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第六十七回
　　2017-34th

　　“我负责剥蒜和葱头，快给我蒜。”庞星星冲过来跟蒋慈溪解释，说完不等蒋慈溪回话就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口袋。
　　蒋慈溪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看别人的目光，拍拍庞星星的头叫他慢点。然后拎起手中的一箱葡萄酒对大家说：“今晚喝这个吧……”
　　小梁房东最先呼应他，拍着手掌从厨房里出来接过这箱酒，还说要打开看看有几瓶。
　　蒋慈溪干脆地地给她了，拎着剩下的东西去房间，刚走了两步听见杜西韧叫自己“老师”，没法子停下转身看着他……
　　他脸上笑意重叠，把手里的小盆倾斜一些叫蒋慈溪看，说：“水煮肉片！”
　　蒋慈溪点点头，不经意的又看见了和杜西韧站在一块儿的年轻男子。这回比刚才看得仔细，年纪约莫二十五六，个头比杜西韧矮了一大截，眉目明艳，活生生的大美人一个。蒋慈溪这时候把人家看仔细了，心里生出赞叹来，赞叹之下又泛酸地想到跟杜西韧站在一块儿也是般配。
　　那年轻男子见蒋慈溪看着自己，便笑着对他点头示好。蒋慈溪也点头，那双手不得空的杜西韧这时候才想起介绍，“老师，这是兰骁，我请回来的帮手，真厨师。”
　　“哦。辛苦了，兰先生。”蒋慈溪手上拎着的东西随着他回头也转了过来。
　　杜西韧眯缝着眼睛一看，顿觉不妙，没管住嘴，道：“老师你买了烟？”
　　蒋慈溪被他这么一问，低头一看，遮遮掩掩的两条烟这时候不是暴露出来了嘛？不说话，也不搭理杜西韧，转身飞快往自己房间去。
　　杜西韧看他这么心虚地一跑就知道肯定是烟了……最近明明都没怎么抽了，又买回来了……不行不行，杜西韧把给肉片码料的活儿交到兰骁手里，一面脱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面朝蒋慈溪追过去。
　　小梁房东看着他俩狼追兔子似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去，低声笑了起来，笑完了转回头问剥蒜的庞星星，“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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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慈溪刚把香烟塞进柜子里想起自己没有关门，一回头，杜西韧果然站在门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说：“老师，咱们不抽烟，好吗？”
　　他说话的样子那么认真，认真到蒋慈溪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他的全部意思——以前抽还行，可现在体检之后医生都说了，您就忍一忍，为自己的身体健康，也为我……
　　蒋慈溪脑子里飞快地过了这些，心里有点儿慌，左手的手指头依次敲打过自己的腿边，语调没有一点儿气势道：“别人送我的……”
　　“反正都是送的，那我管你要，你给我……”杜西韧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和蒋慈溪隔着床站着，对着蒋慈溪伸出了手，“当新年礼物。”
　　“真敢说，哪儿有小辈问长辈要礼物的？”蒋慈溪一听这调门儿，顿时就不高兴了，抬手指着墙根那堆着的一溜纸箱，“你瞧瞧，都是你们班同学给我邮寄的，你什么都没给我你还问我要礼物？我说杜西韧你真是……”
　　杜西韧撇头看了墙根那一溜纸箱，整整码了两层，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们给你寄的啥？”
　　“你别管是什么？就算是一包糖，一根香肠，那也是送老师的心意呀……”蒋慈溪一面说着一面把这两条烟往柜子深处推，心里打定主意拼命也要把这两包烟留下，人家方澄子爸爸说了这烟柔和。
　　杜西韧望着蒋慈溪那激动的样子，有点儿哭笑不得。笑呢是觉得老师真护食儿，哭呢是他还是只把自己当学生，瞧瞧他都说的什么？长辈、小辈……他倒是把自己当成杜西韧的哪门子的长辈了？
　　哭笑不得完了，杜西韧又想路漫漫其修远兮，依旧需要上下而求索，顿时释然，抬头要笑不笑的问蒋慈溪：“我送你礼物你要吗？”
　　“要，当然要！”蒋慈溪正上头呢，张口就答应了。
　　杜西韧微微扬了扬下巴，笑着迈腿儿，绕过蒋慈溪的床走到他面前，“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来吧，这么大一个人，都送你……”
　　蒋慈溪脑袋嗡一声后就空白了……
　　杜西韧颔首看着蒋慈溪，刚刚还伸着爪子张牙舞爪呢，现在就偃旗息鼓了，埋头不说话了，往后退半步了……
　　杜西韧根本就没想过他能回自己的话，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把他打懵了好收缴香烟。这时候就动手了，刚伸出去被蒋慈溪捏住。杜西韧寻着蒋慈溪的目光，看向他……
　　蒋慈溪目光坚定道：“好，我收下了。你人都是我的了，现在听我的话，滚去做饭。”
　　杜西韧“噗哈哈”一声就笑了，然后被蒋慈溪一把推倒在床上，还被指着警告道：“想想自己的身份，少管我。”
　　说完狠话得蒋慈溪，甩上柜子门，脚步飞快往厨房去。
　　杜西韧笑着翻身，平躺在蒋慈溪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嘿嘿嘿笑得可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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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慈溪再出来，正赶上王小雁回来，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顺手给蒋慈溪扔了一根棒棒糖。蒋慈溪拆开咬在嘴里，意兴阑珊往小厨房去。
　　庞星星和小梁房东在小厨房门口，一大一小正啪啪鼓掌。蒋慈溪快走两步过去，看见那位兰先生颠勺炒菜，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怪不得那一大一小眼睛都直了。
　　咬着棒棒糖的蒋慈溪也忍不住双手鼓掌起来。
　　一盘菜炒好了，小梁房东递上盘子，兰骁笑着看他的三个观众，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别这样……”
　　“兰哥哥你好帅啊！”庞星星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做含蓄。
　　“不愧是有证的厨子。”小梁房东伸出大拇指。
　　蒋慈溪一手捏住棒棒糖，一手伸向那盘家常木耳肉片，说：“我尝尝……”
　　兰骁看着他们三人开心的笑了，说：“那你们把这盘端上桌，我炒下一个菜了……那个，蒋老师，杜西韧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要做那个水煮肉片吗？”
　　“啊？！啊……他在上厕所。”蒋慈溪嘴里嚼着木耳，心里叹着好吃，比杜西韧那家伙炒的菜好吃一万倍，听见兰骁问顺口就说了句。
　　“这样啊……那给他留到最后吧！”兰骁把水煮肉片的配菜往后挪了挪，准备做鱼。
　　“你做吧，杜西韧炒菜不行……”蒋慈溪晃晃手里的棒棒糖，“别浪费食材……哎！”蒋慈溪手里的棒棒糖不翼而飞了，回头一看，被杜西韧捏在手里。蒋慈溪伸手拿，杜西韧眼不眨的放进自己嘴里了。
　　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了的杜西韧又吃到了棒棒糖，浑身舒畅，十指交叉掌心向外一推，豪气冲天道：“水煮肉片，我来！”
　　兰骁笑着把锅铲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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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房的烟火从来没有这么盛过。蒋慈溪擦干净自己和小梁房东从三楼搬上来的座椅板凳后，有点儿累，就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庞星星和王小雁来来回回进出厨房端菜出来摆桌，蒋慈溪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小梁房东忙着布菜，看见蒋慈溪一点儿没形象的躺着，笑话他说：“你好歹是个主人家，坐起来。”
　　蒋慈溪笑笑摇头，说：“这种虚荣我不要……”正说着那兰骁拿着烫好的饮料出来了，眼看就走到桌边了，蒋慈溪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猛地就坐了起来，身形挺拔，温言润语道：“我来我来……”说着接过了兰骁手上的饮料放到桌上，利落拆开瓶盖，拿过纸杯开始倒上……
　　兰骁说：“那我过去帮杜西韧……”
　　“回来。”蒋慈溪没过脑子就说了这一句。
　　不光兰骁看着他，小梁房东也看着他。
　　蒋慈溪便知道自己犯错了，笑着说：“兰先生你喝红酒吗？”
　　“老师你别这样叫我，听着好别扭，叫我兰骁就好……”兰骁显然是被这一声给吓到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叫你一声蒋哥。”
　　“好。那你喝红酒吗？”蒋慈溪慌了，笑得挺僵硬。
　　“一点点。”兰骁比划了一下，然后厨房里的杜西韧扯着嗓子喊“兰骁你过来快过来……”兰骁便赶紧过去救场。
　　“你要喝多点。”小梁房东狡黠地笑着对蒋慈溪说。
　　蒋慈溪把她的话品了品，笑着点头。
　　“先喝点……”小梁房东递过一小杯红酒来，“不过说真的，你哪儿买的，真不错，挺贵吧？”
　　“学生家长送的……”蒋慈溪看着杯里的红色液体，开始反思自己的跳脱行为到底是怎么了？
　　小梁房东端着酒杯也走到沙发边上来，跟他并排坐下，目光看着小厨房的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他就是来勾搭杜西韧的……”
　　蒋慈溪偏头看向小梁房东，却被她喝止了。
　　“别看过来，看对面……正在偷瞄你呢？抬头、挺胸，喝酒，笑……”
　　小梁房东一个个命令咬着牙低声说出来，蒋慈溪鬼使神差地全都照做了。然后小梁房东伸手在桌上拿了两个卤鸭腿儿，递给蒋慈溪一个之后，啃着肉说：“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女人的第六感而已。”
　　蒋慈溪这回是真的笑了，“你看出来什么了？”
　　小梁房东说：“他大清早的来做饭，他晚上做饭还洗了碗才走，他是哪儿来的学生这么孝顺啊？之前我看不明白，后来你换了眼镜、换了发型，我就想你应该是他的高中老师，年级差也差不了多少，正好。”
　　蒋慈溪听小梁房东说完了，才把那块卤味塞进嘴里，却是形同嚼蜡。
　　“我怎么看出来他是来勾搭杜西韧的呢？”小梁房东已经完全开启了侦破迷案模式，“你看，摸杜西韧的手呢……愣着干什么，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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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烫到了是不是？我看看……”兰骁掰过杜西韧的手指头看着上面的小红点，着急地说：“我包里有个药膏，我去拿。”
　　“不用了。”蒋慈溪咬着卤鸭腿站在厨房门口说：“星星，去把你家牙膏拿过来！”
　　杜西韧不着痕迹抽回手，看着蒋慈溪，眼神里有笑，可面上又绷着，极不协调。
　　蒋慈溪扯一口鸭腿儿说：“娇气。”
　　杜西韧看着自己被烫的小红点儿，说：“早知道把锅盖立着挡一挡……”
　　蒋慈溪摆脸色的模样就破了功，咬着鸭腿儿埋头笑了。
　　“我来接着炒菜吧……”兰骁左右看看这两个人，面上表情极度尴尬，默默说了一句专心炒菜去了。
　　庞星星把牙膏拿回来塞到蒋慈溪手里，抬头看一眼蒋慈溪居然在吃卤鸭腿，立刻就奔向了收租婆处，心里想的是我也要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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