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烟火里许愿

　　午后的顺城关大街浸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像被撒了一把碎金。路边的槐树叶子被晒得发亮，风一吹，筛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来晃去，像一群跳着舞的小星子。卖豆腐脑的摊子还没撤，白瓷碗里盛着嫩白的豆腐脑，浇上红亮亮的辣椒油，香气顺着风飘得很远；修鞋的大爷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锥子“叮叮”地敲着鞋底，声音混着行人的脚步声，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声。

　　许江之就是在这样的热闹里，慌慌张张地跑出巷口的。他没穿外套，只套了件薄毛衣，领口被扯得歪歪斜斜，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和江晏的聊天框——江晏说“我在老槐树下面等你”。他跑的时候太急，差点撞到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妈，大妈“哎”了一声，他也没敢回头道歉，只是一个劲地往老槐树的方向跑，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他怕父母追出来，怕被邻居认出来，更怕……怕江晏不在那里。

　　直到那棵熟悉的老槐树出现在视野里，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才猛地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江晏穿着那件灰色的卫衣，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应该是刚买的糖画，正抬头往巷口的方向望。看到许江之，他眼里的焦急瞬间被心疼取代，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跑这么急？”江晏伸手，替许江之拂掉肩上的碎发，指尖碰到他的耳朵，冰凉的，“没穿外套，不冷吗？”

　　许江之看着江晏，所有的紧张、害怕和委屈，在这一刻突然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好想你”，想说“爸妈还是不原谅我”，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的哭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砸在江晏的卫衣袖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江晏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把他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上次在他家里闻到的一样，像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窝。许江之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所有的不安都像被这温暖融化了，他紧紧攥着江晏的卫衣衣角，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他们还是不原谅我。”许江之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他们说我丢人，说我不该喜欢你，还把我锁在房间里……江晏，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没有。”江晏的手轻轻拍着许江之的后背，动作温柔而坚定，“你没做错，我们都没做错。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只是他们暂时还不能理解。”他低头，在许江之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别难过，还有我，我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许江之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他知道江晏在安慰他，可一想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想到店里满地的玻璃碎片，想到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红红的，样子委屈极了。

　　江晏从手里的油纸包里拿出糖画，是兔子加星星的图案，糖霜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和上次在后土庙买的一模一样。他把糖画递到许江之手里：“刚买的，还没凉，尝尝。”

　　许江之接过糖画，指尖碰到冰凉的糖霜，心里却暖暖的。他咬了一口，甜腻的糖味在嘴里散开，冲淡了刚才的苦涩。他想起上次在后土庙，江晏也是这样，把糖画递到他手里，笑着说“兔子配星星，跟你很配”。那时候的阳光也像现在这样暖，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用面对这么多的困境。

　　“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江晏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那是他们以前经常坐的地方，每次逛完早市，都会在这里歇一会儿，分享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

　　许江之点了点头，任由江晏牵着他的手，往长椅走去。江晏的手很暖，能把他的手完全包裹住，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在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他们坐在长椅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来往的行人——有提着菜篮的大妈，有追着蝴蝶跑的小孩，有并肩走着的情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像一幅热闹的市井画。

　　风轻轻吹过，带着槐树的清香，也带着远处豆腐脑摊子的香气。许江之靠在江晏的肩膀上，手里握着没吃完的糖画，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的处境很难，父母不理解，别人会议论，甚至还有人会来故意找麻烦，但只要江晏在身边，只要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手牵手坐在长椅上，感受着阳光和微风，他就觉得，一切都还不是最坏的。

　　“江晏，”许江之小声说，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却比刚才坚定了很多，“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只能偷偷见面，不能让别人知道？”

　　江晏转过头，看着许江之的眼睛，那里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闪着一点光。他伸手，轻轻擦掉许江之眼角的泪，语气很认真：“不会的。总有一天，我们不用再偷偷见面，爸妈会理解我们，别人也不会再议论我们。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逛早市，一起去绵山看日落，一起在店里做打卤面，不用再害怕什么。”

　　许江之看着江晏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坚定，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心里的黑暗。他点了点头，把脸埋进江晏的肩膀里，小声说：“我相信你。”

　　江晏握紧许江之的手，指腹轻轻蹭过他的指节，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切菜时不小心划到的。他想起许江之第一次给他做打卤面，面条煮得有点软，卤汁却很香，许江之紧张地问他“好不好吃”，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去绵山，许江之爬不动了，却还是坚持要爬到山顶，说“想和你一起看日落”。那些美好的回忆，像一颗颗珍珠，串在他们的感情里，让他们在困境里，也能找到坚持下去的勇气。

　　长椅上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两只紧紧靠在一起的小鸟。来往的行人偶尔会看他们一眼，却没有停留，只是匆匆走过，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许江之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的困难，但只要江晏还牵着他的手，只要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彼此陪伴，彼此坚定，他就不怕。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白白的，像棉花糖一样。风轻轻吹过，把他的头发吹到耳边，江晏伸手，替他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他的耳垂，暖暖的。许江之笑了，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虽然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充满了希望。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有喜欢的人，手里有甜甜的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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