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长春—孝贤皇后

作者:画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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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情余恨


      乾隆六年八月,万寿节一过,宫中众人便动身前往木兰围场。木兰秋狝始于康熙二十年,之后在康熙年间年年到了秋季都要北巡狩猎。秋狝虽为祖制家法,到了雍正一朝却再未举行。

      当今圣上无论在朝政还是礼法上,都崇尚祖父康熙,为训练武备、保国语骑射,自登基以来也几乎年年在南苑、西苑行围,只是碍于朝政繁忙,直到了乾隆六年才得空让人安排北上木兰围场一事。如此,效仿祖父行围,一面再次奠定乾隆一朝循康熙盛世的旧制,令一面令八旗皇族更专注于研习骑射。再者,木兰围场比之南苑、西苑,更为林深菁密,水草茂盛,是狩猎的最佳之地。

      木兰秋围,皇家则住围场南侧的承德行宫。皇家的别苑,仅列各宫匾名,便足以形容其独特意境:烟波致爽、芝径云堤、延熏山馆、水芳岩秀、万壑松风、松鹤青越、四面云山、锤峰裸照、南山积雪、梨花伴月、曲水荷香…盛景数不胜数。

      所谓“木兰”,是满语,在汉语里的意思是捕鹿。秋狩的主题,便是猎鹿。其实北上木兰秋围,还有拉拢蒙古部族的意图,因此,随行的除了八旗的王公,还有蒙古各部的王爷。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的八月天,迎来了浩大的皇家射猎人马。龙旗高展,画角偿命,一匹匹骏马驰骋于万顷碧海之上。

      弘历首当其冲,射中此次秋围的第一头鹿,情理之中,众人开口叫好、山呼万岁。他见众人仍拘着看他的脸色,便一马当先,随后一勒缰绳,回头向众人喊道,”让朕看看你们的好身手!今日猎绩出众者,朕大大有赏!“

      “皇阿玛,那儿臣就不客气了!”此次围猎,弘历破例让玉瑶随从驰马,只见她一身漂亮的戎装,神采奕奕,骑着一匹身量较小的马,跃跃欲试。

      弘历笑着让她去。看着宝贝女儿越发大了,巾帼不让须眉,洒脱超俗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像了十几年前的…

      他侧头时,雨晴好看的身段映入眼帘,她隔他不过几匹马,着一身绯红戎装,身后飘扬着同色的披风。见她正转身与弘昼交谈,弘历脸上原本的浅笑淡了几分。

      ”皇上,“弘历身旁的舒贵人见他表情古怪,柔声提点。”公主驰马飞快,是不是要叫人好生跟着?“

      后宫妃嫔,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汉人自不必说,就是满蒙两族的妃嫔也没几个马术相当的,因此妃嫔虽大多随行到行宫,但到围场骑马的却只有舒贵人和愉贵人。

      弘历向她点头,清了清嗓子只去观看八旗子弟、王公大臣射猎。

      雨晴此时的确正同弘昼说笑,谈笑间浑然不曾觉察弘历的眼光。不过,弘昼只在问玉珍在宫中的近况,又向她津津乐道地说月盈又有了身孕的事。对于弘昼,雨晴只觉得,在弘历面前已百口莫辩,在旁人面前,皇家叔嫂间在正经场面上搭话却是中规中矩,索性不如珍惜这份多年难得的友谊。

      对于弘昼而言,亦然。随着年岁渐长,多年前的蠢蠢欲动,只剩一份细水流长的顾念、祝福…

      此次出行,太后也来了,所以雨晴同众妃嫔并不大得空,一大半时间都在太后跟前,只到了围猎时,太后自然是不同行的。如今婆媳间的关系与其说缓和了,不如说太后待她比弘历更像亲生的,因而不觉得是件苦差事。

      与弘昼说了一会话,雨晴便不搭话了,一勒缰绳,也向玉瑶适才去的方向去了。她知道玉瑶从小就在马术上不输兄弟们,因此不是不放心女儿,反而是被她的朝气蓬勃感染了,心向往之。

      弘历尤其注重小辈的骑射,专心看着众人在自己面前极力展现伸手。

      马蹄飞起,号角嘶鸣,忽间一头鹿急速驰骋在无边碧绿上,却紧接着,一支箭飞似地追上了那头鹿,直中其心!

      ”好身手,“弘历不禁拍手叫好,看了看箭发射出的方向,只见是几个蒙古的小世子,便随口问自己身后的蒙古王公,“不知是哪家王爷的世子,技艺这般敏捷?”

      听皇上开口时一口流利的蒙语,让身后几个头一次见他的王爷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心生敬佩。一个比弘历略年长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在马上拱手道,”不敢当,是臣家犬子,色布腾巴勒珠尔。“

      弘历转身,只见答话的是罗卜藏衮布。他是顺治帝义女之孙,在蒙古王公中属出身极尊贵的。他又赞了几句,便命人将色布腾叫来欲亲自赏赐。口中赞着罗卜藏衮布的儿子,弘历的思绪却不由远飘。骑射那样精准的,从前只有永琏…

      此时,色布腾巴勒珠尔已到他面前,下马向他叩首,“参见皇上。”

      眼前不过也十二三岁的孩子,因驰马飞快脸上沾了灰尘,仍掩盖不住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以及周身谦和的气质,全然不似大多满蒙豪门少年。

      弘历才叫起身欲赏他,只见玉瑶忽然驰马回到他身侧,一勒缰绳听了马,翻身下马,笑向色布腾道,“这位哥哥好身手!“

      色布腾巴勒珠尔听公主对自己开口就叫哥哥,说的又是汉语,有几分不知所措,忙向她支支吾吾地行礼。

      弘历哈哈大笑向两侧的蒙古王公道,“朕的三格格,什么都好,就是不拘礼,且不会蒙语!”

      ”皇阿玛,“玉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又上马回到他身边。

      弘历又向众人调笑道,”大清是马背上打下来的,能骑善射是满洲男儿本色,可别被这些蒙古男儿给比下去了!”皇上的玩笑话,众人却哪有敢不当真的,都诺诺应是。色布腾巴勒珠尔得皇上赞赏,蒙古王公的脸上都格外光彩。

      承德行宫万树园中建有蒙古包,到了晚间,皇上便在那蒙古包外里宴请众蒙古王公。虽是蒙古包,但是为天子别苑而造,湖光秋色,驻跸山水之间的露天宴席,仍是琳琅满目,不失天家风范。

      蒙古王爷到底不同入了关已熏陶了汉文化的礼仪约束的,不仅向皇上连连进酒,还特命人将那日才猎到的鹿宰杀,将肉切成片烤、将生鹿血盛到碗中,进献给皇上。此外,还特意带了蒙古族的绝色女子,令她们在众人用完膳表演舞蹈助兴。

      弘历倒不甚在意,只见在座的妃嫔都满脸不悦地看着殿中旋转的女子,对优美的丝竹声充耳不闻。而他冷冰冰的皇后,却浑然不觉,仍站在太后席旁,替太后夹菜、说说笑笑。此时弘昼也起身,拱手向太后桌前走去。

      又是弘昼…弘历重重地将筷子往案上一放,将眼移开,仍与蒙古王爷交谈。

      过了半个时辰,太后起身,连带着众人都起身。太后却一摆手笑着说乏了,要起驾回寝宫松鹤斋。雨晴顺势拉着若妍起身,一人一边扶住太后,陪笑说要亲自送她回去,临走时才不忘冷冷地看了弘历一眼。

      “皇上,”见太后、皇后走了,几个年龄与弘历相仿的蒙古亲王便起身捧了一盏鹿血给他,满含深意地看了看皇上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舞女道,“鹿血甘温,与暖酒相宜,大有…强精益血之效。”

      弘历也不推辞,一手执那盏鹿血,一手拿酒杯饮下,那些蒙古舞女也看着更顺眼了。

      见弘历两盏鹿血下肚,弘昼便看不下去了。即便知道弘历一直对自己猜忌防范,但也不得不尽规劝之责,起身在他耳边小声劝道,”皇兄,臣弟不怕您恼,好歹要顾惜龙体 。“又不由觉得可笑,竟是自己这个素日里的醉鬼去劝端正的皇兄。

      弘历却无动于衷,一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拉住他道,“你过来陪朕再喝一盅…”

      “皇上,”弘昼见弘历抬眼去看殿中的蒙古女子,便躬身道,“您若喜欢哪个女子,带回去便是,或…臣弟也可为您安排。”

      闻此言,弘历却脸色大变,一把拂开弘昼的手。蒙古女子再美,他此时心中却只有一人念念不忘…不,是耿耿于怀。正如一月前万寿节时,他还是管不住自己要去寻她,但向自己发誓,这次不一样,必不会再伤了她…

      “皇上,”此时坐在他下首的静娴也起身,欲去扶他,“您这是要去哪儿?”

      “朕…”弘历也不让她搀扶,”吴书来,陪朕出去走走。“

      —

      雨晴送太后回宫,又回到自己的寝宫,正欲歇下,才见彩云进来一脸惊慌地说,皇上来了。

      心下一紧,又一怒。满殿豆蔻年华的蒙古女子,笑颜如花,他又来做什么?况且,他来了,也终究是闹得不欢而散,何苦呢?没办法…幸好,她还未更衣卸妆,仍着一身凤袍,还能拿出皇后的身份压一压场面,不必…像上回仓皇失措。

      “臣妾参见皇上,“听见他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她就先盈盈下拜。”啊——皇上!“可不及他叫起身,她整个人就被他从地上托了起来,霸道地扣在怀里,挣脱了两下却无奈他力道太大。

      鹿血夹着酒上头,已是心火万千,她的推拒更是点燃了弘历一腔热血,将她抱得更紧,挥手让一屋子的奴才都退下,附在她耳边道,”朕来,你不高兴么?不,朕忘了,偌大的后宫,唯独皇后娘娘是最不愿意见朕的。但旁人,朕都可以不理论…”

      周身的酒气弥漫,令人实在喘不过气。雨晴又被他自嘲的话说得不知所措,只得劝上一句不着边的话,“皇——皇上,若后宫姐妹们有哪里服侍得不好,惹皇上生气了,皇上应多担待才是。”

      弘历听她开口就越发气恼难耐,挑衅地含住她的耳垂道,”你叫朕多担待旁人,那你怎么不肯多担待朕?“

      “臣妾请皇上去别宫休息,”她不自在地侧头,抵住他的前胸。此时他眼中从前鲜有的利器,令人发憷。

      “朕不走!”他已压不住心中的邪火,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朕就要皇后侍寝,你难道想抗旨?”

      雨晴吃痛地皱眉,趁他手上的劲松懈了几分时,用力推开他。

      弘历脚下本就轻飘飘的,往后踉跄了一步,扶住墙才不至于跌倒。

      她也没想到自己力道有那么大,忙作势要蹲身赔礼,却不想他更怒了。

      “你干什么?”弘历已然钳住她的手腕,逼得比原先还近了,吼道,”又要来’臣妾不敢、臣妾有错‘那一出,是不是?”

      随时随地都能拿出一副端庄得体、说一车的贤惠道理…这哪里是她当初的性子,全然被这深宫中的岁月磨平了棱角…终究是拜他所赐…到底还是弘昼生性不羁,难怪和她那样合得来…弘历自嘲不已,他们什么都没做错过。默许弘昼与她说话、与她笑,原是自己应允的,以为已经放得下她,却不想…

      歉疚之意袭来,压住了几分弘历心中的熊熊怒火,放开了她的手,避开她的目光,”朕不过多喝了两盅酒。”

      “无妨,“雨晴冷笑道,”皇上莫要也把臣妾也当作了旁人就无妨。”

      她故作不经意的嘲讽,使他心中的克制瞬间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邪火。那火苗焚身,弘历仿佛才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此刻,已烧透了…

      “朕纵欲无度是不是?跟你这个贤后比,朕就是昏君,是不是?”他边质问,边三下两下地上前将她抱起,毫无顾惜地扔到贵妃榻上。“朕便让你亲自体会!”

      雨晴不禁惊呼。还没缓过神,身上的凤袍已被掠夺,使周边的肌肤生疼。他的气息逼人,丝毫不给她喘息思索的余地。

      弘历挑衅地勾起唇角,将她身上最后的遮掩解去,没有怜香惜玉,只有索取。

      雨晴觉得委屈极了。原本两情相悦,此时却…她紧闭着双眼,偏偏不肯迎合。

      弘历看她紧咬着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越发来气。心中的那股邪火使他铁了心要作弄她,遂愈加剧烈地进攻。

      “皇上——”她忍不住开口,眉头紧皱,双唇已被他吻得红肿,身上也满是青痕,却仍不肯再多言语。

      弘历邪笑,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样好么?若不好,就告诉朕——“

      他的话,一刀刀剜着她的心,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下,可忽然,身上的绞痛犹胜心痛,才不由叫出声,“疼——”

      “疼?你也知道——?”弘历话音未落,就意识到不对。

      血…榻上蔓延着一片殷红,如波浪般染红了榻上的缎面,血腥味顿时刺鼻。

      “晴儿,晴儿,你怎么了?“弘历彻底慌了,忙停了下来。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感觉过此时的恐惧,心中仿佛有个无底洞。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要死了,是他亲手扼杀了她…那他也就完了。不会,不会…扯了衣服上身,不顾二人此刻的狼狈,”不…来人!快!“

      雨晴脸色惨白躺在他怀中,眉头紧锁,眼睛半闭半睁。心中的痛、身上的痛,搅在一起,全身都是鲜红…可到底还是心更痛。昏迷之际,她幽幽乏力在他耳边呢喃,”弘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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