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铁血]春风化作你

　　泊尔娜黛是在加埃利欧等人已经在克律塞农场待了好几天，甚至都和法蒂妮手下那些人都以比试的名义，打过不知道多少回之时，才从传回来的那些训练照里看到了艾因的身影。

　　最初的照片里，半大的孩子们和加埃利欧带过去的少年人们，几乎都是鼻青脸肿还摆着个臭脸；到后面，反而是不打不相识，越打越开心了。

　　连加埃利欧都说：“艾因那帮家伙，太幼稚！和昭弘带的那群小子们都能滚到一块儿去！但好像比在火星支部的时候放松得多，毕竟也都是些才20出头的小伙子。”

　　她很惊讶，原本没有打算接触的人，结果在故事剧情伊始的前夕，哪怕她已经把火星，地球还有加拉尔霍恩的情况都搅合得和原著里没几分相似，该出现在某些重要节点的人似乎仍然会在那里。

　　这种命运感，曾一度让她再次感到了无力。

　　对于泊尔娜黛来说，她正是因为不相信命运，不相信神灵，才会义无反顾地走到现在。如果最初就告诉她，即使她把世界观搞得再乱，剧情也会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的话，她或许就直接摆烂了。

　　好吧，也不能这样消极，要辩证地看待每一个问题。泊尔娜黛如此安慰自己道。仔细想想，艾因也好，库迪莉亚也好，他们之所以会走上和原剧情差不多的道路，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他们也没有偏离最初的角色设定，他们周围的环境也依然在促使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而去。

　　老实说，大部分人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

　　就像哈什，或者说已经离开CGS现在不知道在火星的哪里打拼的铁华团成员们，甚至包括留在蒙塔克的昭弘，都已经过上了和原著里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也无法再走回去了。

　　“我有时候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库迪莉亚听见身边的少年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她转过头去时，对方也转过来看向了自己，然后笑了笑。

　　感觉从多特回来后，他就变得越发内敛，到自己已经很难看懂他的程度了。

　　两个人刚再次对了一遍演讲稿的内容，在哈什的建议下，她又稍微修改了一些部分。在她正写着的时候，便是听见哈什这么说了句话。

　　需要修改的内容是讲火星巨大企业的部分，讲到这些企业根各大经济圈狼狈为奸，利用EM经济协议，限制和打压火星本土的产业，破坏市场经济和自由竞争，大行垄断之实。原本库迪莉亚的演讲稿里，这部分内容相对较委婉，毕竟想着底下坐着的都是这些人派来的代表，也不能把天窗开到房顶都掀了的程度。

　　但哈什说，她上台的目的不是讲给这些人听，而是讲给那些和巨大企业立场相悖的人听的，那当然是越直白越好。

　　然后，他就又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说了刚才那一句可怜。

　　“可怜什么？”库迪莉亚这样问道。

　　“那些企业。那些，布尔乔亚老爷们。”哈什看着窗外深深的黑夜，火星的夜晚是比地球更加浓稠的黑色，就像总是灰蒙蒙的白天一样，很少能看到清澈透亮的天空。再加上晚上的温度更冷，总是让人有一种枯萎、干涸的沉重之感。

　　“你看，火星这次联合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卡特叔他们几个作为蒙塔克明面上的负责人，在参加一些宴会的邀请时遇到过多少次明枪暗箭，光是见血的刺杀都有十几次……他们对蒙塔克的忌惮已经到了恐慌的地步。这难道不可怜吗？”

　　早前，哈什一直明白蒙塔克做了多少火星企业甚至火星的执政党都没做到的事，那个时候他心目中，泊尔娜黛建立起来的这个商业集团就像是火星上最后的‘安全区’。后来，当半金属开发步入正轨，蒙塔克的相关产业直接改变了火星经济格局时起，哈什才明白，泊尔娜黛并不想只是造一座安全屋，蒙塔克更像是一把利剑。

　　剑，自然是为了战斗而生的。而之后，掌握着这把剑的，不再是泊尔娜黛，不会是伊修，而是名为加拉尔霍恩的国家——那才是真正的栖息地。

　　在知道这些布局的时候，哈什再回过头去看那些趴在火星人身上吸血的巨大企业、执政家族、还有后面的地球经济圈。这些人似乎认为只要扳倒了蒙塔克，火星还会是那个由着他们予取予求的殖民星。

　　没了蒙塔克，还可以有别的，而他们为底层火星人们打开的那扇门也不会关。这两个多月，他都陪着库迪莉亚四处奔波于各个工会和志愿者活动，能够明显感觉到，来参加的工人、流浪者、孤儿还有农民，都不再只为了那些免费发放的物资，学习会和演讲会的上座率已经达到了74%的程度。

　　如果可以变好，为什么不往上走呢？农场学校出来的孩子们，就像是一个个实例被摆在了人们的面前。

　　愚民们本就不是真的愚蠢，他们更多只是不明白道理，浑浑噩噩便分不清好坏。

　　环境已经悄然改变，那些布尔乔亚以及贵族老爷们还妄图恢复往日的荣光。甚至只是在他们头顶悬上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便纷纷恐慌到以为眼里的敌人就是这柄剑罢，除掉它就万事大吉了。

　　哈什想起自己曾经作为孤儿的时候，在那时的他眼中，这些人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巨人或者说执掌命运的神明，每一个小小的举动落下来在他的世界里都是天崩地裂。哪怕后来成为了伊修家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贵族中的贵族，依然对他们有着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恐惧。

　　就像是被父母打习惯了的孩子，哪怕成年独立多年，日常也会叫板，一旦父母面带怒色举起了手，孩子依然会下意识地护脸格挡一般。

　　直到最近，在他恍然大悟对面曾经自以为的巨人和神明，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人类，他们也会恐慌和害怕，也会做出愚蠢之极的事情——哈什在从其可恨之处，感到了他们的可怜时，就恍然大悟。

　　不必忧惧了，遥不可及的敌人也是可以被打倒的。

　　而那些越来越高的上座率背后，或许也是无数这样想的人吧？库迪莉亚是个合适的领头人，但她也许并不能如此深刻的理解到底层人真正的内心。而自己？就像泊尔娜黛说的那样，哈什这个人的存在，天然便是和他们一国的，也注定要更去了解他们，深入其中，才能替他们发出声音。

　　这也是为何，原本为了避嫌也就只在私底下或者学校里才会和库迪莉亚接触的哈什，突然义无反顾地和她一起奔走在那些活动上。

　　他也问过泊尔娜黛，这样会不会给伊修家带来麻烦。七星家的人，频繁接触火星独立的团体及人物，甚至参与对方的一些宣讲活动，已经是带有一点政///治///性质的行为了。

　　“当然会，但那又怎么样？伊修家几百年的名声也不会因为你就垮了，哈什，你现在是贵族子弟，趁着还有机会，干点为所欲为的事儿也没什么。对吧？”

　　之后在火星圈有些消息渠道的其他七星家族，也通过总部向阿历克塞施加过压力。要求他约束这个收养来的少爷，甚至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这个火星监察处的处长，是不是和蒙塔克等代表火星独立运动团体的组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来往。

　　阿历克塞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他知道这不过是七星内部各自相互怀疑成了习惯，虽然伊修家向来光明磊落，但旁支和收养来的人到底不如嫡系权威。

　　这些人不过是以拿捏他们来敲打伊修家的掌权人——这是一种警告，其他七星们四处干涉经济圈的政治，勾连各个巨大企业，甚至倒卖军//火大家都心照不宣。但你伊修家，是加拉尔霍恩推出来的门面，七星实权家族愿意捧着，你才能成为所谓的七星首席，那你们就得做好这个面子工程，一点灰色利益都不能沾，以免败坏了名声。

　　可火星支部在加埃利欧的加入后，已经没了七星插手的余地，明白对方不过是想诈他一诈后，阿历克塞给出的回复也相当神来之笔。

　　“你知道的，那个什么独立运动的牵头人是火星一个城邦的贵族小姐，哈什一个火星出生的能有什么见识，他在梵格尔夫时连学都没上过，本来就是陪家里的小小姐解闷儿的。他就是看上那个大小姐了，少年孩子嘛，追求淑女我也管不着。”

　　你们七星跟我谈家族利益，我就用小情小爱来回击。总不能说，人家连喜欢个人都不行吧？那喜欢的对象要参加什么活动，哪怕不了解还不是要硬着头皮跟着去？再加上加埃利欧替阿历克塞背书，说他确实很干净，目前没查出什么和火星上一些企业的勾连。

　　七星其他人哪怕再有疑虑，此刻也消了大半。

　　不然能怎么办？明显阿历克塞对这个收养来的少年就是放养态度，这样养出来的纨绔子弟比哈什更不着调的，梵格尔夫的贵族圈子里还少了？这么一对比，不过是喜欢上一个搞‘革///命’的女孩子，想想对方的出身，或许还真算不上出格。

　　事后阿历克塞自然也有和泊尔娜黛抱怨：“你也太宠着哈什了！还好我脑子转得快给他编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酸。

　　“所以怎么办呢？堂兄是想要什么奖励吗？或者说，也想试试看被我宠着的感觉？”

　　少女微笑着看向视频里的青年，浅红色的眼睛微微弯起，透出一点狡黠之意。这让在其他人面前老成在在的阿历克塞，直接内心弹幕都停了一刻，然后红着脸赶紧按掉了电话。

　　同样闹了个大红脸的也不止他，听到一点些微风声的库迪莉亚，也还只是个忍不住少年心性的女孩儿，她慌慌张张就冲到哈什在学校的宿舍，推开门便问：“你，你该不会对我……”

　　然而在看到白发的少年停下写报告的手，转头微笑着看过来的样子，对方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便已经让她感到了强烈的窘意，立即一边慌慌张张地说着没什么，一边脸红红地关上门就要离开。

　　在门关上之前，她又听见哈什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明天就要上台了，好好去做你的演讲！”

　　“砰”的一声关上门，库迪莉亚转身快走几步后，便靠在了墙边。她低头看着脚尖出了会儿神，直到脸红发热的感觉消去，她才摇着头笑了笑，然后轻轻一蹬腿，便跳着站直了身体，朝自己房间去准备第二天火星联合会议的事宜去了。

　　是啊，哪怕对于很多同龄的少年人们来讲，爱情已经是此刻人生中最深刻的事了，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是比情爱更坚定的，也更忠贞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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