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爱情错过你

　　回到房间，周青文便向白慕行和袁学兵简明地汇报道：“已经详细调查过了，他们的成本大概在7000元左右，项目公司OK，各证也是齐全的。但是，”
　　周青文敛了容色，沉声道：“刚刚了解到的消息是，实际上，李德利的资金链已经断了！荣景汇的项目，不是他不想继续做，而是根本就无米下锅、难以为继！这些年，飞腾冲得太猛，在好几个城市都同时有项目。去年受国家政策影响，银行收贷收得厉害，李德利资金吃紧，不得已竟然借了一部分民间高息贷款，现在正被逼得凶！”
　　她冷哼道：“无论价格如何，实际上荣景汇他是必然要卖的，而且非常迫切！过了今天，就绝不可能是他说的这个价格。而且千湖的人，早就走了。我建议，您抻他一下，他们现在就是在跟您打心理战，他，根本就等不起的。”
　　白慕行一笑：“那就按7000元跟他谈？”
　　周青文也一笑：“何必逼急了他呢？算完经济账，还要算人情账。算完他的帐，还要算咱们自己的帐。其实算起来，我们无论如何是不会亏的，但多少给他也留点余地。比方说，可以每平米8000元。这样的话，他不吃亏，略赚一点辛苦钱。我们也更划算。”
　　白慕行眼里的笑意更深，却未置可否地转向袁学兵：“你们法务部，现在路子挺野啊！”
　　袁学兵若有所思，没接话。
　　周青文却轻轻撇了下嘴：“台面上的法条要研究，台面下的更得研究吧？”
　　白慕行便示意袁学兵：“学兵，去跟飞腾的人说一声。我们要再研究一下，明天接着谈。”
　　“好的，董事长。”袁学兵关上门出去了。

　　白慕行转过来，慢慢踱到周青文身边，轻轻抬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她的个子本来就高，现在就穿上三寸高的高跟鞋，抬起头已经能到他下巴上面。他低头吻了上去，半晌才松开，手滑过她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你长大了。”然后又是一个深吻，片刻之后，房间里已经是一片旖旎春光。

　　周青文的判断还是有所偏差。
　　实际上，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李德利就主动降了价码。次日签了协议之后，白慕行心情大好地回了北京。
　　很快，集团董事会发布了命令：任命周青文担任法务部副总。
　　一石激起千层浪，慕华集团上下物议沸腾。

　　别人都还罢了，董旻几个人却非常不忿，在背后议论都不算，甚至当着周青文的面也指桑骂槐，还生怕她听不见。
　　“太过了吧？”
　　“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怎么就忽然提拔到这个位置上，能不能担得起来啊？”
　　“论学历，论资格，论能力，哪点就能够轮到她了？她做副总，我们底下怎么干活啊？”
　　“就是，她才来了几天就到了这个位置，袁总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又怎么算？”
　　董旻眼睛一挑，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有什么好比的？要比的话，就问问你们自己，有那种香港小姐一样的脸吗？有那种艳星一样的身材吗？你们的家里人，集团替你们管过那么具体吗？你们下了班，坐过董事长的车吗？”……
　　运气、努力和勤奋都无可指摘的时候，只能作以上这种人身攻击了。不巧，顺便还捎带上了董事长。
　　这个话大家却都不怎么敢接。围在董旻旁边的几个人，支吾了几句便作鸟兽散了。
　　而周青文，就像没听见一样，看着行政部的人把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挪进独立办公室，转头嫣然一笑：“周末请大家吃海底捞。”但是，并没什么人来响应。
　　而袁学兵，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整两天都没怎么露脸。他一直在闷闷地想，看来，自己“揣摩上意”还是揣摩错了！佞臣这条路线，真的不适合自己。

　　又过了两天，新的人事调动通知下来了。
　　董旻毫无预兆地被调到了行政部。这一招其实很厉害，枪打出头鸟，而且没有真打死，只是惊了它一下。但实际效果，实在是比直接开了她还厉害。
　　同时，袁学兵调任战略研究部副总。实际上，在法务部一直业绩平平的他，这次算是换了个地方完成了级别晋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次日，人事部发了一封致全体同事书，里面有几句话这样写道：
　　“慕华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是看真才实干的地方。慕华不是八卦闲话的地方，而是干事创业的地方。慕华不是埋没人才的地方，而是因才施用的地方。”
　　这每句话都像是口号，但每句话又都若有所指。
　　还没等大家想明白，久病休养的法务部总经理霍启元又拖着病体来了单位，召集法务部全体同事开了个会。言明在他休息期间，一直关注着集团的动向和部里的工作，大家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和辛勤的努力，其中有些同事，悟性高、肯吃苦，进步非常大，足以为部里全体同事的楷模。同时在法务部牵头的几个项目中，这位同事的表现也非常突出，为集团争取了巨大的利益。对于集团最近的人事变动，他个人坚决支持，也希望全体同事都拥护集团的决定，团结一心，继续努力，争取为集团的事业发展做出更大贡献……云云。
　　表完态，霍启元没再多停留，只关上办公室门，和新任的周副总密谈了一番，具体的工作一件都没有过问，然后就又回去继续休养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何必恋栈不放手？机关里任命个职务还要走个组织程序，给大家交代一番，但慕华集团，那就是白慕行的自留地！他看好的人，愿意跟你交代一声那就是他讲究！再说了，早看这周青文不是池中之物，只没想到蹿得这样快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白慕行说一不二惯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只是这样不加遮掩，还真不像他的风格……嗐，不瞎操心了，还是身体要紧。

　　于是，到了周末那天，周青文请吃的海底捞，整整去了十五个人。也就是说，法务部没有出差的，基本上全都去了。
　　一番连消带打、唱念俱全之下，法务部，竟然就真的变成了周青文的一亩三分地。

　　喝得有点多，周青文回到白慕行那里的时候，已经有点薄醉。夏夜里，清风徐来，花好树青。她长吁了一口气，伸直腿在露台上的长椅上躺好，看了会儿满天的星星，就阖上了眼。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替她轻轻揉捏起来。她没有睁眼，只将手摁在那只手上，叹了口气：“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你这做得太明显了。”
　　白慕行一笑：“任人不唯亲，举贤不避亲。我心里有数。”顿了顿又道：“我愿意抬举的人，她就能对得起我的抬举。”
　　“你这哪里是抬举我，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白慕行哼了一声：“确实是用火烤。反正烤完之后，要么化成水，要么炼成钢。”
　　听到这话，周青文一怔，睁开了眼。头顶上，白慕行的眼光如同天上的星光，深沉而闪亮：“周青文，你行吗？”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缓缓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管一开始白慕行是怎么想的，从进到慕华之后的事情看来，他其实还是尊重她的。他占有了作为女人的周青文，却尊重作为一个奋斗者的周青文。并没有因为和她有那种关系，就把她金屋藏娇，当成花瓶供在案头，不让别的男人觊觎。他给了她一片天空，让她去飞。在这个意义上，甚至可以说，他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
　　周青文在心里叹了口气，任他把自己横抱起来走向卧室，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脖子上，仰头看着他清峻的脸部轮廓。那轮廓，和另外一个人很像。
　　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姜妍妍，也很久都没想起白慕言了……
　　把良心卖掉，确实是会轻松一点。

　　清晨的梦总是胡乱颠倒，一时梦见一袭玫瑰灰的衣裙，下面却
　　穿着一双破旧的平底鞋，再往上看去，那张脸有点熟悉，但上面却满是一道道红痕，像是口红画出来的，又像是殷红的血迹……那不就是自己的脸吗……她猛地一惊，睁眼醒了过来。
　　旁边，白慕行睡得还正甜，总有点皱着的眉头现在也舒展开了。
　　她半天才回过神来，这里是白慕行的卧室，昨天晚上折腾得太厉害，竟然就在这里睡着了。看看自己，身上几欲破碎、几乎被揉成一团的真丝睡裙，她一阵暗恼，马上坐了起身，翻身下床。

　　她从不在他这里过夜的。每次不管多晚，她都要回到自己的住处。虽然这种挣扎看起来那么矫情和幼稚，但她就是一直这样坚持着。这次累极了睡在这里，不管白慕行是什么感觉，她自己是不自在极了。
　　“这么早就起床？”忽然听到白慕行的声音。抬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嗯”。周青文掩了一下什么都遮不住的裙子，有点慌乱地快步跑下了楼。
　　倒惹得白慕行露出些好笑的表情。

　　穿戴好了她正要出门。白慕行也洗漱好了从楼上下来：“今天是周末，你去哪里？”
　　她淡淡道：“回家。”
　　白慕行扔了把车钥匙给她：“今天你开车。去车上等我。”
　　“干什么？”她愕然问道。
　　白慕行淡淡地：“加班，公干。”

　　车的操控性能非常好，V8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动力强劲，扭矩也非常大。但是，车太大了，是加长型，引擎盖很长，总长度已经在6米左右了，相当于一辆商务车。周青文还刚学会开车不久，拿这样的宝贝来练手，实在是有点心惊胆寒。车刚开出车库，她就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
　　“要不，还是你来吧。你说的那个楼盘，路我也不熟。”她求助似的对后座上的白慕行说。
　　半天没听到回音。她紧盯着前方，也不敢回头，试探着又说：“要不打个电话还是叫老张来吧？”
　　还是没有回音。
　　周青文泄气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车在路边停靠好，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脸兴味的他：“那你坐到前面来，好吧？”
　　白慕行起身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行了，放心开。手这么潮，还不抓紧一切机会去练练。”

　　周末早晨的北京四环路，路况很好，车并不多。在“嗖嗖”飞驰的车流中，一辆黑色军牌的豪华轿车，以50迈的速度龟速爬行。宝来奇瑞帕萨特从旁边纷纷超车过去的时候，总忍不住回头看看：“有病吧这车？”
　　白慕行却并不着急，既不出声催促，也不乱加提醒。看她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他笑了一下：“别这样紧张。我这样身家的人，坐在这里都不惜命。”
　　没有回答。周青文一脸凝重，神情肃然，如临大敌地盯紧前方。
　　“今天去的这个盘，是集团下属地产公司前年开始做的，现在已经开始卖了。今天去微服私访，看看销售情况怎么样……”他试图缓和她的紧张情绪。
　　话还没说话，她大声喊道：“别跟我说话！”白慕行的话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啊，很久没有这种被别人打断话的体验了，他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沿着香山南路拐进一处绿树掩映的林荫路，已经看到了别墅区的大门。看到豪车，保安问都没问，打起横杆，敬了个标准的敬礼。
　　好不容易把车停好，周青文松了口气下了车，这才有心情去打量打量这里的景色。不远处就是明翠的西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别样巍峨。别墅区入目是一片舒心悦目的浓绿，远处一大片绿草如茵地高尔夫球场，近处是各种名贵树种和鲜花，有些树已经超过了10年树龄，今天春天移栽过来的，现在已经成活得很好。一带碧水从别墅区中央蜿蜒而过，别墅建筑是庭院式设计，此刻却掩映在绿树当中，站在这里看不清楚。
　　她跟着白慕行缓步走进售楼处。人不算少，售楼顾问正在热情地向客人介绍着。看到有人进来，马上又有一个漂亮的售楼小姐走过来：“先生，有预约吗？”
　　白慕行挥挥手：“不用，我随意看。”
　　“哦，好的，有需要您再叫我。”
　　值班的项目经理正在沙盘那边给一名客户介绍附近的规划，抬眼看到白慕行，急忙又盯着看了一下，像是不能确定似的，终于在心里反应过来：“天，是董事长！”，看样子就要走过来招呼。白慕行扫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过来，专心工作。
　　项目经理会意，忐忑不安地继续工作。白慕行便带着周青文一路里面的样板间走去。
　　穿过山水错落的日式庭院，别墅的内间却布置成豪华大气的欧式风格。两人穿上鞋套，从一楼下到了地下室，慢慢地转着看。
　　这个项目周青文是知道的，项目公司的委托销售合同和售楼合同都是由法务部起草，经她把过关的。但此刻身临其境，感觉又不一样。
　　地下室布置成影音室的样子，丝绒装饰的隔音板上，悬挂着著名的电影海报。她一副一副地看得仔细，却听得白慕行在身后道：“怎么样？”
　　她没回头，无意道：“管理很规范，销售情况看起来也不错。”
　　“房子怎么样？我留一套给你。”他随意地说。
　　青文顿住了。半晌摇摇头：“不用”，她回过头来看着他：“将来我自己挣。您有这个好意，不如年底多发年终奖给我。”
　　白慕行忍不住一笑：“狡猾。”

　　正说着，听到一楼又有客人进来，一个售楼小姐正在殷切向客人介绍：“罗先生，您看，这就是我们一期销售得最好的户型，756平米，下沉庭院和二楼的露台都是赠送的。这个户型是前庭后院的立体院落设计，布局也没有那么紧凑，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融合和度假般的舒适感，正适合像您这样忙碌的成功人士哦！”这个小姐有点谄媚笑了一下，接着介绍道：“客厅是挑空设计，明亮通透，从推拉门出去就是您的私人泳池哦……”
　　说着只听客人暧昧道：“送露台、送庭院，那美女送吗？”
　　售楼小姐不恼反笑，看看左右无人，便娇声道：“您要吗？要就送……”
　　客人又道：“客厅有什么好看的？去看看卧室吧……”
　　那小姐撒娇道：“还是要先去地下室。要是让主管知道我违反参观线路，又要罚我！”两人说着便往地下室走下来。
　　从周青文和白慕行的角度，已经能看见他们两人。
　　售楼小姐走在前面引着客人，大腹便便的客人跟在后面，伸手放在她脊背上。看她没有拒绝，便又滑向她的翘臀拍了一下：“你们主管还罚你什么？要你私人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她作势轻轻推了他一下：“哎呀，您干嘛……哼，真这么诚心要买，把你手机给我，加我微信！”她还没摊出手去，就看到那客人就变了脸色。
　　她回过头来，正看见白慕行和周青文。她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
　　周青文一惊，脱口而出：“肖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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