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石缘之亡羊补狼

　　翌日，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棂，悄悄在屋里铺开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苍夜先醒了。垂眼看去，青绵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沉。乌发铺了满枕，几缕黏在微微汗湿的脸颊边，长睫毛安静地垂着，嘴唇还带着昨夜缠绵后未消的红肿。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过多久，青绵悠悠转醒。刚一动，腿心就传来隐隐的酸胀，疼得她轻轻抽气，不自觉地皱起眉。一睁眼，正好对上苍夜深深的目光。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格外低沉。

　　想起昨夜的亲密，青绵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羞得想躲。可身子一动，那处的疼痛就提醒着她现状，连转身都吃力。她只得低低“嗯”了一声，发烫的脸不由自主地往他颈窝里埋，想避开那灼人的注视。

　　她这副依赖又羞怯的模样，让苍夜眼底浮起笑意。他低低笑了一声，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搂进怀里。

　　“还疼得厉害？”他贴着她耳边问，气息温热。

　　“嗯……”青绵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苍夜闻言，碧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心疼。“是我不好。”他低叹，吻了吻她的发顶。

　　青绵忙仰起脸，柔声说：“夫君别自责，我知道昨夜……你已经很温柔了。是我们——体型相差太大了……”

　　苍夜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语气沉稳：“今天就夫人在床上好好歇着，万事有我。”

　　说完，他小心地将她安置在软枕锦被间，自己起身下床。晨光落在他挺拔的脊背上，墨发未束，中衣微敞，褪去了几分往日的冷峻，添了些居家的温和。

　　他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转身片刻，就端来一盆温水。浸湿帕子，拧得半干，坐回床沿，轻轻为她擦拭脸颊和双手。动作极其轻柔，温热的触感让青绵舒服地眯起了眼。

　　擦完脸和手，他又端来一直温在灶上的清粥和小菜。没有把碗递给她，而是亲自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仔细吹温了，才送到她唇边。

　　“先吃点东西。”他低声说着，目光专注。

　　青绵见他这样细致周到，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贪恋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她顺从地张嘴，咽下他喂来的粥。米粒软糯，温热妥帖地滑入喉咙，渐渐驱散了四肢的酸软。

　　他就这样一勺一勺，极有耐心地喂她吃完一整碗粥。每次她唇边沾上一点痕迹，就用帕子轻轻擦去，细致得好像在照顾小孩子。

　　待她轻轻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苍夜才放下碗勺。他却没起身，反而抬手，用指腹轻抚她微红的脸颊。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眼里的关切未减。

　　青绵摇摇头，主动把脸颊偎进他温热的掌心，这个亲昵举动让苍夜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好多了，就是不想动。”她声音里还带着倦意，视线飘向窗外明媚的晨光，“今天天气倒好。”

　　苍夜随她望出去，唇角微扬：“想出去走走？”

　　青绵眼睛一亮，又犹豫地看着自己：“可我这样……”

　　“无妨。”苍夜温声打断她，起身从柜子里取来一件厚披风。他将她连人带被稳稳抱起，缓步走向院中。

　　晨光和煦，微风拂过庭前的花草，送来清新的气息。苍夜将她轻放在铺了软垫的躺椅上，仔细用披风裹紧她的肩头。

　　青绵沐浴在暖阳下，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苍夜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长发。

　　这样安静的陪伴，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心安。青绵在融融暖意中渐渐放松，嘴角不自觉地漾开浅浅笑意。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痛吟。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跌跌撞闯了进来，是住在邻村的阿贡。他衣衫破烂，脸上青紫，嘴角还凝着血痂，一见苍夜就踉跄着跪倒在地。

　　“苍夜大哥……求您、求您救救阿环！”阿贡眼中满是绝望，“那个阿那喜……要强抢阿环做妾！”

　　原来阿贡和村里善良勤快的阿环早已两情相悦，两家本来已经定下婚期。谁知昨天村霸阿那喜突然放话要纳阿环为妾。阿贡去理论，反被对方带着打手围殴成重伤，还扬言要断了他家的水源。

　　“今天早上……他们真的把我家水渠给堵了！”阿贡声音哽咽，“阿环被她爹娘锁在屋里，阿那喜放话……说今晚就要来抢人！”

　　青绵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撑起身子：“族长呢？难道也不管吗？”

　　阿贡苦笑着摇头，嘴角的血迹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族长虽然是他亲舅舅……可那个恶霸控制着水源，连族长都敢顶撞。现在全村上下，没人敢招惹他……”

　　苍夜始终沉默着，眼底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息却渐渐冷峻起来。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叩击，一声声极有规律。

　　“小小村落，竟也有这等污浊之事。”他的声音低沉，隐含着危险的气息，如同暴雨来临前的阴云。

　　青绵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轻轻握住他的手。苍夜反手回握，指节微微突起，姿态却依旧从容。

　　“阿贡。”苍夜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去告诉阿那喜，新来的猎户请他去后山水源一见。”

　　阿贡一愣，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他身边总是跟着七八个打手……”

　　苍夜唇角勾起冷峻的弧度，缓缓起身。即便没有动用灵力，挺拔的身形依然投下压迫的影子。日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中翻涌着掠食者般的暗芒。

　　“正好。”他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轻响，“让我看看，这群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转向青绵时，他的目光柔和了些：“夫人稍等，我去去就回。”

　　青绵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墨发微扬，步伐沉稳如山。即便不动用灵力，那与生俱来的威仪，仍是千年征伐磨砺出的王者气度。

　　后山泉眼旁，阿那喜正带人肆意破坏水渠。听说有个猎户要见他，猖狂大笑：“外来的野狗也敢多管闲事？走，去会会他！”

　　苍夜独自站在古树下，山风吹动他的墨发。等到阿那喜领着八个持棍壮汉汹汹而至，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是你这外来的想逞英雄？”阿那喜提刀上前，横肉在阳光下乱颤。

　　苍夜终于抬眼，碧色的瞳孔淡淡扫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打手们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是你断了阿贡家的水？”声音平稳，却让阿那喜无端一颤。

　　“是又怎样！这村子的水，本来就该由我说了算！”

　　苍夜缓步踏过碎石，脚步声细碎。“听说你仗着控制水源，在乡里横行霸道。”

　　他突然停下脚步，碧瞳如刀锋般锐利：“立刻把水渠修好，带着你的人离开这个村子。”

　　阿那喜暴怒挥刀：“狂妄！”

　　刀锋将至的刹那，苍夜侧身避开，只留下一道残影。单手扣住对方手腕，只听清脆的骨裂声，砍刀应声落地。

　　“啊——！”惨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众打手一拥而上。苍夜甚至不需要拔刀，拳脚所到之处皆中关节。碎骨声接连响起，转眼间八个壮汉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哀嚎。

　　苍夜踏过碎石，一步步逼近蜷缩在地的阿那喜。斜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完全笼罩住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单膝蹲下，直视对方惊恐的双眼：“以后要是再看见你们欺负乡民，断的就不只是手脚了。”

　　阿那喜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苍夜一脚踩住脊背。

　　“现在去修水渠。”靴底微微用力，“要是日落前没修好，就把你扔到深山里去喂狼。”

　　“这就去！这就去！”阿那喜和手下连滚带爬地朝着阿贡家的方向逃去……

　　“慢着。”

　　苍夜低沉的声音让仓皇逃窜的众人瞬间僵在原地。阿那喜战战兢兢地回头，对上那双令人胆寒的碧瞳。

　　“还有一件事。”苍夜缓步上前，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响清晰可闻，“阿环姑娘，你最好彻底断了念想。”

　　他停在对方面前，垂眸审视那张惨白的脸：“要是再听说你纠缠她，或者欺负村里任何一个人……”

　　苍夜微微俯身，声音如冰刃刺入耳膜：“一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被狼群撕碎，再把你扔在深山里自生自灭。”

　　阿那喜浑身发抖，□□处突然湿了一片，浓重的腥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边染成温暖的橘色。阿贡带着阿环，身后跟着不少村民，提着新鲜的瓜果、新酿的米酒，来到了苍夜家的小院。

　　阿贡脸上虽然还带着伤，精神却好了很多，他激动地说：“苍夜大哥，阿那喜他们真的把水渠修好了！他还当众发誓，绝不再纠缠阿环，也不再欺负任何村民！”

　　一位白发老奶奶颤巍巍地上前，把一篮鲜鸡蛋塞给青绵：“多亏了你们啊……那个恶霸横行这么多年，连族长都拿他没办法，今天总算有人治得了他了！”

　　正当院子里一片感激之声时，老族长在孙子的搀扶下慢慢走来。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苍夜身上，带着几分惭愧和恳切：

　　“苍夜壮士，我年老无能，让村里生出这样的祸害。今天你为民除害，威望已立。我……想把这族长之位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带领大家……”

　　“不必。”苍夜没等他说完就淡淡打断，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没这个想法。”

　　老族长还想再劝，却见苍夜眼中掠过一丝不属于凡尘的疏离与威严，让他把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等村民陆续散去，小院重新安静下来。青绵靠在苍夜身边，轻声问：“为什么拒绝族长？你要是答应下来，以后在村里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苍夜揽着她的肩，望向远处沉入暮色的山峦，唇角泛起一丝浅笑。

　　“这小小村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片暂居之地。”他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兽界万里疆域，亿万生灵，我都懒得理会，何况这弹丸之地？”

　　他将青绵轻轻拥入怀中，锋芒尽敛，只剩下温柔：“隐居在这里，只是为了和你共度晨昏。凡尘琐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夜色渐浓，低语融入晚风：“这红尘万千，只有你值得我费心。”

　　青绵仰起头，只见那双令三界震颤的碧瞳里，此刻只清晰地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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