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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再聚首(1)
深夜,圣保罗医学院的轮廓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缓缓沉浮,仿佛一座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岛。整片校园早已陷入沉睡,唯有理事长办公室那一扇窗,依旧亮着不灭的光——那是一束倔强的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黑暗,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子,悬于寂静之上。
医院大楼的灯火大多已熄,零星几点还亮着的窗口,像是未闭之眼,在寒夜里无声地守望。偶尔有晚归的医护人员驾车驶过空旷的林荫道,车灯如流星划破天际,短暂照亮斑驳树影,旋即又被无边的暗吞噬。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而在医学院这边的办公室里,尹柏萧在孜孜不倦地工作。身影被台灯投下的光晕切割成明暗两半,一侧是冷峻的轮廓,另一侧则隐没在阴影之中,如同他此刻的心境——理性与风暴并存。桌上摊开着最后几份学生档案,纸页泛着微黄的光泽,像是承载了某种命运的重量。钢笔在他的指尖轻轻跃动,每一次点落在桌面,都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宛如心跳,又似倒计时。
选拔即将结束,可真正的谜题才刚刚浮现。
这不仅仅是一场人才遴选,更像是一场潜行于光明背后的博弈。那些年轻的名字背后藏着谁也无法预料的变数。而最核心的答案似乎正随着某个遥远事件的余波,悄然逼近。
“大哥!”
门缝轻启,一道黑影如烟般滑入,动作迅捷而精准,反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空气仿佛因这突兀的闯入而微微震颤。
“进来。”尹柏萧抬眸,目光如刃,却没有丝毫惊愕。他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桑矾逸站在桌前,深色衣着让他几乎与夜融为一体。风尘仆仆的脸庞上沾着些许雨露且发梢微湿,显然刚从远方疾驰而来。但他双眼灼亮,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野性的光芒——那是猎人捕获猎物后的兴奋,也是面对深渊时的警觉。
“大哥!”他低唤,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查到了。吴哥大厦凶案是谍报系统搞的动作。但至于是哪个系统,目前不得而知。”
话音落下,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窗外的风忽然停了,连灯光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尹柏萧的手指终于停下。片刻他缓缓向后靠去,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叹息。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仿佛听闻的不过是一则寻常新闻,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极寒的锋芒,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那死者什么身份。”他只吐出一句话,语气平稳得令人窒息。
桑矾逸拉过椅子坐下,脊背挺直,语速如刀锋般利落:“记者名叫Jack,是个独立调查记者,作风强硬,业内人称‘铁笔’。他盯X君已经三年了,从慈善基金会的资金流向,到海外离岸公司的异常交易,再到某些失踪人口与地下运输链的关联……所有线索他都摸清了。”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他掌握了实锤——高清照片、加密账本、长达四十小时的录音证据,甚至还有几位关键证人的匿名供述。只要公布,不仅能掀翻X君,还能牵出整个保护网,包括政界、商界、司法系统的十几名高层。”
“他原计划下月初联合三家国际媒体同步发布,确保万无一失。”桑矾逸冷笑一声,“可惜,消息泄露了。X君第一时间察觉,吓得魂飞魄散。他自己没有干净的‘清理’手段,立刻求助谍报系统。”
“如此说来”尹柏萧声音低沉如钟鸣,“滕海尘或苏邴哲亲自下令替X君杀人灭口顺便巩固自己在权力核心的地位。”
室内陷入死寂。
台灯的光晕仿佛也冻结了,映照在档案封面上将“何念曦”三个字镀上一层诡异的金边。
X君——商界巨鳄,表面慈善家,背地操控走私、洗钱、人口贩卖等黑色产业链;滕海尘——国情局局长,手握国家安全与情报命脉,心狠手辣,行事如蛇。
两条看似无关的线,竟在此刻交汇,编织成一张庞大而幽暗的利益之网。一个试图揭露真相的记者,不过是轻轻触碰了这张网的边缘便被瞬间碾为齑粉。
而那枚染血的U盘和存储卡……此刻正静静躺在办公室角落的保险柜中,内含的数据远比桑矾逸所知更为致命——不仅涉及军火交易、高层腐败,甚至可能牵扯到十年前一场被掩盖的军事政变。
“大哥,”桑矾逸看着尹柏萧紧锁的眉头,低声问,“那东西……怎么处理?”
尹柏萧缓缓摇头,声音坚定如铁:“为了邹宸绎和他的母亲安全,必须封存。任何人不得接触,信息严格封锁。这是底线。”
“是。”桑矾逸肃然应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尹柏萧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校园,“你查过的所有路径全部清除。痕迹不留,记录抹净。那两个大佬的嗅觉比猎犬还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顺藤摸瓜。”
“明白。”桑矾逸起身,语气郑重,“我会亲自处理。”
“去休息吧。”尹柏萧背对着他,声音略显疲惫,“这几天辛苦了。”
“大哥,你也早点休息。”桑矾逸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脚步轻如落叶,门轻轻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办公室再次回归寂静。
尹柏萧独自伫立窗前,良久未动。他的目光缓缓移回桌面,落在剩下的几档案上——孙叶眉、何念曦……几张年轻的面孔,两张尚未揭开的命运图谱。
要找的人,只剩最后几位。
可等待他们的,不只是医学院的录取通知,而是一场足以引爆军部高层的风暴,是一把隐藏在幕后的狙击枪口,是对抗整个黑暗体系的起点。
他走回座位,拿起钢笔,在孙叶眉的评估报告备注栏里,缓缓画下了一个问号。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台灯的电流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也在低语:
风暴将至,无人能逃。
圣保罗医学院的宁静,终将被撕裂。
而这场始于深夜的抉择,或将改写整座城市的命运。【注:此段为第一季第27至30章隐藏剧情】
卢昀晞来到徐燕风家玩游戏。两人凑在屏幕前,手指在手柄上飞快地跳跃……操控着游戏角色在虚拟的野外丛林里穿梭,瞄准、射击消灭一个又一个敌人,屏幕上不时爆出绚丽的特效,伴随着“砰砰”的模拟枪声。
“你真的不去圣保罗医学院?”卢昀晞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边侧过头问身旁的徐燕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和劝说的意味。
“不去!”徐燕风头也没回,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敌人,手指猛地一按手柄,将最后一个目标击倒,声音斩钉截铁,“我对那没兴趣。”在他看来,军部的特招不过是束缚自由的枷锁,远不如眼前这场游戏来得畅快。
“你不看看来者是什么人。政府派来的专员,军部的教官。”卢昀晞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直觉像警钟一样在脑海里敲响,总觉得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以为你躲得过?军部是好惹的?”他加重了语气,试图让徐燕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轻易放手,硬抗下去对你没好处。”
徐燕风哼了一声,继续拿开始下一局游戏,嘴上却依旧强硬:“没好处也不去。我徐燕风的路自己走,谁也别想安排我。”屏幕上的枪声依旧密集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因为这番对话变得有些凝重。卢昀晞看着徐燕风倔强的侧脸,心里暗暗着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咚咚咚。”天花板上传来阵阵清晰的脚步声,那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有人在楼上来回踱步,在这相对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分明。
卢昀晞停下手中的游戏手柄,微微侧头,竖起耳朵听了听,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话题顺势一转问道:“你家上面有人住了?什么时候搬来的?”他记得以前来徐燕风家时,楼上一直是空着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动静。
徐燕风的目光也从游戏屏幕上移开,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随即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回答:“已经搬来三个多月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听阿嬷说好像是个年轻女性,但我没见过,平时也没怎么听到过太大的声响,今天这脚步声倒是挺清楚的。”他对楼上的邻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说完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游戏上,手指在手柄上继续操作起来。投入到游戏的激烈对战中,只是那天花板上的脚步声偶尔还会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他心里漾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浴室门“吱呀”一声轻响,关文晶裹着一身氤氲的水汽走出来。温热的水珠顺着她光滑的小腿滑落,无声地渗进脚下那片过于柔软的粉色绒毛地毯里。她赤着脚,脚趾因为接触地毯微凉的纤维而下意识地微微蜷缩。身上那件淡粉色的丝质睡衣略显宽松,领口处露出清晰的锁骨,面料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腰间那条同色系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了个结,仿佛随时会散开。
这间不过四十五平方米的政府组屋,硬是被她用各种深浅不一的粉色,填塞、包裹、改造成了一个近乎偏执的、与周遭老旧环境格格不入的私密巢穴。粉色墙纸、粉色窗帘、粉白条纹的沙发套,连灯光透过那盏特意换上的粉色玻璃罩吊灯洒下来,都带着一层暧昧的暖粉色调。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水汽,粘稠得几乎化不开。
吹风筒嗡嗡地响了起来,盖过了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关文晶站在贴满粉色小花贴纸的镜子前,手指机械地穿梭在湿漉漉的发间。热风拂过她的耳廓和脖颈,带来一阵阵燥热。她盯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四岁,面容还带着沐浴后的新鲜红润,长发半干,黑得发亮,垂在肩头。可那双眼睛,尽管努力维持着平静,深处却藏着一丝被精心掩饰后的空洞与难以言说的疲惫,与这满室刻意营造的甜美温馨极不相称。
吹风筒的噪音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猛地捂了下来,让她的耳朵里瞬间充满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
就在这片压迫性的寂静里,手机铃声尖锐地炸响,打破了一室的甜腻。
她走过去,从粉色的小茶几上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品孝”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滑开接听。
“喂?”她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点刚刚沐浴后的松弛和慵懒。
“文晶。”电话那头传来周品孝温和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休假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啦。”关文晶走到窗边,用手指轻轻拨开粉色窗帘的一角,望向楼下昏黄路灯照射下的狭窄街道,“去了趟海边,吹吹海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她的语气轻快,努力注入一丝真实的愉悦。
“那就好。放松一下对身体好。”周品孝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随即自然地转接了话题,“明天该回医院工作了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她配合地问,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窗帘的流苏。
“你柏萧哥来了。”周品孝的语气上扬,带着分享喜讯的雀跃,“政府打算重开圣保罗医学院,由他担任理事长和预科班班主任。以后啊,你们可以天天见面了!”
“真的?!”关文晶的声音瞬间拔高,那惊喜听起来真切无比,先前刻意维持的慵懒被一扫而空,眼睛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猛地亮了起来,仿佛有星光坠入其中,“柏萧哥真的来了?太好了!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加速跳动,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挺拔冷峻的身影,以及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却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周品孝对她这反应似乎很满意,笑声透过听传传来,“他刚安顿下来,事情多,但肯定很快会联系你。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高兴!当然高兴!”关文晶连连点头,脸上漾开真切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她眼底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谢谢品孝哥告诉我!”
又闲聊了几句近况,周品孝才体贴地叮嘱她早点休息,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
关文晶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一点点、缓慢地消失了。她依旧站在窗边,手指还捏着那片粉色窗帘,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但焦点却涣散了。
楼下两个情侣模样的身影正勾肩搭背地走进组屋楼道,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笑闹声。更远处,夜归的车灯划破黑暗很快又消失在楼宇之间。
尹柏萧。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惊喜是真,期待也是真,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更深、更沉、几乎无法道明的复杂难言。他来了。突然以这样一种高调的身份而来。
她慢慢松开窗帘,转过身,环顾着这个被粉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空间。这甜腻的、柔软的、近乎幼稚的伪装,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有些刺目。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甜香的沐浴露味道忽然变得有些腻人。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蜷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粉色绒毯的纤维搔刮着她的脸颊。
楼上隐约又传来了几下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缓慢地踱步。
她抬起头望着粉色的天花板,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清明,之前所有的慵懒、疲惫和刻意营造的甜美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警惕……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却没有拨出任何号码,只是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凉外壳贴着她温热的掌心。
夜,还很长。
(关文晶视角)楼下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徐燕风视角)楼上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整个空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粉色的包裹下,一声声,沉重地敲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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