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没有再伤着你吧？”高西鸣扭头打量着边小橘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磕碰的痕迹：“他家长那边我再去劝劝，实在不行给夏天换个老师和教学方式吧。”
　　边小橘停住了步伐，高西鸣迈出两步后回头望着她。
　　“高老师，换教学方式和老师也不会解决问题的。”既然高西鸣开口说了，边小橘也刚好有事情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如果有哪位老师有空的课，能不能把坚果给她带？”
　　新接的孩子小名叫做“坚果”，边小橘称呼孩子更喜欢喊小名。
　　高西鸣愣了一下：“行，我知道。”顿了下，他又说：“前几年那件事也该过去了，别老想着那个孩子了，我请你吃雪糕啊，办公室里我新装了个小冰箱。”
　　边小橘有些心动，但没点头答应，只是笑了笑，“谢谢高老师，不用了，我先回办公室了。”
　　边小橘并没有和唐一约定好时间，也并没有说是在医院见面还是在什么地方。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唐一发来消息：‘在培训中心门口等你’。
　　快到上课时间了，边小橘来不及发消息细细聊，只接拨了电话过去。
　　“你在哪？”边小橘听起来有些急。
　　“还在路上，不过保证你下班出门就能看见我。”唐一也算好了边小橘上课时间，“先去上课吧，外面还在下雨，别骑你那两轮车了，我当你司机。”
　　办公室的老师都拿着自己的上课教具走了，边小橘着急忙慌的挂了电话，敛起自己的一筐教具离开了。
　　由于接了唐一的电话，坚果的这节课边小橘内心的情绪小雨转多云，纵使坚果一眼都没看她，也没被玩具吸引，边小橘还是耐心的在他面前讲了一整节课。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火速收拾东西，一到时间她就拿起包第一个打卡下班了，程山水在后面喊“没带伞”边小橘都没听见。
　　院内果然停着唐一的车。
　　唐一正站在车旁，伞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听见一串脚步踩在水坑的声音，抬头望见远处身影。
　　那身影快步穿过雨幕，脚下溅起一串水花，没走几步路，唐一的伞倾斜过来，罩住了边小橘。
　　“你来了！”边小橘仰起头，撞进唐一的眼睛里，下一秒紧贴过来的身体让边小橘一滴雨也没淋到。
　　坐进车里后，唐一变魔术似的，突然拿出一块小蛋糕。
　　边小橘眼前一亮，确实感到饿了，刚要接过，那手一收，小蛋糕消失在眼前。
　　“在车上不能吃东西？”
　　唐一摇摇头，把叉子拆开包装塞到边小橘手里，又指了指手中诱惑力满满的甜品：“这是我买的，我挑的，我付的钱。”
　　？？？
　　边小橘愣了一秒，瞬间理解了唐一的意思，举着叉子表情诚恳：“我知道，谢谢你。”而后眨了眨眼睛，探过身体，好方便接过：“我可以吃了吗？”
　　“不行。”
　　“？？为什么！”边小橘抗议，肚子里空空如也的感觉愈发强烈，急需补充能量，“你不是给我买的吗？”
　　“当然是给你买的。”唐一说：“我话还没说完。”
　　边小橘坐回座位上，直着腰杆等待唐一提要求。
　　果然，没有免费的甜品。
　　“今天心情怎么样，开心吗？”唐一专注的望着边小橘，继续问：“有没有想我？”
　　边小橘有一瞬间的愕然，唐一也许会讨要一个吻或者是别的，没想到是问这种问题。
　　“随便选一个回答，哪个都行，没有标准答案，答完了我就给你。”
　　“……”边小橘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回答：“想了。”
　　这次没有害羞，说的很干脆。
　　后者答案让唐一高兴，可这还代表边小橘今天并不高兴，所以唐一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满意，但还是把小蛋糕拆开递给了边小橘。
　　边小橘只低头吃，并不言语。
　　唐一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开口：“今天十九吃饭吃药都没闹，早饭吃了不少，中午吃的不多，我中午去看过她，现在楚启在那。”
　　边小橘舔掉嘴唇上的奶油，点点头，想等吃完再问，转念一想，八月又不在，于是咽下：“医生……有说十九的耳朵吗？”
　　“有，还需要靠药物，几天后会检查一下，再修改治疗方式。”
　　边小橘静静听着，送到嘴边的甜品突然吃不下了，可又不能浪费，最后锁定唐一。
　　抬手喂到唐一嘴边，奶油提前沾到了下巴上，见边小橘无言，低头吃下了那勺软糯甜腻的蛋糕。
　　嘴里的还没咽下去，边小橘又喂过来一勺，唐一自然而然张开嘴。
　　第三勺喂进去，唐一迅速囫囵咽下，终于能说话：“好了好了……吃不完就先装起来，我拿回去吃。”
　　边小橘把吃剩的半块给唐一，出神的空隙，唐一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气息环绕间，边小橘睫毛轻颤，眸光落在了唐一下巴上沾着的奶油，那是刚才她不小心蹭到的。
　　随着安全的扣好的声音，头顶的身影离开，边小橘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唐一的领带，身影恍惚间又靠的近了几寸。
　　呼吸明显一滞，唐一瞳孔震惊，不过一瞬，很快他眉眼垂落，落在边小橘那只手上，呼出的气和边小橘的相缠绕：“想干点什么？”
　　边小橘没在看唐一，盯了会儿下巴，才发现唐一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只抬起手，动作轻缓地抹去了那一点奶油。
　　领带力道随之松开，满意的说：“好了。”
　　唐一难以置信：“就……没了？”
　　边小橘诚恳的点头，两人目光相撞，在唐一张嘴想要吻过来的时候，边小橘说：“我想吃点咸的。”
　　唐一堪堪停住了，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想吃什么？一会去超市买点菜，去你家给你做。”
　　“不知道。”边小橘看了眼时间：“得去接八月了，你还在等别人吗？”
　　“你想让我等谁？”唐一颇有不满，“要不接上高西鸣一起？”
　　“不要。”
　　当然没有等别人，唐一在等边小橘给一个吻，僵持了几秒，边小橘微微抬起下巴，轻柔的碰了碰唐一期待已久的嘴唇。
　　边小橘对自己的主动有些羞耻，闪躲着目光很快让耳朵红了：“是……想要这个吗？”
　　“是。”唐一应着，看着边小橘轻颤的睫毛，变红的皮肤，模样格外可爱。
　　时间有些急，唐一只来得及咬一口边小橘，又变出一束桔梗花到她面前。
　　边小橘眼中很快有了惊喜的色彩，贪婪地吸起了花的香气。
　　果然毫不意外地堵车了，边小橘后悔没骑自己的两轮车，给班主任打电话说晚些到后，抱着那束花，又闻了起来。
　　红灯时，唐一时不时侧头看看边小橘的样子，车载音乐播放着80年代的歌曲，重复着歌词。
　　边小橘听着那节奏，只觉得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就连记忆都生了锈，变成沉淀的铁锈色。
　　像倒退的齿轮，眼前的画面回到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什么都不用思考，只需要看着那光发呆，生命鲜活的存在于记忆中。
　　后视镜上映出刹车灯刺眼的红，车内的气息反倒抚平了边小橘凌乱的心绪，外面是阴天，那音乐却带着边小橘回到了阳光下。
　　“我想先去见十九。”边小橘扭头注视起唐一。
　　唐一来不及回望，红灯变绿灯，很快跟上车流，“想她了？”
　　边小橘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路上堵了二十分钟左右，幼儿园门口已经停不下，唐一停在了远一点的地方，“在车上等我，吃糖的话在你正下方的抽屉里。”
　　雨势有变大的意思，唐一只走了几步，裤脚就被淋湿，见其他家长都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脚步不自觉加快。
　　“可是你会淋湿的！”
　　廊下，雨水溅湿了大半距离，孩童稚嫩又倔强的话透过雨声传进唐一耳朵——是个小女孩。
　　“我要等我妈妈，不需要你的伞。”
　　这是八月的声音，唐一拐过，见到两个小身影，在不远处驻足。
　　女孩穿着可爱的雨衣，明显有些失望，雨水向里刮，女孩耷拉着地眼角划过一滴痕迹，又把怀里的伞和雨衣往前递了递。
　　八月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防止被淋湿，摇摇头，拒绝意味明显。
　　女孩看他不说话，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地上一放。拿起了雨伞，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于是仰头求救：“哥哥我打不开。”
　　八月帮她打开了雨伞，又把伞柄递给她：“我要等我妈妈了，你回家吧，不要淋湿了。”
　　女孩接过伞柄，露出笑容，甜甜地说：“谢谢哥哥！”
　　八月已然不生气了，游移着目光回答：“不客……”话没有说完，女孩便颠了颠脚，将伞罩到他头顶，八月怔愣在原地。
　　女孩依旧笑着，雨顺着檐下落，很快将撑起的伞面溅湿，不大的儿童伞轻易地将他们的头顶挡住，只留下那一块沉默的取景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唐一打断了他们，听到动静的八月从伞下探出脑袋，眼睛一亮，“爸爸！”
　　“你们是在约会吗？”唐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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