懂的东西,想到了以前疏忽的东西。
若是季麟哥真想杀他,他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杀。
若是季麟哥真的鄙夷他,那当初他根本不会教他习武,更不会在重逢后还偶尔指点。
若是季麟哥真的不愿自己碰他,那当初扭伤的胳膊和腿,便不会是简单的扭伤。
自始至终,季麟哥,从未真的想伤他。
从未。
而他对自己如此愠恼的原因,便只有一个。
宁长青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或许是个让季麟哥难以启齿的原因,宁长青晓得他阅人无数,直到现在说起当初的江家家主也还有着风流成性的传言。
不过没关系,从此以后,能和季麟哥风流的人。
只能是他宁长青!
其他的,他知道一个,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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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率大军连夜急行,三日后便到了泉州,与前一天到的李九良汇军。
“本将留了五万大军驻守益州,以防南周出岔子,你我二人兵分两路,我从这条道,兵攻徐州,你从南阳山后绕行,兵攻石斛城,之后与本将在荆州回合!”宁长青点着地图,把徐清早已做好的打算说给李九良听,“如何?那石斛,你攻的下吗?”
李九良对宁长青的质疑颇为不服:“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攻的下!”
“那便交与你了。”宁长青点着地图,“我们要在齐大军来抵之前,合力攻下荆州!所以,发兵要快,出兵要奇,不可拖拉!”
“属下知道了!”李九良满脸兴奋。
宁长青点了点头,看着缩减在地图上只有桌面大的江山版图。
这大好的江山啊……
五月中旬,麟国突然发兵攻打齐国,兵分两路,短短半个月便攻下齐国三座城池!
五月底,齐国的大军终于与凌郡守军会合,抵御麟军的进攻,可没有料到,麟军像是疯了般连夜攻城,毫不顾忌守城的二十万大军。
可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凌郡竟然被攻下了。
“这次占得不过是齐军连夜急行疲惫不堪的便宜,那领军的将领属下听过,是个稳重保守的,此次弃了凌郡退守南昌,为的是保存实力,修生养息,所以接下里的攻城,将会十分艰难。”徐清面色有些凝重,“甚至……若是有疏忽,这凌郡怕是守不住。”
宁长青沉吟,他虽信任徐清,也对他的计策建议向来持采纳态度,但是却并不认同他的这种说法:“那本将倒要瞧瞧,那个守将,是个怎样的玩意儿?”
可事实真如徐清所料。
整整十天,都没有攻下南昌。
连打胜仗,骁勇无比的众将士难免有些受挫,士气略微消沉。
而正在这个当口,宁长青收到朝廷的信,说是秦国来了使臣,想要和麟国合作,故而朝中来信征求宁长青的看法。
宁长青想也没想便应了,还一边看信一边笑得乐呵。
秦国所有的意思,可不就是季麟哥的意思。
季麟哥与他不同,秦国于他,不过是掌中之物,一概事宜无论大小都逃不过江府,表面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傅,可事实上,早已是整个秦国背后的掌权者。
宁长青对这事没有旁的感觉,只是担心他要处理许多事务精力上会吃不消。
所以,秦国要与麟国合作,自然是季麟哥的主意无疑了。
徐清看宁长青应的太爽快,颇为狐疑:“将军,此事若是有诈?……”
“有何诈?”宁长青挑眉问。
徐清急道:“将军您也知道,秦国自从宣帝驾崩后,朝政大事俱落到了那个江季麟手中,他分明是个文臣,却得到了两大武将的俯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把秦国的朝堂搅地风起云涌,属下并未见过此人,但从他行事中便可看出此人心机之重,属下若是与他对上,并无多少信心,此次他突然要与我们合作,所抱目的绝不简单,将军还要三思而行。”
宁长青听着他说,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又暖,暖了又冷。
他警告地看了徐清一眼:“秦国要做什么,本将一概配合!倒是你,本将不管你做旁的什么事,只江太傅这一桩,容不得你半点诟病!”
徐清一惊,愣在原处。
……宁长青,还从未对他如今疾言厉色过。
微愣后,徐清很是审时度势地应了:“属下知错,日后定不会如此了。”
他退下后,疑惑地看了眼宁长青的帅帐,压下来心中惊疑,回了帐。
南昌还是攻不下,宁长青急的跳脚的时候,益州也传来消息——南周果然攻了益州。幸而宁长青早有准备,益州守的很是稳固,短期内不需要他担心,这让宁长青连日来焦躁的心安定了些许。
他现在就担心,齐清会和齐骋摒弃前嫌合作。
毕竟,两人之间的嫌隙,有很大一部分,不过是误会,虽然那些误会知道的世人甚少,但若是两人有机会彻谈一番,理清这些前因后果还是有着极大可能的。
第二十日的时候,宁长青耐不住性子了。
他决定,强攻南昌。
而就在这一役的前夕,麟国军帐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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