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断弦的北斗

　　七月的雷雨夜，东方家别墅的琉璃吊灯在闪电中明灭。东方凌岳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雨水正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玄关的波斯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斑痕。

　　1 书房里的星图残片

　　东方弘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雪茄灰簌簌落下。"南大天文系。"他念出这三个字时，声音像冰刃划过玻璃，"你用全市第一的成绩，换一个二流专业？"

　　书桌上摊着被撕成两半的志愿表。裂缝正好穿过"南京大学"的烫金校徽，像一道无法弥合的银河。东方凌岳弯腰拾起碎片，发现背面粘着张便签——是李淼的字迹："芙蓉星在夏夜东南方。"

　　"那个摆摊的女儿，"东方弘转身，金丝眼镜反射着闪电的冷光，"比你前途更重要？"

　　雷声炸响的瞬间，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她叫李淼。"

　　2 琴房里的默片

　　周岚出现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手中捧着蒙尘的琴谱。"凌岳，"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爸爸联系了普林斯顿的安德森教授..."

　　"妈，"东方凌岳打断她，"您还记得怎么弹《星空》吗？"

　　那是他童年时，母亲常弹的德彪西钢琴曲。周岚的手指在楼梯扶手上颤抖，仿佛在触碰不存在的琴键。多年以前，这双手曾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谢幕，如今却只敢在深夜擦拭奖杯上的尘埃。

　　闪电照亮琴房角落的三角钢琴，琴键盖落着厚重的锁。

　　3 碎玉与星轨

　　东方弘突然举起水晶烟灰缸。就在它即将砸向地球仪的瞬间，东方凌岳上前半步，任由飞溅的碎片划破脸颊。

　　"很好。"父亲冷笑，"学会为廉价爱情流血了。"

　　血珠滴在撕碎的志愿表上，恰好在"天文系"三个字晕开。少年抬手抹去血痕，露出下方铅笔写的坐标——那是他昨夜与李淼观测到的仙女座方位。

　　"您说过，"他声音平静，"北斗七星永远指向北极星。"他指向窗外暴雨中的远山，"但您忘了，北极星自己也在一刻不停地奔跑。"

　　4 雨巷里的微光

　　凌晨两点，东方凌岳抱着琴谱箱站在暴雨中。箱子里是母亲偷偷塞进来的东西：褪色的获奖证书、星空主题的乐谱，还有张婴儿照片——背面写着"凌岳第一次看星星"。

　　巷口便利店的值班店员是李淼。她正清点关东煮时，风铃突然剧烈作响。抬头看见淋透的东方凌岳站在门口，血痕在脸颊凝成暗红色星斑。

　　"有创可贴吗？"他问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用棉签蘸温水擦拭他伤口时，发现他紧攥着半张志愿表。撕裂处露出铅笔写的公式：r=a(1-sinθ)——笛卡尔的心形函数，也是他们解过的第一道难题。

　　5 晨雾中的新轨

　　黎明时分，楚阳的改装三轮车刹停在便利店门口。孙婷婷跳下车递来干毛巾，江衍默默接过琴谱箱。晨雾中，五个身影走向老城区，像迁徙的候鸟群。

　　李淼阁楼的星空灯彻夜未熄。当东方凌岳在临时地铺上入睡时，她发现他掌心还握着碎玉片——那是父亲砸碎的地球仪上，恰好印着南京坐标的碎片。

　　晨光透过纱窗，在少年睫毛上投下星尘般的金粉。李淼轻轻将芙蓉星木雕放在他枕边，听见他在梦中呓语："妈，北斗星的勺柄变了方向..."

　　窗外，暴雨洗过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星轨正在云层后悄然生成，而少年们的银河，从不为谁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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