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密码之锁心结

　　船颠簸得非常厉害，我的五感已经完全紊乱，封闭的船舱更加剧了这种不适，后舱的柴油味儿更是呛得人眼泪直流。天杀的船老大开船神似黄瓜开车，除了加速就是飘移，除了蝗虫和葫芦，所有人都吐得七荤八素，一直生长在内陆的我更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海面上无风还有三尺浪，对于这种吃水线以上几乎光突突的铁板船，海面轻微的晃动就能让里面摆上三摆，更何况以70节的速度在浪里钻进钻出，时而飞出水面，好半晌才拍回浪里，时而完全钻入水中，像潜艇一样闷上半天，感觉糟透了。
　　在登船之前，我就被这艘走私艇的外形给震撼了，90%以上的船身都在水中，水面上只有一层封闭的甲板，是由大块面的几何形折叠出来的扁平多面体，酷似隐形战斗机的折面，黢黑的外表面显然涂着厚厚的涂层，可以吸收或者散射雷达波，唯一的入口在船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那一对舱盖。不仔细看，整条船就是一块囫囵的铁疙瘩，下水后如同飘在水面上的一大块帆布。按船老大的说法，这船速度快，机动性强，防水性能好，还能防弹，可以躲开军事级别的雷达，轻松甩开海岸警卫队的缉私船，是走私夹带、偷渡潜逃的不二之选，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大，不然可以直接开到南极洲去，装上鱼雷发射器甚至可以跟核潜艇一战。
　　“别，我们可不想去南极，”葫芦打断了船老大继续安利他的伟大抱负，“也不想买下你的高科技战舰，你把我们太太平平送上青岛号就行了。”
　　“不是我吹，也就是我这艘蝙蝠船，换条船连巡逻艇都绕不过去。话说我可是轻易不自己下水的，为了你们这趟不知冒了多大的风险。”
　　“听这意思是信不过我们？还是要加钱？”
　　“哪能呢？看你说的，三文鱼介绍来的我还不信？听说你们神通广大，那两船扣下的货真能捞出来？”

　　葫芦轻蔑地哼了一声。
　　船老大连忙道，“您别介意，我就一多嘴。得嘞，前面就是青岛号。”
　　虽然把船老大介绍给我们的三文鱼信誓旦旦地说保证我们能登上青岛号，但在驶近之后我们还是颇为忐忑，担心打草惊蛇，现在在海上，如果蠕虫狗急跳墙可就麻烦了，他的投资人也涉嫌走私军火，和黄力雄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儿。现在一艘小艇孤悬海外，呼叫救援也不可能很快赶到，万一暴露了，就只能任人宰割的份了。
　　我们这群人里边，除了蝗虫和葫芦小时候在水边长大，水性好之外，其他人都不善游泳，尤其是我。说来也怪，我哥哥从父亲哪里继承了游泳的天分，还曾参加过大学生运动会，可我却偏偏近不得水，去年那场遭遇之后，更是对水面有着深深的恐惧。

　　“青甘，”葫芦叫着船老大古怪的诨名，“你想怎么把我们偷偷地送上青岛号？”
　　虽然看不见舱外的情形，但我们可以想象青岛号的甲板离着水面十来米高。我们可不想从舷梯爬上去，况且舷梯离着水面也有好几米高，风浪虽然不大，想凭空爬上去断然没有可能。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船老大卖着关子。他操控着小艇，盯着航行仪的大屏幕，那是一套水下声纳成像设备，画面上小艇和货轮已经取得了同步。
　　船老大用水上无线电喊道，“玉兔呼叫天宫一号，玉兔呼叫天宫一号。”我们听得一愣，赵桐和小杨忍住难受，手按在武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船老大，只要他敢稍有异动，就立刻制服他。这船老大看起来还没吃喝玩乐够，应该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玉兔要进笼，玉兔要进笼。”
　　“抓娃娃啦，抓娃娃啦。”
　　“眼乌珠放亮点，眼乌珠放亮点。”
　　“都抓紧了！”对答间船老大忽然叫道，随后飞快地把座椅上的安全带系上了，也丝毫不管我们周围有没有可以借力的物事。我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待开口询问，忽听得“哐”地一声巨响，小艇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接着一阵吱吱扭扭的声响从小艇四周传来，仿佛正要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攥紧，将要撕裂一般，我们吃惊不已，忽然感觉整个小艇被吊离了水面，摇摇晃晃地向空中升起，随后是大幅地摆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叫着摔倒在地。
　　“你想干什么？”小杨第一个喝问出声，爬起来就要操着家伙上去放倒那家伙，怎奈船身晃动厉害，一时无法靠近他。
　　“刺不刺激？惊不惊讶？”船老大一脸的恶作剧得逞状，让人恨得牙痒痒，“这可是商业机密，不能提前透露给你们。你们和海岸警卫队那么熟，万一把我抓包了呢？”他说的倒也是实情，我们竟无言以对。
　　“到底怎会回事？”葫芦厉声问道。
　　“大哥，别紧张，就是一电磁铁，把我们吊上货轮。”
　　“青岛号为什么要把你吊上去？”
　　“大哥，这海中央又没有码头，不把我们吊上去，难道用弹射座椅把你们一个个弹上去吗？不过弹射座椅这个主意不错，我要改装一下蝙蝠船，加上两个弹射装置，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了，哈哈哈！”
　　“我是问你为什么他们会把你的破船吊上去。”葫芦恨不得抽他一个嘴巴。
　　“大哥，你这话问的外行了，咱们干走私的，谁不跟这些货轮关系处得岗岗的，这叫靠海吃海。他们在进关前往下运违禁品，到了地方把货送出去，不都得靠我们吗？咱们干的就是转驳船的买卖。”
　　“咱们卸货的时候从来不管大船上运的什么货，只要说好时间地点，向来说到就到，使命必达。大船也不管咱们的船带的是什么，私货也好，偷渡客也好，就是一艘艇的运费。大家都是上了同一艘船上，有福未必同享，有难是必然同当的，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关键时刻各自飞。船长一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趟也能收不少好处。毕竟咱这船神出鬼没，只要在进关前下水，谁也抓不到证据。坐稳啦！”
　　听他说得在理，我们渐渐放宽了心，忽然又是“哐”的一声巨响，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我们再次摔倒在倾斜的地面上，小艇被斜搁在了货轮上，不知道下面是甲板还是集装箱。耳听得一个船员走近，敲了敲小艇外壁，喊道，“甘老大，甘老大，出来搓两把。”
　　船老大拨开一个气窗，对外面喊道，“老六，我这有些事，过几分钟再下船，你们先玩。”
　　“你丫快点儿，上次赢走我们的钱带来了吧，我们要赢回去。”
　　“别那么狂，当心我把你们压舱底的私房钱都赢走，让你们对着乌克兰妹子干撸。”
　　“去你丫的，到了地方我们一人抱两个，让你在一边观摩，这次肯定让你丫撸破皮撸出血，哈哈。”船员笑着走了。

　　“得嘞，没人了，你们下船去吧。别惹太大的乱子，青岛号的水手都还不错。谁让我欠三文鱼的钱呢，不然才不趟这滩浑水。”
　　“谢了，青老大。”

　　在下水之前，我们已经仔细地研究过青岛号的构造。船体为中速柴油机提供动力，单层可开启甲板，三层尾楼，甲板之下分成几个舱体。离港时登记在案的集装箱是1052只，连半载也算不上，多数位于底舱和甲板前端，不出预料的话，蝙蝠船应该被搁置在甲板尾端，也就是靠近尾楼，驾驶台、船长室、海图室、通讯间等都在三楼，驾驶台以下是船员居住室和活动室。

　　“热成像仪带了吗？”
　　“带着呢，辣椒姐。”葫芦回答道，一边从背包里取出成像仪、夜视仪、对讲机等一应设备，分发给大家各自装备。
　　船老大见赵桐穿戴后科幻感十足，赞道，“好帅气！美女，有没有人说你像千叶敦子？”
　　“千叶敦子是谁？”我好奇地问。
　　“今敏的动画《红辣椒》呀，梦侦探红辣椒，这么经典，你不会没看过吧？”船老大一脸嫌弃地看着我，“《盗梦空间》就是抄袭了它。不过这位美女比千叶敦子漂亮多了。”

　　赵桐被人叫破了绰号的来历，略微有些吃惊，但听到船老大夸自己漂亮，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得意之色一瞬即逝，但对船老大明显态度缓和了很多。
　　她接过蝗虫手里的平板电脑，开始分配每个人的任务，船老大见这阵势，自觉地离开蝙蝠船，找青岛号的船员吃喝玩乐去了。
　　特勤组专门训练过轮船上的特种作战，赵桐的布置和安排有条不紊，我们六个人分成两组，我和蜗牛跟随赵桐搜索甲板以上，蝗虫和葫芦跟着小杨搜底舱。我非常担心蜗牛，他坚持要和我们一起行动，表面上看起来他一如平常地平静和克制，眼中却流露出复仇的渴望，我知道此刻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正像一年前的我，被伤心和焦虑占据了全部身心，真希望老板娘也能化险为夷。想到老板娘，自然联想到刚才的刀手，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其如鬼魅般的身手自然，占据上风时依然能够隐忍，在最后审时度势选择撤退的果断，都提醒我，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
　　不过幸好自从进入热兵器时代，冷兵器和格斗术就失去了市场，身手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我摸了摸怀里的枪，这支枪还是从黄力雄的藏品库里拿出来的，品相和保养都不错，虽然现在还没开过一枪，但在货柜遇险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把它带上了，起码可以壮壮胆。黄力雄现在在哪里？程曦又在哪里？他们已经汇合了吗？为什么我还没和小凡汇合？
　　六个人里只有两个人经过实战训练，其余都是脑力工作者，带着六七支手木仓，要在这片法外之地和几十个人斗智斗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船员之中应该还有不少不法之徒，船老大离开前曾暗示他们持有枪支武器，这趟任务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在失去小凡消息的一年里，我莽撞而易怒，随时准备轻易赴死，现在已经得到了她的消息，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却又难免踌躇起来，多了一份患得患失。但想见到小凡的迫切心情还是占了上风，既然见不到你，那就在你的目的地等着你来，只要抓住了蠕虫，小凡就应该结束任务了吧。码农们把排除程序故障叫做debug，也就是除虫，不经意间，抓住这只蠕虫成了我们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单从人数上来看，我们处于绝对劣势，但赵桐的身手加上蝗虫的大脑，我的解锁技能，以及赵桐背后可调动的资源，我们就像是暗夜精灵，借着夜色的掩护去瓦解强大的敌人。当我们打开舱门进入之后，胸中充满了豪气，誓要化身成尖刺，于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走了十来步，前后廊道各自传来金属的“咔嗒”声，伴随着复进簧的压缩和摩擦声，几个人在大喊着，“举起手来！”“放老实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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