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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拨
冬猎进行到第五日,天色将暮时,营地中央燃起了盛大的篝火。这是这边地区特有的习俗,松木垒成的木堆点燃,跃动的火舌映亮了整片天空。
沐兰正为温寂梳理长发,她手上拿着一把木梳轻柔地划过她的发丝,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温寂,
“姑娘可要戴这支羽簪?”
她取出一支点缀着羽毛的银簪,“姑娘们都喜欢在这一天戴这个,晚上围着篝火跳舞时,羽穗随风飘着,很漂亮的。”
铜镜中映出温寂披散着头发的模样。
她轻轻点头,“就戴这个吧。”
梳齿穿梭在发丝间,沐兰灵巧地为她挽好一个慵懒的低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没有梳起,再将那支羽簪斜斜插在发髻旁。
许夫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姑娘这样打扮,可真是很美。”
说罢却又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温寂从镜中注意到她的神色,温声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竹迟疑片刻,小心道,“前日宁瑶那孩子,是不是找你麻烦了?她这个人有些莽撞,但性子纯善,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温寂闻言,感觉许夫人好像把她当成了给皇帝吹枕边风的妖妃。
她道,“宁小姐只是与我交流了下骑射罢了。”
许竹见她神情并不像反讽,也放下心来,转而笑着转移话题,“晚上姑娘可以一起去和大家跳篝火舞,热闹得很。”
“大人也会跳吗?”
“将军自然不会。”许竹掩唇轻笑,“这都是你们这些少年人的玩乐。”
温寂试着想象郗崇跳舞的样子,觉得有些想象不出来。
他年轻的时候也许跳过,但这个念头会让温寂想起郗绍,感觉郗绍那张冰块脸如果跳起舞来,应该也挺有趣的。
跳舞贵女们也会学一些,主要是作为仪态修行的一部分,但不会有那些供人赏乐的内容。温寂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比起温棋语来也不差什么。
沐兰将她的发梳好,整个造型显得她要比平日成熟许多,温寂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这装扮还不错,便又顺手戴上了面纱。
许夫人眼中掠过一丝可惜,“姑娘可以去让将军看一下。”
温寂若有所思,心想,这个样子能勾引到他吗?
对于温寂来说,算计一个人并得到他的好感并不是很难的事,可要真情实意地发展感情她就显得有些无从下手。
如果细数她之前那些烂桃花,贺彦修是因为两个人各有图谋,不需要她使力,基本上是一拍即合,郗绍只进行了第一步就结束了,勉强加个顾谨,肌肤之亲都有了,居然也能做到双方都对对方没感觉。
随意的想着,她也没放到心上,带着人往司商住处去了。
少年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明后两日都要下雪。”
“会下多久?”
温寂问道,这个时候她只是盘算着如果雪势大了,可能就不好狩猎了。郗崇如果事务不忙,自己就去缠他两天。
司商仰头望了望天际,“等我晚上看看星象。”
“不知道你还会看星象。”温寂随口一说。
少年看了她的装扮一眼,忽然道,“我看出你红鸾星动了。”
温寂笑了笑,没说什么。
却听得司商又道,“雪可能会下的很大。若是封了路,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年了。”
温寂闻言一怔,“会这么严重?你家人会担心吗?可想回去过年?”
“无妨。”司商摇头,“先生应该也不介意。”
他顿了顿,“不过还要晚上再确认一下。”
温寂点点头,心思却有些飘远。
她倒是不是在想过年的事情,而是她开始担心自己那朵没有感情的烂桃花了,如果真的大雪封路,二皇子在云城,不知道会怎么应对,应该提醒他做些准备才是。
这些时日与郗崇在一起相处的太安逸,好像快让她将来这里的另外一个目的忘了。
……
夜色渐浓,篝火在空地中熊熊燃烧。将领与家眷们散坐在铺着兽皮的地上,将士们捧着酒碗开怀畅饮,烤肉的香气混合着松木的味道在寒风中飘散。
郗崇和几位将士们在一起,温寂远远望着,没有上前去打扰。
她与许夫人还有司商坐在稍远处的毡毯上,有人上了烤好的鹿肉。许夫人取了酒来分了一盅给她,温寂小口的品着,她眼神望着前方,心中却时不时想起二皇子。
也不知道他送节礼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让郗崇派人送她去云城。
……
前方篝火旁渐渐聚起了欢声笑语的人群。说是跳舞,倒更像是随性的取乐,众人手拍着手,踩着简单的节奏转着圈,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火光映着一张张喜悦的面容,平时很严肃的将领这个时候也显得眉目舒展。
温寂让许夫人带着司商去凑热闹,自己则留在了原地。
她面上还有一点饮了酒的薄红,但眼神却很清醒。身姿窈窕地站着,刚过来的时候其实有不少人人都在暗中看她,但随着气氛变得热烈,众人的注意力也都沉浸在了欢庆中,不再过多关注了。
前方跃动的篝火将周围每个人的面容都镀上温暖的光晕。温寂望着那些载歌载舞的背影,拿着酒杯,从阴影处悄然往郗崇所在的位置走去。
郗崇也是不怎么喝酒的,只在必要的应酬时会喝一点。
此时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将军们此时也都散开了各自取乐。他独坐的地方不远处的亲兵显然认得温寂,并没有阻拦。
他身侧只放着一盆炭火,一位将军模样的男人正拿着酒杯半跪着与他闲谈。见温寂过去,那将军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然后就很识趣的和郗崇说了告退。
郗崇也未曾解释什么,只将目光转向温寂身上。
她穿着件镶着狐毛的浅灰色裙子,愈发衬得腰细腿长,面纱轻掩着,头发歪歪的梳了个髻,斜插的几支羽毛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
她手上拿着个空酒杯子。
“你喝酒了?”
郗崇目光在她染着薄红的眼尾稍作停留,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寂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走过去,将杯子放到一旁,用带着点水光的眸子望向他,嗓音显得有些发软,“只喝了一杯。”
郗崇从一旁取过一个皮囊,准备给她倒点清水,温寂却在拿杯子的时候不经意的将酒杯碰倒在了地上。
于是这里除了她带来的那只杯子,便只剩郗崇用过的了。
于是她很自然的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水囊,细细的手指撩起面纱一角,红唇微启,就当着男人的面对着那囊口含了上去。
少女唇瓣柔软,小口小口的饮着,被粗砺的皮革压出浅浅的凹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晶莹的水色。偶尔能窥见粉嫩的舌尖在唇间若隐若现,如同软糯的樱桃冻上裹了一层蜜糖。
温寂只浅饮了两口就没有再喝,她将囊口仔细的系好,才交到了郗崇手中。
他接过时指尖与她轻触到了一起,却也只是将皮囊置于一旁,并没有多说什么。
神情举止再自然不过。
温寂心中有些挫败。
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水光莹莹的眸子,望着地上倾覆的酒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去和他们跳舞?”郗崇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温寂视线从酒盏上收回,抬眸望向他,想了想,
轻声道,“我不喜欢,我想和大人在一起。”
郗崇幽深的视线扫过她的面庞,这个时候倒没有了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娇憨,恢复平日恬静的样子,好像刚才不过是随口的一答。
“不喜欢跳舞?”
温寂微微摇了摇头。
她自己找不到快乐的时候便不喜欢太快乐的人群。
她凝视着郗崇的眼睛,轻声说,“我舞艺其实也还不错。”
她觉得其实可以顺势问问他想不想看,但自己学的东西好像又和现在这种随性欢腾的氛围不太符合。
于是郗崇低笑,“你学什么都做的很好。”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衣饰,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纵容,“今天这身装扮很美。”
温寂弯了眼睛,她起身,学着篝火旁边的人群,在他面前轻盈转了个圈。灰色的裙裾漾开流水般的弧度,发间的羽饰也随着动作轻颤。
郗崇放松地坐着,深沉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温寂迈着步子走到了他身边,她舒展了腰肢向后弯折,柔软的,像涂了蜜糖的唇便隔着一层薄纱轻轻地擦过了男人坚毅的下颌。
这本是一个比较难的下腰动作,做得好看并不容易,但做出来却是很多贵女都能做到的事。
温寂见过一些舞姬是如何挑逗宾客的,她生涩地模仿着撩拨人的把戏。但也要承认她此刻的姿态的确很美。
只是当她弯下腰去本该起身的瞬间,她忽然又失去了兴致。
视野里只剩下广袤的夜空,和方才轻触过的,郗崇的下颌线条。
她卸去力道,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男人伸出双臂,在那一瞬间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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