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两只黄鹂鸟

　　高考后，裴颜雅闲着没事，几乎隔一天就会到随氏公司大楼里找随行之。

　　时间久了，随行之特意吩咐助理，在他的办公室旁边，为裴颜雅安排了一间休息室。

　　随行之工作繁忙，有时候裴颜雅在随氏等一天都不见得能看到她。

　　好在她是个能自得其乐的女孩，无聊的时候和朋友开黑打打游戏，时间也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这天上午，她照例来到随氏，随行之出国办公去了，临走前，留下一个特助专程陪裴颜雅逛街玩耍。

　　裴颜雅就懒洋洋的躲在休息室里画画。

　　到了中午，助理进来请她去吃饭，她摆摆手，没搭理。

　　午睡过后，她终于感觉饿了，出门没看到助理，就自己一个人下楼，准备随便走走，找家餐厅吃点东西。

　　才出了门，走了没多远，忽然，一辆车停在她的身边。

　　裴颜雅好奇地看过去。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戴着墨镜，看衣着打扮，像是哪家的贵妇人。

　　裴颜雅见她在看自己，以为对方在哪里见过面，于是拼命回忆，免得一会儿聊起天来想不起人家是谁，显得太过失礼。

　　“你是……雅雅，对吗？”

　　女人的声音清脆温柔，隐约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裴颜雅好奇地看着她，点头：“对，我就是裴颜雅。”

　　女人摘下墨镜，神色激动地走到她面前：“雅雅，你……我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今天才刚刚回国……我能请你喝个咖啡吗？”

　　裴颜雅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原地石化。

　　这女人，这长相，分明就是中年版的孟方媛！

　　她不可能认错！孟方媛的照片就放在她的床头，她几乎每夜都要看着妈妈的照片入睡！

　　女人见裴颜雅不说话，有些着急，伸出手来拉她，却被裴颜雅一把拍开。

　　“我没空。”她生硬地拒绝，然后，头也不回地急促往前走。

　　女人忙跟上去，近乎哀求地说：“雅雅，我真的是你妈妈朋友，你相信我，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只是想替你妈妈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裴颜雅是什么性格？眼里能揉沙子？

　　她停住脚步，冷笑道：“有什么可看的？过得好怎样？过得不好又怎样？你还能把死人挖起来，当面跟她说吗？对不起，我是个没妈的孩子，不认识什么朋友仇人的！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最后一句，她是用吼的喊出来的。

　　女人脸上闪过惊慌失措，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解释，裴颜雅见她这副模样，更加生气，扭头便跑远不见了。

　　“雅雅，雅雅……”

　　女人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裴颜雅捂住耳朵，拒绝接收。

　　什么鬼的朋友，她分明就是孟方媛本人！欺负她没看过电视剧还是没上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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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天，随行之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休息室的门，以为裴颜雅会像之前一样，在休息室里等他，结果却没看到人。

　　“裴小姐呢？”他问助理。

　　助理：“裴小姐最近都没来公司。”

　　随行之微微讶异，回到办公室之后，给裴颜雅打电话。

　　电话接起，裴颜雅的声音闷闷的，随行之皱眉：“怎么了？感冒了吗？”

　　裴颜雅说：“恩，肺炎……在医院打点滴呢。”

　　怪不得最近没来公司，随行之挂断电话，匆匆忙忙推迟一个会议，让司机开车前往医院。

　　虽然只是小毛病，裴劲仍旧把裴颜雅送进了VI裴颜雅病房。

　　随行之到医院时，颜善怀正在病房里陪着裴颜雅，见他来了，便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裴颜雅放下汤匙，眨巴眨巴眼睛：“小叔，你回来啦。”

　　许是因为穿了病号服的原因，向来活泼健康的裴颜雅，看上去有了几分娇弱之色，脸也比平日苍白了许多。

　　沙哑的声音，憔悴的神色，令随行之的心为之一紧。

　　“怎么会生病？是不是穿的太薄？”随行之皱眉微微斥道。

　　从小到大，随行之宠裴颜雅是真宠，训人的时候也是真训，平时裴颜雅也不把随行之的训斥当回事，嬉皮笑脸的就过去了。

　　谁知道，随行之才说了两句话，裴颜雅竟然小嘴一瘪，哭了。

　　随行之微微一愣，抿唇坐到床边，拿起餐桌上的汤匙，舀了一口粥，送到裴颜雅的嘴边。

　　意思就是，我不说你了，你继续吃饭吧。

　　然而，裴颜雅的眼泪却越落越多：“小叔……”

　　啪嗒啪嗒，像是流不尽似的，滴滴落在随行之的心口。

　　他放下汤匙，又靠近了裴颜雅几分，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到不可思议：“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裴颜雅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样子，对随行之沙哑地道：“小叔，我是不是很坏，很讨人厌，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不想要我？”

　　随行之骤然沉下脸：“是谁欺负你了？裴劲还是他的妻子？”

　　裴颜雅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裴颜雅平时大大咧咧的，偶然有点敏感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表现给随行之看，就已经被颜善怀消灭在萌芽中了，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脆弱伤感的时刻。

　　随行之对裴颜雅看得极重，自然要问个清楚才罢休。

　　裴颜雅这场病来得又急又猛，跟天气的关系不太大，主要是她心里有火，心事重，偏偏又没人能够诉说，所以才会烧起来。

　　现在随行之回来了，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那些没办法对裴劲说的话，全都可以说给随行之听。

　　“我看到我妈妈了，”裴颜雅吸了吸鼻子，“亲生的妈妈。虽然她不承认，但我就是知道，一定是她。”

　　随行之当然知道裴颜雅的亲生母亲是谁，他小时候还见过孟方媛呢。

　　“真的？在哪儿？”

　　裴颜雅就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随行之，然后说：“后来，她还打过我的电话，我都没有接。我也不敢出门，怕再遇到她。”

　　“怕什么？就算是鬼，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了！”随行之沉声道。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裴颜雅依赖地抬头问道。

　　随行之又摸摸她的头，说：“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听到随行之的承诺，裴颜雅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小叔都能帮她解决。

　　“恩，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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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该回来。”随行之看着对面的女人，冷漠地道。

　　想找到孟方媛，对随行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约孟方媛来到一家咖啡厅，只打了一个照面，他便认出了这个女人，确实是他儿时印象中的孟方媛。

　　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孟方媛神情憔悴，面色看上去不比裴颜雅好到哪里去，她勉强笑笑：“我又不能一辈子不见雅雅……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孟方媛几乎没认出随行之来，她原本以为最先找上她的人，应该是裴劲。

　　这样看来，随行之和雅雅的关系还真是有点耐人寻味……

　　“是被你抛弃了的女儿。”随行之厉声道，“死人就是死人，一辈子只能做个死人。你当年既然选择隐姓埋名，放弃女儿，现在就不该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可是，可是，我想她啊！”孟方媛哭出声，“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国外打拼，全凭一股信念支撑下来。我想风风光光的回来，让雅雅有个体面优秀的妈妈！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每夜，我都想她想的睡不着，怕她难过，怕她受委屈……”

　　“那你当年，就应该给他选个体面优秀的父亲，而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你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连未婚夫都不要，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们的孩子，反而要把她送给别人抚养？”

　　原来，孟方媛当年和裴劲一样，都在有婚约在身的情况下，爱上了别人。

　　孟家当时每况愈下，根本不可能允许孟方媛与裴劲解除婚约，孟方媛便私下偷偷地和那个男人来往，没有告诉任何人，连随夫人都不清楚这件事。

　　再后来，孟家破产，孟方媛趁机解除婚约，跟着那男人出国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都还正常。孟方媛和男朋友正在筹办婚礼，想着到时候再把国内的一些朋友请来，公布他们结婚的消息。

　　谁料到，她的男朋友偶然得了一次感冒，由于工作繁忙，也没在意，过了不久，竟然发展成脑膜炎，最终不治身亡。

　　留下刚刚怀孕的孟方媛一个人，既要为他办理后事，又要照顾自己，差点没把她逼疯。

　　在度过一个艰难的孕期之后，孟方媛决定把孩子送回国内。

　　原本她想把孩子交给随夫人带的，但她打听到，随夫人也刚刚生下儿子，她怕随夫人为难，思来想去，只好硬着头皮把孩子托付给她的前未婚夫裴劲。

　　裴劲的人品她还是很信任的。为了让裴劲无法拒绝，她还编造了自己身亡的谎话。反正，短时间内她都不准备回国，如果她以后没能拼出一片天地来的话，她就永远不会回去，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她在当地经营的钻石事业蒸蒸日上，她自己也在去年嫁给了当地的珠宝大亨，强强联合之下，她已经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富豪女大佬，终于能有底气回国探亲。

　　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这辈子就生了裴颜雅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她和自己最爱的男人的爱情结晶，她怎么可能割舍得了呢？

　　孟方媛面对随行之的质问，满脸苦涩：“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情呢？我并不后悔和雅雅的爸爸在一起，他是我见过的最乐观，最幽默，也是最懂生活的男人。”

　　随行之不置可否。

　　他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男人接近孟方媛，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了钱。

　　但是，因为他的早亡，令裴颜雅从小就不能与父母一起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仅凭这一点，他就对那男人没有一点好感。

　　孟方媛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哽咽：“我也想把自己当个死人，可是，我还没死啊！我的心是活的，想念女儿的痛苦也是活的！我没想打扰她的生活，我真的只想看看她……行之，你帮帮姐姐，让她过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随行之冷眼看着孟方媛哭得梨花带雨，等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缓缓开口：“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另外，我也想请你尽快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雅雅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她现在过得很好，有爱她的父母，有疼她的姐妹，还有我照看，不需要再有人为她的平静生活增加波澜。”

　　孟方媛急了：“我是她的妈妈！我想付出我的一切来补偿她！行之，你不能这样残忍！你也不能代替雅雅做决定。”

　　“我能！”随行之铿锵有力，“雅雅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最好听我的话，不要再试图骚扰雅雅，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随行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冷漠：“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没有你，雅雅只会生活得更好。”

　　他冷冷地朝孟方媛点点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

　　孟方媛又急又愧，坐在座位上无声流泪，久久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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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行之让人暗地里看着孟方媛，怕她再去找裴颜雅。

　　几天后，裴颜雅的病好了，又生龙活虎地到处玩闹，随行之见状，总算稍稍安心。

　　“小叔，今年我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呀？”

　　这天，裴颜雅又坐在随行之的总裁办公室里刷剧，刷了一会儿，便耐不住开口和随行之聊天。

　　随行之放下手上的工作，问她：“你有什么特别喜欢想要的吗？”

　　裴颜雅的眼珠转了转，直白地盯着随行之：“当然有！就是你呀！”

　　随行之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愈加深邃，语气仍旧淡淡的：“除了我。你还想要什么？”

　　撩不动。

　　裴颜雅无聊地瘫回沙发上，视线回到平板电脑上：“没有啦，我什么都不缺。我爸最近不知道怎么想的，整天让人往家里买东西，连我都有点受不了了。仅仅夏天的泳装，我爸就给我们三个孩子每人买了五十套！是要让我每天泡在游泳池里吗？”

　　她和颜善怀也就算了，连裴善悟都有！一个小屁孩而已，光屁股游泳不是正常的吗？

　　反正最近裴劲父爱大爆发，温情得令人直起鸡皮疙瘩，裴颜雅无比怀念以前那个工作狂冷面爹地。

　　抱怨归抱怨，现在裴家的气氛一片温馨，热闹又欢乐，如果不是为了看小叔，她都懒得出门，每天光是和颜善怀、随月照一起玩就够开心的了。

　　随行之心中暗自满意。

　　雅雅现在的生活非常好，以后他会让雅雅更开心幸福。

　　至于亲妈什么的，还是不出现的为好吧！

　　转眼便到了裴颜雅生日这天。

　　裴宅照旧举办宴会，请的大多数是裴颜雅的同龄人，同学和朋友。

　　几层高的蛋糕早早送入了大厅内，蛋糕顶端是三只栩栩如生的天鹅，每只天鹅身上都镶嵌无数施华洛世奇水晶，璀璨华丽，光彩万分。

　　裴劲向来大手笔，对妻儿尤甚，可以说，每年裴家举办的各种大小宴会，都能算的上是南溪市上流社会的盛会，许多人都以收到裴家的邀请函为荣。

　　当晚，裴颜雅盛装出场，收礼物收到手软。裴劲是个务实派，送给孩子们的礼物除了基金就是跑车、游艇和别墅。颜晴送了她一套名家设计的钻石首饰，颜善怀则送给她一条限量版的丝巾。

　　随月照么，随月照送给她一张“十天不怼你”券……

　　“随月照，请你滚蛋，谢谢。”

　　随月照嗤笑一声，刚想反击回去，裴颜雅忽然拿起那张券，跟贴符似的，“啪”的一声怼到他的额头上。

　　“现在怎么说？”她挑眉，得意地望着随月照。

　　随月照竟然真的好脾气地拿下那张券，诚恳地对裴颜雅说：“你是寿星，当然你开心最重要啦！”

　　裴颜雅哈哈大笑：“还有没有这种券？都卖给我！太特么好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随月照：“全球仅有一张，已经被你用掉了！”

　　笑闹过后，裴颜雅问随月照：“小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随月照说：“他好像有个合同要签，要晚点才到。”

　　这时，颜善怀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她忙拉拉随月照的衣袖：“月照，你妈妈来了。”

　　“我妈？她不是在德国吗？”

　　随月照连忙看过去，果然是随夫人来了。

　　“妈！”随月照拉着颜善怀走近，“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

　　随夫人的目光却落在颜善怀的身上。

　　颜善怀第一次见随夫人用如此平和，甚至有点慈祥的眼神看她，顿时心中惊疑不定。

　　“阿姨好。”她礼貌地问好。

　　随夫人一反往日冷冰冰高傲的态度，竟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善善，几天没见，你又变漂亮了。”

　　“妈，你该不会被鬼附身了吧？”

　　受惊的岂止颜善怀，随月照更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随夫人有片刻的不自在，随即索性拉起颜善怀的手，语气温温和和，略带歉意地对她说：“善善，以前都是阿姨不好，阿姨误会了你爸爸和妈妈，所以，说了一些不太听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然后又转向自己的儿子：“月照，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善善，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过你！”

　　随月照还处在震惊中，喃喃地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妈竟然对善善这样和颜悦色……”

　　被儿子弄了一个下不来台，随夫人既尴尬又难堪，幸好颜善怀反应快，她忙顺手挽上随夫人的胳膊，娇俏地道：“有阿姨为我撑腰，以后啊，我可什么都不怕了呢！”

　　随夫人微微一愣，然后面色稍缓，情不自禁地拍了拍颜善怀的手，低声感慨：“你是个好孩子……幸好，幸好你和月照感情深厚……唉，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

　　颜善怀不知道随夫人态度骤变是因为什么，她也不可能追问下去，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软语微笑。

　　随月照悄悄捏了捏颜善怀的手心，对她感激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裴颜雅也看到了随夫人，她跟在颜善怀的身后，想说如果随夫人对颜善怀不客气的话，她还可以帮颜善怀解解围。

　　没想到，她刚走了两步，便看到离随夫人不远处，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两眼含泪地看着她。

　　又是孟方媛。

　　裴颜雅的脚步停滞。

　　孟方媛缓缓朝她走来，裴颜雅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让人把她赶出去。

　　不经意间，一句话闪过脑海。孩子的生日，为娘的苦日。

　　不管怎么说，当年是这个女人给了自己生命。她的生日，对这个女人来说，确实是苦难之日。

　　“雅雅，生日快乐。”孟方媛忍着泪意，认认真真地说。

　　裴颜雅顿时心软，她垂下眼睑：“你跟我来。”

　　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两个陌生的母女分坐沙发两边，相对无言。

　　“哦对了，”孟方媛有些无措地打破沉默，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一个丝绒方盒，放到茶几上：“雅雅，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裴颜雅没有动。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裴颜雅低头玩着手上的杯子，“别说什么我妈妈的朋友那种鬼话。我要听实话。”

　　孟方媛心里猜到裴颜雅可能认出自己了，如今听到裴颜雅这样说，心里更加难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裴颜雅听见啜泣声，大概真的是母女连心的缘故，搞得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孟方媛没有哭太久，慢慢地把那天跟随行之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雅雅，我当时真的走投无路，我怕自己养不活你，又怕给不了你安逸的生活，只好把你送走……我绝对不是不爱你，也绝对不是不想你，你要相信我……”

　　孟方媛满脸期待地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说：“雅雅，我这次回国，一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来，也想问问你，想不想跟我去住一段时间，好让我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疏忽……”

　　裴颜雅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轻声说：“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有时候，我会偷偷地想要离家出走，去找我真正的爸爸妈妈。我就是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是因为我不够乖吗？还是因为我不够聪明？我很害怕，怕有一天，没有人想要我，我会被现在的爸爸赶出去……”

　　孟方媛捂住嘴巴，无声地流泪。

　　“但是，我爸爸又对我很好，他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妻子，也不懂得该怎么照顾小孩，却一直把我带的很好。说来你可能不信，我长这么大，得病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工作忙，没时间陪我以外，我要什么，有什么。后来，爸爸结婚了，新阿姨为这个家带来了妹妹和弟弟，我就感觉更圆满了。”

　　她说到这里，终于抬头，看着孟方媛，眼神里有迷茫，也有释然：“谢谢你生下我，也谢谢你还惦记我，记得来找我……不过，我已经长大了，我过得很好，很知足，并不想改变什么。”

　　孟方媛的眼神暗了暗：“雅雅，对不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裴颜雅笑笑，“我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不喜欢总纠结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其实，我觉得，你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爸爸，也就是裴劲。”

　　“因为你的‘死亡’和托孤，我爸爸被误会了很多年，连他和颜阿姨的女儿都要被歧视。我想请你把当年的事情，和月照的妈妈说清楚。”

　　孟方媛忙道：“我都告诉她了，今天也我求着她带我来的。”

　　“那就好。另外，如果你下次再想见我的话，也请你先征得我爸爸的同意。他养我这么多年非常辛苦，我不想因为任何原因让他不开心。”

　　其实，孟方媛和裴颜雅，包括随夫人都不知道，两母女的这次见面，是裴劲刻意默许的。

　　否则，有了随玉的前车之鉴，裴家又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带陌生的客人上门呢？

　　与随行之的观点不同，裴劲认为，裴颜雅已经成年了，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做决定，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资格打着为裴颜雅好的名号，替她做任何决定。

　　两母女谈了许久，裴颜雅是个乐天派，事情说开了，讲明白了，就算结束了。

　　做人嘛，真的没有必要太执着，太计较。

　　活着已经很难了，何必人为的为自己制造苦恼呢？

　　又不是傻！

　　宴会过后，裴劲夫妻也和孟方媛见了面，经过深谈之后，裴劲允许孟方媛常来看望裴颜雅，也允许裴颜雅接受孟方媛的邀请，去她家做客。

　　孟方媛对裴劲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裴劲见她情绪激动，便咳嗽了一声，说：“你也不用谢我。就当是当年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放过我一马的报酬吧。”

　　颜晴立刻推了他一下。

　　孟方媛却含泪而笑：“我放你一马，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总之，我欠你们夫妻一辈子的人情，以后，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我绝对没有二话。”

　　敢承诺的人，都是活的有自信和底气的人。

　　裴劲后来才知道，怪不得孟方媛会回来找裴颜雅，原来她在某国，有几十个钻石矿等着裴颜雅去继承！

　　对于喜欢时尚的裴颜雅来说，这无疑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于是，裴颜雅便欢欢喜喜地常住亲妈家，玩钻石玩的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唯独有一人闷闷不乐。

　　那就是随行之。

　　要知道，现在的裴颜雅比他还忙！以前每隔几天就能见到的小可爱，如今个把月能见一次就算幸运的了！

　　他就知道，不该让孟方媛接近裴颜雅！

　　该死的裴劲！该死的钻石！

　　随行之立刻决定，着手收购钻石珠宝产业，形成区块链，把裴颜雅的心重新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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