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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杀人/过失杀人(二)
等了一会儿,张虹又把工厂的人带回来。
“队长、秦哥,这个是董业,他和王志东是同一条线上的。”
蒋潭清望过去,门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红棕条纹的短袖,是个平头,看着头发是新剪不久的,还十分的短,便让人知道他的脑袋尤其的大。
“那就你们俩问吧。”蒋潭清说。
“好。”欧远从座位上起来。
董业是个很老实又少话的人,除非细问不然不会多说。
“王志东在厂里更多和谁来往?”张虹问。
“大家都不算熟。”
“嗯?”欧远愣了一下,“能具体说说吗?”
“他是新来的,时间太短,他人也比较少话,处不上关系。”
欧远点点头,“那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董业答道:“没有,我看不出来。”
张虹找董业是厂里班长安排的,王志东刚来分给董业教,现在不流行从前那种师徒关系,班长还特别嘱咐过王志东身体不好,左不过只是配料种类以及放的时机,没有多少门道,特殊一些的人教不会,时间久了自然就练习出来了。
一个人一个问法,他们也见识过许多了,“班长说你和王志东平时更多在一块,你看着有没有谁来找过他,不确定的也能说,尽可能多讲一些。”
董业好像个机器,这么问,他也真这么讲,“我没有见过,厂子不让外人随便进来,吃饭是在食堂,见不到别人,我带他熟悉了厂里各个位置,平时吃饭也不在一起。”
“其他人也这样?都不一块吃?”欧远问。
“关系好的一起,或者就是碰巧坐在一起,打个招呼没有多余的话。”想着多说,董业又补充一句,“说也大多是厂里的事情,家里厂外的话没有人讲的,犯不着。”
他们又问了一些,董业知道的并不多。
出来把笔录给蒋潭清和秦博思看,“队长、秦哥,他只知道这些。”
董业是从厂里直接过来的,还穿着靛蓝色的工服,蒋潭清随口问一句,“工服都是统一一个颜色吗?”
“不是。”
董业说完,旁人还等他的后文,他又讲:“还有黑色的。”
“磨玻璃的穿哪种?”
“抛光的是黑色,我们上料的穿的蓝色。”
秦博思又问:”上下班厂里有地方换衣服吗?”
“没有。”
“行!”秦博思说,“多谢你的配合。”
人出去后,张虹问:“怎么了?”
“谢鹏远说谎了。”秦博思伸个懒腰,“不过算不得什么大慌。”
警察一直找各种事情质疑他应该认识王志东,他连着否认,“也可能就是怕惹祸上身,就一股脑推不知道。”秦博思说。
欧远不知道谢鹏远说了什么慌,只说:“来的路上谢鹏远也抱怨过,如果这样昨天就不报警了。”
“那可能就是了,也说不定。等检验结果吧!”秦博思又想起来让欧远打听了整栋楼的事情,“你问了有什么情况?”
“隔的远一些的听不见王志东家里的吵,相邻的听见吵了,但不到了不得的地步,倒是谢鹏远上楼在楼道里骂人更加吵。说他骂了两回,这个和王志东的说法也对得上。”
“楼道里有人见过他有女朋友吗?”
“对门的见过,说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我确定了是瞿慧长,另外一个可能是女朋友。”
杀人的该是熟人,知道谢鹏远有血友病。
下了班蒋潭清回去,在楼下看见丁婶和家兰妈妈带着孩子在楼下晒太阳,三月初刚有一场倒春寒,这几天才算是暖和一些。
几个人见了面,彼此打个招呼。
“蒋警官,下班啦!”丁婶说。
“嗯。”
家兰妈妈抱着孩子和他挥手,“来,和警察叔叔打个招呼,叫叔叔好,会不会说话呢,我们还不会说话是不是?”
人对孩子总是会不自觉幼稚一些,蒋潭清没有多留的打算,撑起来笑笑,就进楼了。
家兰妈妈问丁婶,“大姐,小水还没有回来啊?”
“没呢,我请假,店里就两个人,老陈拿人当铁人使呢!”
“那得到几点呐!”
“就是说,一个鳏夫又没有后,攒这么多将来给谁呢?赚钱就罢了,又扣着不花,那钱拿在手里有什么效力。”丁婶的声音放小,人议论别人说的又不是夸人的话,就自觉会这样,这是一种规矩。
晚上蒋潭清去接李水,春天到了,天色一天比一天更长一些,但是早春还是会暗一点,这个时段又算作晚夜,路灯亮的又晚,李水最不喜欢这个时候,眼前浑浑的瞧不清楚,房子景物像是沙子堆出来的一样,毛毛的融化了一样,相近的颜色掺杂在一起。说近视的人晚上光线不够,看东西也会这样,可能眼睛上的病总是差不多的,没有更多的花样。
蒋潭清接到李水,李水整个人累得很,今天卸货,丁婶不在,老陈也出去了,只有她和杨萍两个人干,这回还是大进货,都是粉面油这样的重物,搬了一下午,她走的时候才算整理完。两个人挽着臂膀,李水算是半靠着人走。
“要在外面吃饭吗?”蒋潭清问。
“不了,回去热一热吧,我想躺着吃。”
进了屋,李水歇在沙发上,她并不躺下,只把头搁在靠手上依靠着。
蒋潭清围着围裙要去热饭,“想吃什么?我新做点。”
“不用了,我不挑的。”
“这么累了,怎么不去床上歇?”
李水还是一样的动作,“再多走一步都不成,我就这样休息了。”人这颗头是最重的,站着要用一身的力气去支撑他,一辈子放不下来——又何不谓一生的力气。
蒋潭清把饭端过来,“这么累,你也请假歇两天?”
李水拿着筷子摇头,“那就剩一个人了,我又没有什么事情,赶着遭人咒呢!”她吃了两口又说,“要我说,我骨折的时候还休息了几个月,我够本了。”
蒋潭清坐在旁边和李水说话,“今天丁婶和饶家兰都叫我过去吃饭,好像你不在了我就饿死自己了。”
“她们怕你应付吧!那年家兰回家照顾阿姨,张哥一个人在家就过的十分‘简朴’。”李水抬头看他,“你们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人啊?”
女人总有这样的顾忌,一个男人离开了妻子、母亲,他的日子就会十分敷衍,好像这是他们的天性一样——生活中没有多少快乐的日子,总是混过去就算是完了。
蒋潭清用手支着头问:“这样的人怎么了?”
“过的太奢侈了,日子总是不珍惜,有办法也要过的这么糟糕。”她想一想,换个说辞, “应该说是浪费。”
第二天秦博思通知了王志东的父母,瞿慧长给了村公所的电话,“你打电话过去,就说找二队上的王学柱,老人家里没有电话。”
电话过去,又等了半响才等到本人来接电话,听着人还算是镇静,秦博思请人过来一趟,今天是周末公交车容易挤,提出可以派车去接,那边的人连忙拒绝,说不麻烦他们,警察上门,村里也要闹开了,以讹传讹容易叫人以为是自家做错了事。
老一辈的人总是很顾忌声名,秦博思也不强求,节哀顺变也不说了,怕勾起了伤心就止不住了。
电话挂了,欧远问:“秦哥,听着这对父母也不对劲儿?”
“算不得多么不对,乍听见人死了,脑子发空也是有的,只是警察又在电话里,怎么好对着就哭天抹地!”
老夫妻隔了几个小时过来的,老太太叫陈洗芬,看着更伤心一些,跟在男人后头,一直拿手帕子抹眼泪,那手帕擦了眼眶下的泪,又顺着脸颊擦,泪痕都干净了才罢休。
欧远迎着他们进来,王学柱先还跟他握手,“警察同志。”
欧远只得回握着,说了一点场面话。
坐进会客室,王学柱依旧是同他讲话,“小同志,我儿子是怎么出事了?听完你们的电话我们就过来了,我们人老不知道公交车坐几路,才晚了。”
欧远勉强答着,男人问了又问。
事情还没有清楚,许多事情都没有定论,欧远只能含糊着。
陈洗芬坐了一会儿,出声吼人,“你有这么多话要说?儿子都死了你说些什么!”她说着又哭起来,手里捧着帕子按在脸上。
王学柱被下了面子,脸皱了一下,有人在场又不好同女人争执起来,特意把声音放地好似语重心长一般,“我这是在问清楚情况,怎么死了,出了什么事情,人家警察打电话叫我们来,一直等着我们,耽误了肯定要和人家解释清楚。”
“你就这么懂!你就这么能!”
“这叫什么话?他是我儿子,儿子死了,当爹的都不能多问一嘴!”
陈洗芬哭声更大起来,“你还知道你儿子死了,刚才怎么不这样?人家明显烦了你了,这么问做什么,你老的要死了!”
来的路上两个人坐的是公交车,他们不常进城,陈洗芬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人总是自卑,从来不肯离开熟悉的地方,外头的世界是字组成的,她不认识便怕得很。王学柱有一点小学文化,却是一个很自满的人,不知道的要说知道,知道的就是擅长了。家里妻子不识字,一些事情都要找他,此消彼长更加的更加了。
王学柱进过城送儿子,那天是瞿慧长带着他们,不必自己找路。今天来了,他吹嘘自己来过,找得到路,陈洗芬就跟着他,两个人在城市里绕,并不知道哪里是哪里。陈洗芬说问问别人,王学柱不乐意,讲的次数多了他便气起来,吼着陈洗芬,“那些人就懂了?你闭嘴跟着不要丢人。”
又走了一段,车开到终点站,司机叫人下车,下来后不是地方,王学柱装模做样地嘟囔,“原来是在这里啊!改地方了吗?”
两人又坐车往回开,陈洗芬已经不乐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王学柱舍得讲话软一些,转过头去说:“在外面,别是这副模样,我确实找错了,马上就到了。”
陈洗芬小声地骂他,“快了?你找得到,你那张脸比你儿子重要。”
王学柱被骂了,在车上也不能做什么,缩回去也冷着脸。
陈洗芬见到人多的地方了,自己下车,王学柱只能跟上她。陈洗芬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又讲了一番价,才到的警局。
王学柱知道她说刚才的事,确实他丢了面子,反驳不出什么,“你厉害,你比我厉害?”
欧远连忙去劝,“别吵,叔叔、阿姨,不至于这样,我也没有不耐烦,咱们别因为这个生气。”
他这样说,无形好像在帮王学柱讲话,“你听见没有,人家说话了,你一个婆娘懂什么男人的事情,这样烦人,那样烦人,不得见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让陈洗芬大哭起来,王学柱又不讲话了。
欧远怎么劝也不停,蒋潭清过来是准备带人去问情况,进门就是这样,“怎么了?”他问。
欧远赶忙站起来,想清蒋潭清解决,“队长,有一点口角。”
蒋潭清不想管这个,“一个人跟我去接受问话,谁来?”
陈洗芬哭着站起来,出门还恨恨地瞪一眼王学柱。
张虹见进来的女人哭成这样,扶着人坐下又倒了水,“您喝一点。”
蒋潭清等她安置好,开始问话,“你是王志东的母亲?”
“是。”女人点头。
“你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发现没有人接的?”
“前天晚饭的时候,我去买盐巴,小卖部有电话,我顺便就打了一个,一直没有人接,天要黑了,我忙着做饭就回去了。”说着这个陈洗芬又抽噎着哭起来,“我怎么就回去了,我没想着会出事情……”
张虹又是安慰又是劝解,蒋潭清等人止住了又问:“你什么时候给瞿慧长打电话的?”
“昨天早上,等了一晚不知道怎么我心里总是慌的害怕,早早去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才找了慧长。”她说一会儿就忍不住哭,哭她的儿子,又哭自己打晚了电话……
蒋潭清停止了问题,对张虹说:“你带她出去,把那个父亲换进来。”
张虹去扶人,陈洗芬知道不要她了,慌着问:“怎么了?警察同志,我说得不好吗?”
张虹安慰她,“没有,问完了,您说得很好,只是父母双方我们都得问问。”
张虹这样讲,她就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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