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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你哥什么时候跟盛宜姐在一起的?”
徐子钊看见挽手进来的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向一旁面无波澜的穆正熙,“不是,我前天去找我哥还看到他和一女的。”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严宇恒也表示怀疑,他不觉得作为乖乖模范女儿代表的杨盛宜会是穆正霆喜欢的类型,不过喜欢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看双方家长交谈的姿态,这两人是不是真的自愿一起的还有待商榷。
“我去趟洗手间。”
“他怎么了???怎么一副男二号被打击到心伤神衰样子啊,他不会也喜欢上盛宜姐吧???”
严宇恒对于徐子钊发散性的思维无语,“你神经啊。”
“开个玩笑啊。”徐子钊快走两步追上人,“你不觉得很像吗?诶去哪?”
“我爸在喊我。”
徐子钊赶忙刹步,隔着距离礼貌地朝对面的男人点了头问好,“……那我在二楼露台等你们啊。”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穆正熙还带有一丝侥幸的话,那在看到杨盛宜那刻,全都荡然无存了。
一步步被现实验证的梦境是警告还是诅咒,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这个空间,又或者是不是陷入了小说中某种时空循环,否则完全无法解释这样的诡异事件。
他在卫生间里一直待到手机收到短信,徐子钊问他是不是跑了,才打开隔门,迎面撞上了进来的穆正霆。
双方皆是一怔,然后漠然地擦身。
穆正霆还有些意外这次居然没能欣赏到穆正熙的白眼,更惊讶出来的时候对方还站在走廊还没走。
穆正霆扫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站直身的人,懒得多交流却又不得不的死样子证实他这个荒谬的想法没有错。
并肩走,外人看来的兄友弟恭,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诡异。
穆正熙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别乱搞女人关系穆正霆,盛宜姐是个好人,既然打算结婚就好好对她。”他斜睨了人一眼,“感情不忠,是很容易出事故的。”说完就迈脚走向相反方向。
莫名被自己弟弟用心平气和正经语气教育一番的穆正霆懵了一下,但很快换上对小孩子言语不屑一顾的表情。
“那你介绍给我啊。”
“你滚吧,就你那样儿。”
“靠!!我怎样,上次在百福达谁给你买单的?!”
“徐总,我亲爱的徐总,sorry我说错话啦~”
徐子钊和穆亚珊凑一块就是一出互掐的二人转。
露台门推开。
“诶穆正熙。”
穆亚珊兴奋的声音见到他兴致缺缺的样子直线下落。
穆正熙睨了她一眼,不冷不淡道:“干吗?”
穆亚珊难得没有怼他,老实巴交的妹妹样摇了摇头,自从蒋文卿去世后,穆正熙就仿佛变了个样,爸爸说这是有了经历了长大了成熟了。
但长大的穆正熙不欠了就很没意思,哪哪都没有意思。
原本热络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像冷空气吹过,冻得人话都少了,曾媛给他打了电话问在哪,穆正熙对两人示意了一下又推门进去了。
穆亚珊和徐子钊沉默着。
“我哥他…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徐子钊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穆亚珊,最终什么也没说。
宴会结束。
穆正熙自己一辆车回去,到了离家属院还有两个路口的距离就让车停下选择自己徒步。
去了小学附近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从小学认识到现在,见他穿着西装光鲜亮丽,“哟这是干什么去了?”
穆正熙语气正经说:“西餐厅打工呢。”
“不错啊,长大了自食其力了啊。”老板眼神欣赏,探头瞧了瞧,“三剑客呢,怎么就你一个?”
“他俩太累了,回家了。”
辣条辣得渗出眼泪,老板递了纸巾给他,“给你开瓶可乐?”
穆正熙点着头,热出了汗。
脱了外套坐在小卖部门口随意摆放的长木椅上,换上新的绿的树叶摩擦沙沙响。
他拥有了使用电话的权利,但也没有了拨打的勇气。
金鱼吻过掌心,飘逸的鱼尾像女孩的纱裙裙摆。
玩了一会姜嘉蔚将手拿出鱼缸,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一旁的姜嘉一吐槽,“姐你的鱼真的好肥啊。”
“哪里肥,这是可爱。”
“你这是盲目溺爱。”
“没有好吗,我问了陈叔叔,这是正常的,他还夸我养得好呢。”
因为频繁的到访,自然而然就和水族店的老板成为了忘年交鱼友,高三这一年偶尔压力大的时候姜嘉蔚会去店里待上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做,就发呆。
老板还挺乐意她去的,还可以帮忙看一下店,让他溜到公园下几盘象棋。
电话响。
靠得近的姜嘉一过去接起,“你好,找谁?”
“噢不是,你打错了。”
姜嘉蔚眸色一黯。
“谁啊?”
“不知道,说要找什么齐哥。”
“我们去吃西瓜冰吧嘉一。”
“现在去?”
“嗯。”
“好啊,走。”
临近高考的最后一段时间反倒有种刑满释放的期待,恨不得将日历直接撕到六月七号。
老师们也从耳提面命的教育理念转性为爱的鼓励,整个世界带着温柔的希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考试让道。
就连那天的太阳也是。
阳光轻薄,最高气温为28摄氏度,不躁不热。
香炉里的袅袅燃烧的线香,干燥沉稳的木质辛香,将周遭的浮躁悄然压下。
鱼食落进鱼缸,一团脑袋都挤了上来,浮沉游弋在金色的光照下,是足以让人感叹活在这个世界真是美好的好天气。
姜伟超看着这群被姜嘉蔚养得圆嘟嘟的家伙,“你们也一起给姐姐加油吧,保佑她顺利考上她想要考的大学。”
高考结束了。
姜嘉蔚站在操场树荫下的跑道,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环顾四周,轻飘飘的无处着落的茫然。
前方不再是跑道,变成一片广阔得令人心慌的原野。
“姜嘉蔚。”
在另一栋教学楼的陈静瑜朝她奔跑而来。
拥抱的重量让世界恢复了实感,少女的发香是阳光下柠檬草被掐断茎叶时,迸发出的那种带着微涩的洁净气息。
在汗味、塑胶跑道被炙烤的气味,以及夏日空气特有的倦意里,划出了一道鲜明而温柔的界限。
陈静瑜说:“我们毕业了嘉嘉。”
姜嘉蔚搭在她肩膀上的下巴点了点。
名字写在校服外套心脏位置的朋友,是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毕业的聚餐是在芭蕉园的大排档。
班长和姜嘉蔚在高考前就已经提前去预订了位置,张超老妈坚持要全力赞助,说是感谢老师和同学的帮助,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考,张超进了班级前十的成绩让她兴奋到因为太激动,在听到消息的从台阶上摔了一跤,扭伤了手腕。
张超是除了老师外唯一一位收到花束的同学,班长说最佳蜕变奖,实至名归,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他打开卡片,贺卡里清秀的行书字迹写,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落款XY。
他下意识地看向姜嘉蔚,对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遗憾是什么,遗憾是因为你我最终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但却发现,我们无法再一起同行了。
学过数学后就会发现,其实平行线不残忍,相交才最残忍,此后无论朝向哪个方向,每迈出一步我们都都是在渐行渐远。
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人类,爱这回事本身就是一出生就在学习的功课,所以真正让少年人迷失困惑的不是被大人冠以恶魔形象的早恋这回事,而是当一个人遇到了一种全新的感情功课该如何去解答。
可惜的是,很多已经成为大人的人或许在这门功课上也从未及格过。
所以在黑暗中摸索新地图的小孩,莽撞地用身体去碰撞规则的边界,用心去试探感情的深浅,要付出时间和被伤害的代价,才能勉强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出口。
这个代价就被称之为早恋的危害。
名为“分别”的盛宴,眼泪,成了那一晚唯一被尝出滋味的主菜。
他们还没有长大,但他们已经在长大。
聚完餐后,姜嘉蔚和陈静瑜还有张超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又去了林超哥的烧烤摊。
回到家已经快要凌晨一点。
姜伟超也刚好把锅碗瓢盆全都收拾干净,“回来了,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姜嘉蔚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跟他讲聚会都发生了什么,关了店门,父女俩一块上楼。
气温上升,但还没有热到受不了需要开空调的地步,风扇加上通风的窗户就能入睡。
学校门口新开了家冷饮店,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姜嘉蔚就去兼职做暑期工。
陈静瑜的艺考成绩不错,整个高三都被全家人当熊猫似的供在家里,日子过得还算滋润。高考结束后,去她小姨那玩了快一周才回来,她老妈给她接了个作业辅导班的活。
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会过来饮料店打发时间,晚上再去辅导班上课。
时间如杯中的冰块晃荡消融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六月的尾巴。
姜嘉蔚是在学校查的分数,那天她还没有意识是出成绩的日子,还是到店里给她女儿买饮料的房彩娟提醒的她,让她晚上到办公室去。
强基班的好几个尖子生包括家长老师将办公室围得拥堵,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姜嘉蔚坐在椅子上恍然了一下,姜嘉一激动地惊呼抱住她。
耳膜闯入的高分贝音量让脑袋发晕,教学楼的屋顶几乎要被欢呼声给掀翻。
看见向来情感内敛的房彩娟欣慰地擦拭着眼镜后的眼泪,姜嘉蔚走过去抱住她,忍不住哭了。
拍着她的背的人如妈妈一般,不断念叨着,“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每个夜晚在办公室陪战到全校的灯都熄灭才离开的老师最清楚她的学生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面对大家的恭贺声,姜伟超双手合十,开口能够表达的出来只有不断的感谢。
“爸爸。”
“诶。”
转身投入他怀抱的人将头靠他肩膀,捂着脸出乎意料地嚎啕大哭。
抱住自己女儿的父亲,用笨拙的动作和语言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他红着眼眶说:“妈妈肯定很为你高兴。”
所谓的高考漫长到此刻才真正结束。
一个月后,宣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了家里,姜嘉蔚拿在手上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她是他们学校唯二考上宣和大学中的之一,另一个人是理科班的,但意料之外不是刘鑫泽,刘鑫泽高考的成绩相对于他平常的发挥有所失常,不过也还是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刘鑫泽在出成绩后去饮料店找过她一次。
彼时刚好是学生晚自习的上课时间,不怎么忙。姜嘉蔚用员工福利请他喝了杯金桔柠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要说些什么,不过姜嘉蔚也还是好脾气地到店门外和他待了会。
不痛不痒的交流寒暄后。
刘鑫泽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妈说了,上大学之后是可以谈恋爱的。”
姜嘉蔚有些疑惑,但还是祝福说:“那希望你能在大学找到喜欢的人谈个美好的恋爱~”
“之前他们说我们俩的事,我都没有回应,其实我是怕影响你,毕竟你们女孩子都比较感性,情绪也比较容易波动。”刘鑫泽一脸正经地讲完,然后露出一个混合着试探和你应该懂的表情。
姜嘉蔚懂了,她笑了笑。
“嗯,谣言而已,我没放在心上过的。”
夏夜微风中带着未散尽的暑气,闷热并不凉快,女孩身上携带的果香气味抚平了燥意,盛满笑意的面容在路灯下如塘中脱去了花苞正徐徐待放的一朵莲。
刘鑫泽皱眉,“姜嘉蔚,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姜嘉蔚一头雾水,“什么?”
刘鑫泽的语气变得有着着急,“张超的事情。”
“张超怎么了?”
“上次在刨冰店。”
姜嘉蔚想了好一会才捞起这段久远的记忆,虽然她当时对于刘鑫泽那样的行为颇有微词,也发现了他在待人上固执的偏见,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张超也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实他是什么样的人,姜嘉蔚并不觉得这是需要耿耿于怀的事情,也不明白刘鑫泽为什么要在此刻重提起。
有些让人摸不着脑袋的莫名其妙。
“我没有生气的,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刘鑫泽盯着她,“没有生气你为什么后来都不理我!”
姜嘉蔚懵了,“啊??”
刘鑫泽步步紧逼的样子让她觉得没道理,接着对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叫穆正熙的男的。”
姜嘉蔚这下终于懂了。
挂在唇边的笑容如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消失在了脸上,平静而无波澜的目光直视着刘鑫泽,声音很轻,却像刚开刃的刀,冰冷地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成可以学习的同学榜样而已。作为同学,不管是之前晚自习你教我题目还是借我笔记本,我都觉得很感激,谢谢你刘鑫泽。”
“没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
姜嘉蔚推门进了店里。
刘鑫泽僵直站在原地,从小学一路到高中,这是他领取到过的最差的成绩单,他原本信心满满,但此刻他连错在哪都无从知晓。
冬季冰封的湖面,于无人知晓的深处悄然撕开了一条裂缝。
书桌上右上角摆放着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风吹开书页,有一页上突兀地写着真肤浅几个字,似乎是读书的人走神无意中留下的,肤浅两个字后来又被黑色的签字笔划掉了,缀了字体缩小的可爱两字,再然后打了个大叉,划破纸张的笨蛋两个字。
窗外喧嚣的蝉鸣掩盖了少女压抑的哭声。
风吹过,栾树花簌簌坠落,跑道积了一层金色的雨。
大学新生较迟的开学日让姜嘉蔚得以在家里度过了她十八岁的生日,姑姑特意带着妹妹从庆松赶来,还有爷爷奶奶。
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中,开启人生新的启程。
陈静瑜的高考分数与她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也算是如愿考上了自己的理想学校,就在姜嘉蔚的临市,两人还商量着到时候国庆假期期间要在谁的城市见一面。
生活是这样的戏剧化,许悦一家搬离了长青,参加高三复读,张超考上了她原本理想的南山大学,最叛逆的小孩最后却是离家最近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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