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个月亮

　　第二天清晨，操场上的雾气比前日更淡了些，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草木气息。

　　江南清跟着苏瑾做完热身，感觉腿部的酸痛感比第一次练习后减轻了许多。

　　“今天感觉怎么样？”苏瑾一边帮她调整了一下肩部拉伸的姿势，一边问。

　　“好多了，小腿没那么酸了。”江南清如实回答，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成就感。

　　“很好，说明身体在适应。”苏瑾赞许地点头，“今天我们可以试着跑一次完整的百米，不用追求速度，感受一下全程的节奏和体力分配。”

　　站在起跑线前，江南清深吸一口气。

　　苏瑾站在跑道外侧，声音平和地引导：“记住呼吸的节奏，起跑不用太猛，中途保持，最后十几米如果还有力气，可以稍微加一点速度。”

　　江南清点点头，目光看向前方的终点。哨声在脑海中模拟响起，她迈开步子跑了出去。步伐依旧不算快，但比之前稳定了不少，她努力按照苏瑾说的，控制着呼吸，一步一步向前。跑到七八十米时，确实感到有些吃力，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但她坚持跑完了全程。

　　到达终点时，她扶着膝盖轻轻喘气，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瑾走过来，将温水递给她，眼里带着清晰的笑意：“很棒，全程节奏都保持住了，没有乱。最后有点吃力是正常的，多练习几次就会改善。”

　　得到肯定，江南清心里像含了一颗糖，慢慢化开。她小口喝着水，喘匀了气，才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当然。”苏瑾接过她手中的水瓶，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们南清做什么都很认真。走吧，奖励你，今天食堂的豆沙包管够。”

　　“嗯。”江南清弯起眼睛，任由苏瑾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离开操场，朝食堂走去。晨光将她们的身影勾勒得温暖而亲密。

　　下午，阳光正好，江南清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用平板电脑浏览着资讯。苏瑾则在旁边的书桌上处理一些工作邮件。

　　“姐姐，”江南清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看到预告，下周有一部动漫电影要上映了，画风超级美，剧情听说也很感人。”她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我和连眠约好了，首映周末就去看。”

　　苏瑾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她。

　　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神专注了些，声音依旧温和：“哦？和连眠约好了？”

　　“嗯！”江南清点头，还没察觉出什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我们连票都看好了，就等开售。”

　　苏瑾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轻轻合上一半，身体微微转向江南清，手肘支在椅背上，掌心托着腮，看着她，语气平缓地追问：“怎么没想着问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江南清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放下平板，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体贴：“我怕你工作忙，而且，那是动漫电影，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幼稚？”

　　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点不确定。在她心里，苏瑾是成熟、理性、完美的代名词，日常看的不是学术期刊就是文艺片，和动漫这种似乎带着“宅”和“二次元”标签的东西，好像有点距离。

　　苏瑾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怕自己觉得她幼稚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还有点不是滋味。她放下托着腮的手，身体坐正了些，目光柔和地落在江南清身上。

　　“首先，”苏瑾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江南清耳中，“我的工作安排，你可以直接问我，而不是替我做决定。其次，”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回忆和浅浅的笑意，“动漫电影怎么了？我小时候也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后来，工作和生活占据了很多时间，好像慢慢找不到那种单纯看动画的轻松愉悦感了。”

　　她看着江南清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解释道：“而且，你不要觉得这是个幼稚的爱好。现在关于动漫、二次元文化的研究论文非常多，它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和艺术形式，很多作品的叙事和内核并不幼稚，甚至非常深刻。”

　　江南清听着苏瑾这番既认真又带着点安抚意味的话，心里那点小小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和接纳的暖意。

　　她蹭到苏瑾的椅子旁边，仰着脸看她，语气变得轻快又带着点撒娇：“我知道，姐姐最好了！”

　　她歪了歪头，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姐姐有时候太完美了，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但是……”她故意拉长语调，眼睛弯成了月牙。

　　苏瑾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但是什么？”

　　江南清示意她低一下头，苏瑾配合地微微俯身。

　　女孩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点狡黠和羞涩，用气声轻轻说：“但是……比如在晚上……姐姐好像也不是那么……永远完美嘛……”

　　苏瑾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耳根处泛起圈圈热意。她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胆子越来越大的女孩，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戏谑的探究：“哦？晚上怎么了？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还是……连眠又给你推荐了什么好看的小说？”

　　江南清的脸瞬间爆红，她向后缩了一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矢口否认：“才没有！就是……就是很普通的小说！连眠说剧情很好而已！”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把她揉进怀里。

　　苏瑾低笑起来，不再深究，只是觉得这样生动会害羞也会小小反击的江南清，比她刚认识时那个清冷疏离、带着小心翼翼的女孩，要鲜活得多。

　　她很喜欢，喜欢女孩眼里只有她的依赖，也喜欢她偶尔流露出的、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有的狡黠和大胆。

　　“好吧，不说这个。”苏瑾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但眼里的笑意未减，“那我们继续说回电影。你觉得我太完美，所以看电影这种幼稚的活动，就不该找我，是吗？”

　　江南清放下捂着嘴的手，小声辩解：“不是不该……是怕你觉得无聊。”

　　“和你一起，怎么会无聊。”苏瑾看着她，语气认真了些，“南清，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所有的样子，包括你觉得幼稚的那部分，那很可爱。”她把声音放缓，带着点诱哄，“所以，下次有这样的活动，第一个问我，好不好？”

　　江南清心里甜丝丝的，用力点头：“好，我记住了！”她蹭过去，拉住苏瑾的手轻轻晃了晃，“姐姐，我喜欢你这样。”

　　“喜欢我哪样？”苏瑾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喜欢你会直接问我，会……嗯，会有点吃醋的样子。”江南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诚地说，“感觉姐姐更真实了，离我更近了。你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么温柔，除了……”她声音更小了，“除了偶尔有点坏……”

　　苏瑾眸色深了些，她拉着江南清的手，稍一用力，将人从地毯上带起来，引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侧过身，手臂自然地撑在江南清身侧的沙发靠背上，低头看着她：“有点坏？那今天是不是该罚你？”

　　江南清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笼罩下来的气息弄得心跳加速，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漫了上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后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嘴上却不服软：“罚我什么？我又没有犯错……”

　　“没有犯错吗？”

　　苏瑾俯身，离她更近，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织。

　　“看电影这种好玩的事情，居然不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心里可是很难过的。”她嘴上说着难过，眼底却漾着清晰的笑意和宠溺，分明是在逗她。

　　江南清这才明白，刚刚说得那么“通情达理”，什么理解她的爱好，什么研究论文，原来心里还是在意的。

　　她看着苏瑾近在咫尺的、含着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模样，心里那点小小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

　　她没辙了，伸出手，轻轻拉住苏瑾腰侧的衣服，指尖蜷缩着，声音软了下来，带着认错和撒娇的意味：“是我的错嘛，那以后，以后有什么事，我都第一个问姐姐，好不好？”

　　看着她这乖巧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苏瑾心里的那点醋意早就化成了满腔的柔软。她刚要说话，就见江南清仰起脸，飞快地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像蝴蝶掠过花瓣。

　　“对不起嘛。”女孩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水果般的清甜气息。

　　两人刚刚一起吃过草莓，唇瓣都还残留着些许甜香。这个带着草莓味的、主动的亲吻，在苏瑾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苏瑾眼底的笑意漾开。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江南清微微发烫的脸颊，目光落在她泛着水光的唇瓣上，声音低了下去：“道歉，要有点诚意才行。”

　　话音落下，她不再等待，低头覆上了那抹甜软的嫣红。

　　这个吻不同于刚才江南清那蜻蜓点水的一下，它温柔而缱绻，带着不容错辨的珍惜和逐渐加深的眷恋。苏瑾耐心地引导着，描绘着女孩的唇形，轻轻吮吸，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果实。

　　江南清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顺从地回应着。她抓着苏瑾衣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两人相贴的唇瓣上。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远去，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唇齿间弥漫开的、清甜的草莓香气。

　　窗外的夕阳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将沙发上依偎亲吻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静谧而美好的光晕之中。

　　这个带着草莓清甜的吻，温柔而绵长。苏瑾的引导耐心又缱绻，江南清生涩却全心投入地回应着，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稍稍分开。

　　额头相抵，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亲昵的暖意。

　　苏瑾看着眼前女孩绯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眸，指尖碾过女孩的唇瓣，她想起女孩刚才说自己“偶尔有点坏”，便存了心思想要坐实这个“罪名”。

　　她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既然承认错了……那惩罚还是不能免的。”

　　江南清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吻里，脑子有些迷糊，下意识地问：“……什么惩罚？”

　　苏瑾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气声慢悠悠地说：“罚你……待会儿在浴室，对着镜子，多站一会儿。”

　　江南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站着？”

　　“嗯。”苏瑾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引导着她想象，“就站在镜子前……然后呢，我会在你身后……这样圈住你。”她说着，手臂微微收紧，将江南清更密实地拥在怀里，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的姿势。

　　这个暗示性极强的画面瞬间冲入江南清的脑海，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变得更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她羞得把脸埋进苏瑾的怀里，小声抗议：“不，不可以，这算什么惩罚，而且我又没有真的犯错……”

　　苏瑾轻轻笑起来，她喜欢看女孩这样害羞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这让她觉得无比生动和真实。

　　她轻轻抚摸着江南清的后背，嘴上却不肯轻易放过：“没有犯错吗？可我还是觉得，被忽略了，心里空落落的。”她故作委屈。

　　江南清从她怀里抬起头，水润的眸子瞪着她，又羞又恼，却在对上苏瑾含笑的双眼时，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姐姐，也抵抗不了姐姐这种温柔的“无赖”。

　　她抿了抿唇，小手重新抓住苏瑾的衣角，轻轻晃了晃，放软了声音，带着点求饶的意味：“我都说了以后第一个问你了嘛……姐姐，你最好了，不罚了好不好？”

　　看着她这软绵绵撒娇的样子，苏瑾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汪春水。

　　她低头，在江南清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好吧，不罚了。”

　　江南清立刻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像逃过一劫的小猫。

　　苏瑾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凑近，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轻声说：“不过，南清……”

　　“嗯？”

　　“我很高兴。”苏瑾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高兴你会告诉我，觉得我太完美，高兴你会在我面前露出这样害羞又不服气的样子。”

　　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江南清的眉毛，“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你可以对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江南清心里一动，一种被全然接纳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她主动环住苏瑾的脖子，将脸贴上去，认真的说：“我也喜欢这样的姐姐，喜欢会吃醋，会逗我，会……会有点坏的姐姐。”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苏瑾愉悦地笑了起来，将她搂紧。

　　两人又在沙发上静静相拥了片刻，享受着这份静谧的温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地平线下。

　　“好了，”苏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去洗澡吧，今天练习也累了，早点休息。”

　　江南清点点头，从她怀里起身。走向浴室时，她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苏瑾刚才描述的“惩罚”场景。氤氲着水汽的浴室，光洁的镜子，还有身后那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她的脸颊又有些发烫，赶紧甩甩头，把这个过于旖旎的画面赶出去。

　　然而，当她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时，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她打开水龙头，用微凉的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了一条缝。苏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看着镜子里有些慌乱的江南清，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需要我……”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带着促狭，“监督惩罚吗？”

　　江南清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目光，羞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转身，红着脸把她往外推：“不需要，姐姐你快出去！”

　　苏瑾被她软软地推着，笑着退出了浴室，顺手帮她带上了门。隔着门板，她还能听到江南清带着羞恼的嘟囔声。

　　站在门外，苏瑾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她知道女孩没有真的生气，那只是害羞的掩饰。这种亲密无间、可以互相逗弄调侃的日常，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她的南清，正在变得越来越鲜活，越来越敢于在她面前展现所有的情绪，而这，正是她最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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