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原予瑕看着面色渐渐发黑的叶蒻，脸色发青，把上脉门，眸中一闪异色，眉头锁得更紧，她中的毒果真是毒灵芝。大把的气泽从原予瑕的体内源源不断输入到叶蒻体内，暂时止住了毒性的扩散。双指夹住刺入叶蒻右胸的箭柄，银色光芒在伤口处氲成一圈，指尖微一用力，箭离胸前，叶蒻细眉微微一皱，看起来颇为痛苦。原予瑕故意不去看叶蒻的表情，在叶蒻身上迅速点穴止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的毒箭，然后箭消失在手中，化为灰烬。

　　原予瑕将叶蒻带血的外衣慢慢脱下，放置一边，然后是里衣，待叶蒻光洁白皙的肩膀露出的时候，原予瑕依旧面色沉静，小心地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最后脱到亵衣的时候，原予瑕的手在叶蒻亵衣的带子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片刻，便继续将带子解开，亵衣一点点被剥落，露出右胸乌黑淤青的伤口。小心处理了伤口周边，原予瑕看了看熟睡中的叶蒻，毒灵芝的侵袭令她显得十分痛苦，脑门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流，脸色越来越黑。原予瑕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伤口处，俯下身来，嘴唇碰到伤口，将叶蒻体内的毒素尽数吸了出来。

　　看到叶蒻的脸色慢慢由黑转白，原予瑕轻轻擦拭了嘴唇，将叶蒻的衣服穿好后，温柔地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欣慰之色。昔日，夜若惜为了救原予瑕的性命，不惜背叛九华，冒死去龙池瀑中的华严洞中偷取五灵召，用自己的血为药引，炼化五灵召，结果却被原予瑕残剑所伤，最终踏上不归之路。想到这，原予瑕爱怜地抚摸着叶蒻苍白的脸颊，眼中尽是心疼与不舍。伸出幻化出一支五灵召，喃喃自语：“夜儿，当初你是想用这支五灵召延缓自己的性命吧，为师却……”

　　脑中不断出现无上天尊典籍中的那句话，五灵召可以心爱人之血炼化，解除毒灵芝的毒性。原予瑕微微叹了口气，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夜若惜，自她重生之后，不仅样貌有所改变，性情与喜好也与以往不同，今日，恐怕他的血是无法配合五灵召彻底解了她身上毒灵芝的毒了吧。

　　原予瑕将五灵召收回，又将叶蒻的右手抬起，仔细察看。原予瑕眯起眼睛，眼底暗潮汹涌，手骨果然断了，究竟是谁，掐指算来，却毫无头绪。本来手骨碎裂，通过灵力和药力的作用，是可以很快重新长出来，可叶蒻同时中了毒灵芝的毒，且毒不仅浸入叶蒻的七筋八脉，而且已然入骨，即便原予瑕将叶蒻全身各处的毒吸得所剩无几，也无法根除骨中之毒。断裂的手骨碰到毒灵芝后，骨头变得异常脆弱，断裂之处很快延伸全身各处，所以叶蒻才会如此疼痛，疼得浑身冒汗。

　　若有灵力护体的话，可维持全身的骨头保持原状，待毒灵芝的毒清除后，长出新的手骨，但叶蒻乃凡人之躯，根本无法等到毒灵芝的毒彻底清除，便会被毒蚀骨，很快便会骨肉被噬尽而死。原予瑕闭上眼睛，他做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之事，他一向看透生死轮回，既救人亦顺势，若是天意，他绝不多加阻挠。六界之事，本是有规可循，有律可依，而他的职责便是守护这万物的六界之众，保护苍生平和安定地轮回下去，绝不会因一人一物而有所徇私。可今日，他却无法令自己静心，脑中想的只是如何能救她。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原予瑕睁开眼睛，想到一个两全之法，换灵骨。

　　只要将他与她的灵骨换过，她便可不受蚀骨之苦，她被侵入毒灵芝的骨头便会转移至原予瑕的身上，原予瑕有仙体所护，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让他继续渡她成神，还有便是，原予瑕面上拂过一丝痛色，找到能用血炼化毒灵芝救她的人。

　　房间里无声无息，半个时辰过去，原予瑕运气收力，脸色苍白，抬手看去，曾经的黑色再次出现。扶着叶蒻慢慢躺下后，原予瑕细细盯了叶蒻一会儿，离开了房间。

　　没有人知道，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两副灵骨逆天而换。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到处是幽怨的嚎叫声，悲愤声，争鸣声……在哪，到底在哪，我在找什么，乐迪？不，是谁？那个名字是谁？一间一间的牢房中，哪一间才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着，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扰人心神的鬼哭狼嚎，双手触不到边界，漫漫无期地走着……那个房间里有个人，推开房门，一个人的双手被吊挂在墙上，半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头发掩住面容，看不清长相。慢慢走近，有些害怕，可好奇心却驱使着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颤抖着试着去拨开遮挡的头发，一股血腥味道弥漫开来，当发丝慢慢被打开，出现在面前的一张脸是……

　　“啊！！！”叶蒻突然从梦中惊醒，脑门上布满汗珠，心砰砰直跳，手一摸，被褥上湿漉漉的，梦中的凄惨情景令叶蒻不住地抖着。那个人是谁？没有眼睛，没有舌头，四肢全部残废，不会是乐迪吧？！

　　“乐迪，乐迪？！”胸口疼痛明显起来，叶蒻脑中渐渐清醒，她在西蒙的城墙上中了蒙军的奸计，中箭后，被火雷弹炸伤，从墙上摔了下来。叶蒻突然举起右手，活动了一下，抓了抓，没有什么事，看来当时只是皮肉伤痛而已。正当叶蒻尝试翻身下地之时，房门打开，希莫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叶蒻的举动，急忙将药放在桌上，扶着叶蒻重新回到床上。

　　“小蒻，你现在身子虚，不要乱动。”

　　叶蒻扶着脑袋摇了摇，刚刚仅一个动作，便令她眼冒金星，她的确好像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我记得我从城墙上摔了下来，是谁救了我，是你吗，希莫？”

　　希莫回想起刚刚原予瑕离开时，嘱咐他，不要让叶蒻知道是原予瑕救了她，点头微笑，回答道：“是的，我猜你中了蒙军的奸计，便全力奔至城墙下，幸好及时，接到了你。”

　　叶蒻点头道：“谢谢你，希莫！都怪我，自作主张，不但害了自己，还差点坏了大事！”

　　希莫摇摇头，端起药，“先别说了，小蒻，快把药喝了，趁热。”

　　“嗯。”叶蒻喝了一口，“真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一口喝下去就好了。”叶蒻只好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灌了下去，喝完直咂舌头，“这药真苦，和我在九华山上喝过的一样苦！”说完才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在九华山喝过药啊，只道是自己病的糊涂了，没有在意。

　　希莫将药放在一旁，郑重抱拳道：“小蒻，谢谢你那个时候救了我。”叶蒻一愣，再一想，希莫指的是城墙之上帮他挡箭之事，笑笑，道：“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应该的！”

　　希莫摇头，“这可不是小事啊，若不是因为就我你怎会中了蒙军一箭，又怎会遭到他们的埋伏，慌乱之际无法应对，被火雷弹炸伤。”

　　“可我不是没事吗？”叶蒻全身动了动，右手抓了抓，“你看，我好好的!”看着叶蒻灵活的举动，希莫不禁放下了心，其实他也奇怪，原予瑕在城墙处抱起叶蒻回营时，他明明看到叶蒻右胸中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怎么仅仅一个时辰过去，叶蒻便醒过来了，完全不像受了那么重伤的人，看来原予瑕果然修为深厚，居然能将人治疗到这个地步！

　　“小蒻，我还想对你坦白一件事。”希莫言语中有些犹豫，眼神有些躲闪，但最后依旧对上叶蒻疑惑的眼眸，“哦？何事？”

　　“其实，我早便知晓冉公子被蒙军劫持。”叶蒻没有说话，继续听希莫说道：“早先我在溪水军营等你取药归来之时，九弟和圣女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边境告急，皇帝又要查封希府，大哥便离开驻地前往边关。而第二次，九弟特地回来告诉我，他有消息，冉公子被蒙军抓住，想以他要挟，要我们把你交出去，可我们不可能将你交出去换冉公子，所以……”希莫的声音越来越小。

　　“算了，你们也是为我好。”叶蒻静静说道，希莫连忙解释道：“不，大哥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然后愧疚地看着叶蒻，“小蒻，你，你不要生气……”

　　叶蒻道：“放心吧，我叶蒻说话算数，我会继续留在军营帮你们破阵，至于乐迪，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小蒻，我不是……”叶蒻仰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摆摆手：“对不起，我累了。”

　　希莫闻言，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我就住在隔壁。”语罢，轻轻走出房间，将房门带好。

　　叶蒻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世上还有谁能相信呢，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也不过是各图所需，终会权衡利弊而做出最后的决定。希莫他们不曾想害过她，一直救她，但又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传说中的女子呢？今日他们可以因为留她所用而保护她，牺牲乐迪，可明日呢，当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不再顾及朋友之谊，狠心将她背弃。

　　叶蒻突然打了个冷颤，吃惊于她为何会这样想象希氏兄弟，大家一同患难多次，他们救她也不只一两次，为何会如此对世间之情没有信心呢？叶蒻不断告诉自己，放松心情，一定是最近弄得神经太紧张了，而且乐迪又身处敌方之手。

　　唉，如果乐迪在就好了，叶蒻叹道，那样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会有商有量，免得她一个人在这瞎猜，又无人可尽信。一定要救出乐迪，叶蒻握紧手中的残剑，静静想着。

　　原予瑕从军营出来后，竟一时不知去往何处。想起叶蒻虚弱苍白的小脸，心中便一阵阵抽搐。他知晓现在的叶蒻非常讨厌他，一见他便躲便逃，他曾试过强行带她回莲花峰，可她却丝毫记不起曾经，对莲花峰的山川竹流亦毫不留念，她说过，她不愿意和他一直留在那座孤寂清冷的山中，更不愿意做他的徒弟。所以，为了不让她烦心，他告诉希莫，不要告诉她是他救了她。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能以血炼化五灵召的人，原予瑕想起临走时叶蒻口中一直念叨的名字，乐迪。原予瑕眸间浮现迷蒙黯然的色彩，难道，夜儿喜欢的是他？

　　西蒙军营。

　　今晚，大大小小的军营中正举酒狂欢，庆祝几日来的胜利，虽然最后一日让希家军得了上风，但他们的计谋令希家军的破阵之人叶蒻身负重伤，想必几日后便会归西。

　　一道银光闪过，白衣人影掠过数道军营，飞向牢房中。刚刚踏进牢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袍带帽之人。

　　“你果真来了。”低沉的声音从黑袍之人口中发出。

　　“你究竟是谁？”原予瑕目光如冰，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他甚至能够肯定，眼前之人便是用毒灵芝伤害叶蒻并断她手骨之人。

　　黑袍之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将帽子缓缓脱下，“青莲上仙无所不能，怎么算不出我是谁了？”

　　衣帽落下，原予瑕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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