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重量

　　“所以，我们是去感悟人生的吗？”
　　“哈哈，”安然被姚沛怨念的样子逗笑，佯装困惑地说，“莫非你更想留下来泡温泉？”
　　“是啊，你敢陪同的话，我们午饭都省了。”
　　“嗯，这个提议确实值得考虑！”安然转到姚沛对面，用食指挑起她的脸，“那不如……”
　　不如什么？后面的内容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道女声打断：“Ivan……”
　　姚沛和安然一起循声扭过头去。
　　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子，她穿着皮裙长靴、白色棉服，棕色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整个人显得青春而时尚。
　　女孩见到安然显得很激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安然则表现得相对平淡：“Betty，我刚刚看到你和朋友在一起，本来想一会儿过去再打招呼。介绍一下吧，这是姚沛，我女朋友。沛沛，这是贝蒂。”
　　安然这话是用中文说的，姚沛于是也用中文道：“你好，贝蒂。”
　　“嗯，你好。”贝蒂微笑回道，笑容显然有些勉强，“Ivan，我们已经定好桌位了，可以一起吃饭吗？”
　　“沛沛，你说呢？”安然征求姚沛的意见。
　　姚沛干笑：“当然可以。”
　　“哦。Betty，我们下午赶时间去雪衣顶，吃饭等下次好吧？”
　　“Ivan……”贝蒂微张了张口，然后默默垂下目光。
　　“好了快去吧，别让朋友等太久。”安然笑着说，温柔疼惜又坚决拒绝的态度让贝蒂心如刀割。
　　反应好像变迟钝了，贝蒂好半天才能管控自己的身体，在安然即将转身的刹那猛地扑进他怀里，安然一僵，姚沛陡然缩紧了瞳孔。
　　“Ivan，”贝蒂哑着声音说，“这么多年，我连碰都不敢碰你，以后是不是同桌吃饭你也要回避？”
　　“你误会了，Betty。”安然伸手推拒，贝蒂压力下反而搂得更紧了。
　　“别忙着推开我好不好？”
　　“不好。”安然硬是掰开贝蒂在他后腰扣紧的手，“抱歉Betty，我不能贡献出怀抱来安慰你，因为我现在哪怕有半分不坚定那都是在害你。”
　　贝蒂以为她会哭，但事实上并没有，她顺着安然的力道放开他，颓然蹲在了地上，一起出行的朋友围上来，安然则带着姚沛悄悄退出了这个圈子。
　　“这是前任？”坐到奢华的餐厅里，从落地玻璃墙看着贝蒂的小姐妹对她问长问短，姚沛咸咸地道。
　　“贝蒂不是说她从没碰过我吗？哪有这样的前女友？”
　　“可她当着我的面抱你，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还深深的恶意呢！”安然失笑，放下菜单哄道，“好啦，明天我们回申城好不好？”
　　“嗯，这个提议确实值得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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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卉玑山下午两点五十二分，缆车把一批游客送到了距雪衣顶不到一百米的车站。从车上下来，安然帮姚沛拉严衣领，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很放心地问：“我们要到最高处去，害怕吗？”
　　姚沛摇头：“我从小胆子就大，体力也很好，可以陪你做任何极限运动。”
　　“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虽然雪衣顶周围不太陡，但路面很滑，抓紧我，慢慢走。”
　　安然的手掌牢实地攥着姚沛，他的目光决无旁骛地驻留在她身上，太阳光洒下来，经由地上冰雪反射变成环绕光扮亮他的脸，姚沛不想说话了，只希望这山再高一点。
　　一百米的距离，故意放慢脚步走，也很快到了头。姚沛站在峰顶举目四望，确实就如安然说的，最高处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派萧条、满目苍凉。只是令姚沛不解的是，站在其他位置的游客，除了低头挖石头的，其余大半竟都在仰头看天空，她也抬头，可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安然，他们都在抬头找什么？”
　　“他们在找一道光，无极之光。”安然回答说。他此刻正徒手从冻土里挖石头，这里不像低处地温那么高，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挖出一块挂着冰晶的碎石，扔进小篮子里。
　　姚沛蹲下，从大衣兜里掏出纸巾擦他手上的泥土和冰碴：“小心点手，别碰伤了。”
　　安然摇摇头，扶她站起来，未及说话眼光已经大亮：“沛沛，看那边！”
　　姚沛心里一动，站在孤立的峰头，看向安然指示的天际，只见东方一束七彩天光现于半空，圈圈环环地在云层蔓延，实在缥缈奇幻之极，再看光环中心，那里分明还有人影在动，人影如佛陀真身，让瞻仰的凡人直想顶礼膜拜。
　　“这就是无极之光吗？”姚沛偏头问安然，余光看到光环中的人随她偏头的动作而动，不觉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姚沛试探地招招手，光环中的人也招手，姚沛展臂，光环中的人也展臂，安然过来拥抱她，光环里也出现了两个人相拥的画面。姚沛这才震惊地发现，天空中光芒万丈仿如佛陀的那个人物，赫然是自己的影子。
　　“安然，那光圈里的人是我吗？”姚沛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抱着你的是我。”安然回答说，“这就是梵教传说中的无极之光。它在佛教里被叫做佛光，传说是释迦牟尼佛眉宇间流转的华彩，只有和佛有缘的人才能看见。”
　　“那梵教又是怎么解释无极之光的？”
　　“梵教认为无极之光源于人间的真理和真情，它是灵魂能量的迸发，世间一切感于天、合于道的过程都是催动它迸发的密码。”
　　“那物理学家又是怎么解释的呢？”
　　“哦，物理学家的解释就简单多了。阳光穿越空气中的水滴时发生衍射，投影在了云雾里，就形成了这种光现象。”
　　“所以，大物理学家，”姚沛放松在他怀里，用额头轻贴着他的脸颊，微笑说，“你知道今天能看到无极之光的，是么？”
　　“不完全知道。1％的推理＋99％的运气。”
　　姚沛撇撇嘴：“好吧，不管怎样，你一搞科学的，肯为几个缥缈的故事这么费心思，我很感动了。”
　　“你弄错了，沛沛，谁说我是为缥缈的故事！”安然环抱着姚沛说，“我不怕麻烦地带你上来，既不为在山顶羽化成仙，也不求与佛有缘相见，我只想看见你蓦然抬头的一个笑脸。”
　　你不知道吧，在你微笑的那个瞬间，哎麻，整个世界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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