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造手机

　　霁月榭里逐渐热闹起来的第三天，楼霜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本来只是路过。

　　青丘向来安静，哪怕幼崽多，也多是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很少这样——

　　灵力波动频繁，夹杂着明显压抑不住的情绪起伏。

　　楼霜站在霁月榭外，微微抬眼。

　　灯火明亮，窗影晃动。

　　她本以为里面会是一群小狐狸，结果一眼看过去，愣了一下。

　　——坐着的，站着的，排队的，居然大半都是成年狐族。

　　她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批游戏机，当初购买的初衷，是为了幼崽。青丘安逸，幼狐们修炼时坐不住，族中长辈再怎么盯，也抵不过贪玩天性。她思索良久，才决定试试这个“用修炼换时长”的法子。

　　结果现在——

　　幼崽们修炼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而大狐狸们……也前所未有地沉迷。

　　楼霜没有立刻进去。她转身离开霁月榭，沿着熟悉的石径慢慢走着，神情罕见地有些出神。

　　青丘很好。

　　灵脉稳定，灵草丰沛，附近城池和飞天宗都与狐族保持着长期交易。族中自己产的灵草、灵果，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换不少灵石。

　　他们不缺。也正因为不缺——

　　很多事，便懒得去争，懒得去闯。

　　大多数狐族，一生都待在青丘。修炼不算懈怠，却也谈不上拼命。日子安稳，四季如常，久而久之，心气自然也就淡了。

　　楼霜却不是这样，她年轻时，离开过青丘，也吃过亏。

　　在外头被人当成“好说话的妖族”，被抢过灵草，被算计过，也受过伤。

　　但她从不后悔。

　　因为只有出去过，才知道外头的天地有多大，也才知道，若哪一天青丘不再安全，仅靠“安稳”是守不住的。

　　她脚步慢慢停下，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霁月榭里那一幕——

　　那些平日里懒得出门的大狐狸们，此刻却一个个盯着光幕，神情专注，甚至隐隐带着点不服输。

　　楼霜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既然这样，倒不如顺势而为。”

　　当天晚上，楼霜召集族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

　　新的规定很快便悄然定下。

　　第二日一早，霁月榭门口多了一块小小的木牌。

　　来得早的几只小狐狸先看见了，凑过去，一字一句地念。

　　念着念着，眼睛就睁圆了。

　　【幼崽兑换规则不变】

　　【成年狐族：游戏机使用需以灵石兑换，一刻钟，5块下品灵石】

　　小狐狸们：“……？”

　　再往后，一只刚排到队伍里的大狐狸也看见了。

　　他愣了一下，转头问值守的长老：“这是……新改的？”

　　对方点头：“嗯，族长亲自定的。”

　　那大狐狸下意识道：“可我们平时自己赚的灵石也不多……”其实根本就没有。

　　对方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所以族长说了——要玩，就自己想办法赚。”

　　这一句话，像一块小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水面。

　　当天，霁月榭里明显安静了不少。

　　很多大狐狸，站在门口，看了看公告，再看看自己的存款，只能铩羽而归。

　　“5块灵石一刻钟……”

　　“这玩一下午，我要赚多少灵石啊。”

　　很多人看完公告都一脸凝重，有人干脆直接放弃说自己不玩了。

　　直到几天后，第一只真正下山的狐族，出现了。

　　他叫楼岚。

　　在狐族里，楼岚算是出了名的懒。

　　不是那种不修炼的懒，而是——能不动就不动，能今天干的事绝不明天干，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修炼天赋不差，偏偏心气不高，常年卡在一个“够用就行”的境界。

　　霁月榭刚开始被大狐狸占据的时候，楼岚是最早一批混进去玩的。

　　而且玩得还不错。

　　尤其是“御剑飞行”。

　　别人还在第三关撞山、第五关掉沟里，他已经稳稳打到了第八关。

　　这件事让他暗自开心了好几天。

　　直到那天早上，他看见了门口的新公告。

　　楼岚当时当场就愣住了，他甚至有点恼怒地想，不就是个游戏吗？不玩也不会少块肉，青丘这么舒服，晒晒太阳，修炼修炼，日子照样过。

　　他转身就走了。

　　结果这几天，第八关的画面，总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一关地形复杂，灵风紊乱，他已经摸索出了路线——只要再来两次，说不定就能过。

　　而且，楼岚想起刚刚听到路过的两只狐说的话。

　　“听说楼林已经到第七关了。”“楼夕好像也差不多了。”

　　楼岚开始忧虑了，要是真被谁超过了……

　　他狐族御剑飞行第一人的面子往哪搁。

　　最后，楼岚决定了，下山！

　　“等我把御剑飞行通关了，就再也不去了。”他定了一个目标，赚够灵石，把游戏玩通关，然后继续躺平。

　　第二天，楼岚就下山了。

　　真正踏出青丘结界的那一刻，他还有点不适应。

　　山风不再温和，灵气也没有族地里那么清新，空气里混着尘土与陌生的气味。

　　他站在山道上，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池轮廓，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

　　楼岚没有什么宏大的计划。狐族不能私卖灵草，他也没有手艺，他连一般人怎么赚灵石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怎么赚钱，他还是决定先进城看看，反正来都来了。

　　狐族的生意，一向是由长老们安排专人负责的。谁负责采买，谁负责对外交易，谁负责和宗门打交道，都分得清清楚楚。

　　而楼岚这种刚成年的小年轻，平日里最大的任务就是修炼、轮值、别乱跑，根本轮不到他操心这些事。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城。

　　城门口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修士、凡人、妖族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全是陌生又热闹的气息。

　　楼岚站在街口，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该往哪走。

　　他下意识地把尾巴往身后收了收，免得挡到人，又很快意识到——

　　这里的人，似乎也没太在意他是不是妖族。

　　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有人高声和同伴说话，也有人忙着招呼生意，谁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楼岚慢慢放松下来，既然不知道干什么，那就先转转。

　　他在城里晃了一上午。

　　看见有人摆摊卖符箓，有人帮忙修补法器，还有人站在路口，大声吆喝着“代送”“急件”“当日可达”。

　　楼岚在旁边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

　　“城西到城东，三块灵石。”

　　“城内一趟，快的话一块半。”

　　“出城另算啊。”

　　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符箓不会画，法器不会做。卖东西，他连本钱都没有。

　　想来想去，楼岚觉得，还是跑腿最适合自己。

　　他有灵剑，跑得快，而且不需要本钱。

　　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

　　他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假装随意地凑过去听，偶尔装作路人，问一句“这趟大概多少钱”，再若无其事地走开。

　　等大致心里有数了，他才找了个不太显眼、但人流不少的街口。

　　楼岚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空白木牌。

　　用灵力简单刻了几个字：【代送｜急件可议】

　　他把木牌往身边一立，又把自己的灵剑背在身后。

　　剑柄修长，灵光内敛，看着就很干净。

　　楼岚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脸上却有点不太自然，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里等生意。

　　没过多久，就有人停下了脚步。

　　是个修士模样的人，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灵剑。

　　“去隔壁平川城，你接不接？”

　　楼岚心里“咯噔”一下，隔壁城不算远，但肯定出城了。

　　他飞快在脑子里算了一下路程，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听到的报价。

　　然后报了一个他觉得“差不多”的数。

　　“……十二块下品灵石。”

　　那人想了想，点头：“行。”

　　事情定下来的一瞬间，楼岚反而冷静了，他接过地址，让对方上灵剑，随即御剑而起。

　　城池在脚下慢慢变小，风声掠过耳侧。

　　飞行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可这一次，却和在游戏机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光幕，没有关卡提示，也没有失败重来，只有方向，速度。

　　大约两刻钟后，楼岚把人稳稳送到地方。

　　对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灵石，拿给了楼岚。

　　楼岚呆呆地收过钱，之后站在原地愣了几息，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原来……灵石是这样赚来的。

　　楼岚把客人送到平川城后，没有立刻回去。

　　他想了想，索性就在城里找了个顺眼的地方，把木牌一立，继续做跑腿生意。

　　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

　　只是，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运了。

　　没有再遇到出城的“大单”，来找他的，多是城内的小活——送信、取物、帮忙跑一趟坊市。

　　价格不高，事情却杂。

　　楼岚在城里来回穿梭，一趟一趟地跑，等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傍晚时分，城里的气味开始变得明显。

　　街边的食肆陆续点起火，热气混着油香飘散出来，有人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有人边走边啃烧饼。

　　楼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饿了。

　　他把最后一单送完，收了灵石，站在街口停了一会儿。

　　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楼岚低头，把今天赚到的灵石数了一遍，五十六块下品灵石。

　　他看着那一串数字，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这够他玩灵机玩好久了。

　　可一想到要花灵石吃饭，他又有点舍不得，他站在街边，看着摊子上热腾腾的吃食，又想了想自己的“存款”，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算了，族里吃饭不要钱。

　　楼岚还是决定回青丘吃饭。

　　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了，他想起族里的小狐狸们，好几只都请他玩过游戏机。

　　“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狐。”他自己嘀咕了一句，转身朝城里的钱庄走去。

　　城里与修仙有关的东西，多半用灵石交易；可凡人的吃食、小玩意儿，却还是用的钱币。

　　楼岚把十块下品灵石换成了一袋银子。

　　他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糖葫芦、蜜饯、烤果子，还有几包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点心。有的是甜的，有的是脆的，闻着就香。

　　摊主把东西递给他时，笑眯眯地说：“给家里孩子带的吧？”

　　楼岚一愣，随即含糊地点了点头。“……差不多。”

　　他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收进储物戒里。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楼岚这才御剑而起，夜风迎面吹来，城里的灯火在脚下渐渐拉远。

　　他踩在灵剑上，觉得心里涨涨的，很想大喊一声，我自己赚到灵石了！

　　灵剑划过夜空，朝着青丘的方向，稳稳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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