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覆乾坤

　　第五卷：西域烈焰卷

　　第二章：大漠孤烟初遇险，绿洲暗影藏杀机

　　驼铃悠悠，碾过漫无边际的黄沙。离了玉门关，便算是真正踏入了西域地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头顶是洗过般湛蓝到令人心慌的天空，脚下是绵延到视野尽头、被风塑出万千波纹的土黄色沙海。日头毒辣，空气灼热而干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粒的粗糙感。

　　王奕鸿的商队如同瀚海中的一叶扁舟，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痕迹，顽强地向西行进。内卫们虽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面对这严酷的自然环境，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用面罩紧紧护住口鼻，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时刻留意着脚下的流沙和天空的变化。

　　林墨然依旧沉默，但她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似乎远超常人。她骑在骆驼上，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沙漠中的猎鹰。只有王奕鸿能察觉到，在她偶尔望向西南方向（那是阿史德·元礼所指“火焰山”的大致方位）时，眼神中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左肩下的胎记似乎也会隐隐发热。这片土地，确实与她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行程初始还算顺利，除了偶遇几支同样西行或东归的商队，彼此警惕地交错而过，并未发生意外。王奕鸿利用途中休息的时间，向队中几位曾往来西域的内卫请教沙漠生存的经验，并不断研读程岩提供的地图和卷宗。他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致命。

　　这日午后，商队正行进在一处相对平坦的戈壁滩上，远方天地交接处，忽然升起一道接天连地的昏黄巨柱。

　　“是沙暴！快找避风处！”队中经验最老到的内卫，绰号“沙蝎”的汉子脸色大变，嘶声喊道。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在沙漠中，沙暴是比马贼更可怕的天灾。王奕鸿当机立断，指挥商队冲向不远处一片看起来相对坚固、有着巨大风化岩的山丘。刚将骆驼赶到岩石背风面拴好，用毡布盖住货物，那沙暴的前锋已然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到！

　　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卷起的沙石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抽打着一切。世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沙粒撞击岩石的噼啪声。众人紧紧靠在一起，用身体和厚重的毛毯抵御着风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王奕鸿将林墨然护在身后，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某种更深的、源于血脉的悸动。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人体显得如此渺小。

　　沙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当众人从几乎被掩埋的毛毯下钻出来时，个个都成了土人，狼狈不堪。清点人数物资，所幸并无损失，只是有两匹驮水的骆驼受惊跑丢了，这对商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大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水源补充。”沙蝎抹去脸上的沙土，忧心忡忡地说，“按照地图，前方百里内，只有‘月牙泉’一处绿洲可做补给。”

　　月牙泉？王奕鸿心中一动，想起狐面人“狐”曾提及，林墨然的母亲叛逃之地，正是西域“月牙泉”畔的圣火教总坛！是同名之地，还是就是那里？

　　“就去月牙泉。”王奕鸿沉声道。无论是不是巧合，这月牙泉都必须去探一探。

　　经过沙暴的洗礼，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缺水带来的焦渴折磨着每一个人，白日的酷热和夜晚的严寒交替考验着队伍的意志。王奕鸿严格分配着所剩不多的饮水，以身作则，与众人同甘共苦，赢得了内卫们更深的敬重。

　　林墨然的话更少了，但她的感官在沙漠中似乎变得更加敏锐。数次凭借直觉避开了潜在的流沙区，甚至在一次夜晚宿营时，提前预警了沙漠毒蝎的靠近，避免了伤亡。她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让内卫们暗暗称奇，也对这位沉默寡言的“夫人”（众人对林墨然的默认称呼）多了几分敬畏。

　　三日后，就在人困驼乏之际，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动人的绿色！那绿色如同镶嵌在金黄沙海中的翡翠，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是月牙泉绿洲！我们到了！”沙蝎兴奋地喊道。

　　商队顿时精神大振，加快速度向绿洲奔去。靠近了看，这绿洲规模不大，但植被茂密，中央一弯清澈的泉水形似月牙，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泉边散落着几十顶帐篷，有胡商、有本地牧民，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人声驼铃，颇为热闹。

　　然而，王奕鸿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绿洲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集市上的人看到他们这支陌生的商队，投来的目光并非纯粹的好奇或欢迎，而是夹杂着审视、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几个看似闲逛的彪悍汉子，眼神锐利，不时交换着隐晦的手势。

　　“小心些，这地方不太对劲。”王奕鸿低声对林墨然和沙蝎吩咐道。众人心领神会，表面上装作寻常商旅，暗地里却已提高了戒备。

　　商队在泉边找了一处空地驻扎下来，派人取水、喂驼，并拿出部分货物进行交易，以打探消息。王奕鸿与林墨然则装作散步，在集市上慢慢走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在一个贩卖干果和香料的老者摊前，王奕鸿停下脚步，用学会的简单胡语询价，顺便攀谈起来。

　　“老人家，这月牙泉真是沙漠明珠啊，来往商队都靠它活命。”王奕鸿恭维道。

　　老者呵呵一笑，露出残缺的黄牙：“是啊，客官。不过这泉水，近来可不太平咯。”

　　“哦？此话怎讲？”王奕鸿心中一动。

　　老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啊，是‘山里的神明’发怒了。前阵子，有一伙穿白袍的人进了西南边的那片‘死亡之海’，自那以后，泉水就时不时会变得浑浊，晚上还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唉，造孽啊，惊扰了神明……”

　　白袍人！死亡之海！王奕鸿与林墨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果然找对地方了！

　　就在这时，林墨然忽然拉了一下王奕鸿的衣袖，目光瞥向集市角落的一个帐篷。帐篷门口，一个身形矮壮、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那汉子的目光与林墨然一接触，立刻闪身钻进了帐篷。

　　“是‘铁熊’！”林墨然低声道。她在铁壁关将军府的地牢里见过此人的画像，正是“黑煞尊使”身边的那个狄人勇士！

　　圣火教的眼线，已经布到这里了！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

　　王奕鸿心念电转，对方既然发现了他们，却并未立刻动手，要么是顾忌绿洲人多眼杂，要么就是在等待援兵或更好的时机。此地不宜久留！

　　“立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王奕鸿果断下令。

　　然而，当他们迅速返回营地时，却发现气氛更加不对。几名负责取水的内卫脸色难看地回来禀报：“大人，泉水……泉水突然变红了！而且有一股腥味！”

　　王奕鸿冲到泉边，只见原本清澈的月牙泉，此刻中心区域竟然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腥气！

　　集市上顿时一片哗然和恐慌！人们惊恐地叫喊着“神明震怒！”“灾祸降临了！”，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

　　混乱中，王奕鸿敏锐地察觉到，几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已经从不同方向锁定了他们这支商队。绿洲的宁静表象被彻底撕破，暗藏的杀机，如同这泛红的泉水，汹涌而出！

　　（第五卷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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