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之神

　　踏入归墟之野，仿佛踏入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战场。

　　祁肆越牵引着商玉，谨慎地朝着那巨大的清浊漩涡方向前行。

　　脚下琉璃金石般的地面坚硬而冰冷，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清浊二气流转、碰撞时发出的低沉轰鸣，如同这片死寂天地的脉搏。

　　越靠近那巨大的漩涡，环境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

　　空气中游离的清灵之气与沉浊之气变得更加活跃，时而化作凌厉的风刃切割空间，时而凝聚成沉重的压力笼罩四方。

　　偶尔会有小型的能量漩涡毫无征兆地形成，爆发出短暂的、足以湮灭金仙的恐怖吸力。

　　商玉紧紧跟在祁肆越的光影之后，寸步不离。

　　她能感觉到，祁肆越大人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护盾，将绝大部分危险都隔绝在外。

　　但即便如此，那透过屏障传递过来的、源自天地本源的威压，依旧让她心神震颤，体内生机之力自发地加速运转以作抵御。

　　“这里的能量……好可怕。”她忍不住低声感叹，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清浊本源，万物之始，亦是终结。】祁肆越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平静，【静心感悟，于汝修行有益。】

　　他并非虚言。

　　此地能量虽狂暴，但其本质却是最接近天地根源的力量。

　　若能在此地稳住心神，细细体悟清浊二气的生灭流转，对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莫大的机缘。

　　商玉闻言，立刻收敛心神，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适应这片天地的韵律。

　　她将一丝微弱的感知探出祁肆越的庇护范围，小心翼翼地接触着外界那狂暴而精纯的能量。

　　刹那间，她仿佛“听”到了无数种声音——清灵之气的轻盈跃动，沉浊之气的厚重低吟，两者碰撞时的湮灭与新生的细微爆鸣……种种感悟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的心田，让她对自身生机之力的本质，有了些许模糊却全新的认知。

　　祁肆越“看”着她迅速进入状态，眼中（意念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他的（未来）道侣，悟性确实不错。

　　就在这时，前方异变突生！

　　那巨大的清浊漩涡似乎被他们的靠近所扰动，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漩涡中心透出的清辉猛然暴涨，紧接着，一道由精纯的清灵之气与沉浊之气混合而成的、直径足有数丈的灰白色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从那漩涡中心咆哮着喷射而出，直奔两人而来！

　　这洪流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分散的能量，而是凝聚到极致的、兼具创造与毁灭双重特性的本源冲击！

　　【小心！】

　　祁肆越的意念瞬间变得凝重！这道洪流的力量，已经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他毫不犹豫地将商玉完全拉至身后，那团模糊的光影在刹那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暗金神力不再仅仅是守护，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混沌的光刃，悍然迎向那咆哮而来的灰白洪流！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极致力量碰撞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侵蚀与湮灭之声！暗金光刃与灰白洪流在空中僵持，交界处空间不断塌陷又修复，逸散出的能量乱流将周围固化的琉璃地面都削去厚厚一层！

　　商玉被祁肆越的力量牢牢护在身后，她看着前方那毁天灭地般的碰撞，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祁肆越光影传来的剧烈能量波动，显然抵挡这道洪流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

　　她心急如焚，却知道自己贸然出手只会添乱。

　　她紧紧攥着拳头，体内生机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仿佛随时准备响应召唤。

　　僵持只持续了数息。

　　祁肆越的光影猛地一振，暗金光刃光华再盛，硬生生将那灰白洪流从中劈开！被劈开的洪流如同失去头蛇的双龙，擦着两人的左右两侧呼啸而过，撞击在远处的大地上，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许久才被缓缓流淌的清浊二气重新填满。

　　洪流过后，那巨大的漩涡似乎平息了一些，旋转速度放缓。

　　祁肆越的光影明显黯淡了几分，显然刚才的对抗消耗巨大。

　　但他依旧稳稳地悬浮在原地，将商玉护得严严实实。

　　【无碍？】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扫过商玉。

　　“我没事！”商玉连忙回答，看着他略显黯淡的光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后怕，“祁肆越大人，您怎么样？”

　　【消耗些许。】祁肆越的意念恢复平淡，似乎刚才的凶险不过寻常。

　　他“看”向那暂时平息的漩涡，【此地不宜久留，漩涡异动，恐引他变。】

　　他再次以力量笼罩商玉，却并未选择绕行，而是更加谨慎地、沿着刚才洪流冲击后相对稳定的路径，继续向着漩涡的中心——那清辉最为纯粹的方向前进。

　　经此一役，商玉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此地的危险与祁肆越的强大。

　　她沉默地跟随着，心中变强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不能永远只被他庇护在身后。

　　而祁肆越，在调息恢复的同时，心中对那漩涡中心的“净化之源”也更加期待。

　　能引动如此规模的本源洪流守护，其中蕴藏之物，定然非同小可。

　　归墟之野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穿过那道恐怖的本源洪流冲击后的区域，前方的景象再次变幻。

　　巨大的清浊漩涡仿佛近在咫尺，其缓慢旋转带来的威压令人窒息，漩涡中心透出的清辉愈发纯粹明亮，如同混沌中指引方向的明灯。

　　然而，这片区域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清浊二气的流转变得相对温和，不再形成致命的能量风暴或漩涡，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

　　行走其间，商玉渐渐感觉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和情感波动，如同水中倒影般，在她心湖中一闪而过——有远古巨兽濒死的悲鸣与不甘，有不知名修士悟道时的狂喜与迷茫，甚至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属于不同时代的战争与爱恨场景……

　　这些心象杂乱无章，却带着真实不虚的情感冲击，试图干扰她的心神，勾起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与情绪。

　　“祁肆越大人，这些是……”商玉蹙眉，努力稳固心神，驱散那些外来影像。

　　【清浊交汇，灵机氤氲，易引动心魔，映照过往。】祁肆越的意念传来，带着警示，【紧守灵台，勿被外象所惑。此乃考验，亦是炼心之机。】

　　他的力量屏障主要隔绝能量冲击，对这种直抵心神的影响，效果相对有限，更多需要依靠自身意志。

　　商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闭上双眼，不再被动地承受那些杂乱心象的冲击，而是主动运转爷爷所授的静心法门，同时引导体内那平和坚韧的生机之力流转周身，如同在内心构筑起一道清澈而坚固的堤坝，将那些外来的杂念与情绪波澜一一抚平、化解。

　　渐渐地，那些纷乱的心象对她的影响减弱了，她的心神如同被擦拭过的明镜，愈发澄澈坚定。

　　祁肆越“看”着她迅速适应并找到应对之法，心中那份满意又增添了一分。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神，其心性之纯粹坚韧，确实难得。

　　就在商玉以为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时，前方景象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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