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游戏

　　周末的傍晚，夕阳给城市锈迹斑斑的天际线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柔光。厉烽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小巧便携的户外烧烤架，正兴致勃勃地在安全屋那不算宽敞的阳台上摆弄着。炭火刚刚升起，散发出令人愉悦的焦香和暖意。
　　“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把管理员的无人机招来？”墨羽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扇子，一边嫌弃地扇着飘过来的烟，一边眼睛发亮地盯着厉烽手里那串滋滋冒油的肉串，肩头的“暗羽”也歪着脑袋，电子眼锁定着跳跃的火苗。
　　“少废话，老子屏蔽场都开了最大功率了，吃你的就行。”厉烽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动作熟练地给肉串翻面，撒上孜然和辣椒粉，香气瞬间更加浓郁地爆发开来。
　　客厅与阳台相连的玻璃门开着，祁夏正坐在门边的软椅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膝盖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旧书。他的脸色比起之前红润了不少，虽然依旧偏瘦，但那种病态的苍白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需要长期调养的、文弱的清俊。他看着阳台外厉烽和墨羽吵吵嚷嚷的互动，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陆凛就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软椅，一条长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没有看书，也没有看阳台，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落在祁夏身上。眼神依旧专注，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不再那么惊惶失措的守护欲。他会时不时伸手探一下祁夏膝盖上毯子是否盖好，或者将他手边微凉的茶水换成温热的。
　　“祁夏！陆凛！快尝尝！熊哥烤的第一批好了！”墨羽举着两串烤得焦香四溢的肉串，像献宝一样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厉烽在后面吼：“小乌鸦你慢点！摔了老子白烤了！”
　　陆凛先一步站起身，接过了墨羽手里的肉串，仔细地吹了吹，确认不那么烫了，才递了一串给祁夏。另一串则自然而然地递还给了眼巴巴看着的墨羽。
　　祁夏笑着接过，小心地咬了一口。肉质鲜嫩，火候恰到好处，调料的味道也调得极好。“很好吃，”他由衷地称赞，看向阳台上的厉烽，“厉烽，手艺真好。”
　　厉烽被夸得有点不自在，粗声应道：“这有啥，随便烤烤。”但嘴角明显得意地翘了一下。
　　墨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说：“唔……熊哥也就烤肉这点优点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厉烽笑骂着，又递进来几串烤好的蔬菜和蘑菇。
　　陆凛帮祁夏拿着串，让他方便小口吃。自己却没怎么动，只是看着祁夏吃得满足的样子，眼神柔软。偶尔祁夏递到他嘴边，让他也尝一口，他才会就着祁夏的手咬一小块，慢慢咀嚼。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夜幕开始降临，阳台上挂起的几串小彩灯亮了起来，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与炭火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氛围温馨而惬意。
　　四人围坐在阳台和客厅交界处，吃着烧烤，喝着饮料（祁夏和陆凛的是温热的养生茶），随意地聊着天。大多是墨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他最近破解的有趣代码或者看到的奇葩网络谣言，厉烽偶尔插科打诨或者吐槽他，祁夏微笑着聆听，偶尔问一两句，陆凛则安静地坐在祁夏身边，大部分时间沉默，但周身的气息是放松而平和的。
　　“……然后那个防火墙居然自己打了个补丁又重启了！哈哈，肯定气得那边的管理员跳脚！”墨羽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祁夏被他的样子逗笑，轻轻咳嗽了两声。陆凛立刻紧张地看过来，手掌下意识地轻抚他的后背。
　　“没事，”祁夏侧过头，对他安抚地笑笑，“只是笑呛了一下。”
　　陆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确认真的无碍，才稍稍放松下来，但抚着他后背的手却没有立刻收回。
　　墨羽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眨了眨眼，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厉烽，压低声音（但所有人都能听到）说：“哎，熊哥，你看他俩，腻不腻歪？”
　　厉烽正啃着鸡翅，闻言瞥了一眼，哼笑一声：“羡慕啊？羡慕你也找一个去。”
　　墨羽瞬间炸毛：“谁羡慕了！老子一个人潇洒得很！”说着，却下意识地往厉烽身边靠了靠。
　　厉烽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故意用沾了油的手蹭了蹭他的脸：“是是是，你最潇洒。”
　　“啊啊啊！脏死了！我的终端！”墨羽尖叫着挣扎，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祁夏看着他们打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小心地捂住了嘴。陆凛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揽着他肩膀的手轻轻收紧了些。
　　夜空渐渐铺满了星辰，虽然城市的灯光让它们显得有些稀疏黯淡，但依旧有点点碎银般的光芒闪烁。
　　烧烤吃得差不多了，炭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下余温散发着暖意。
　　祁夏有些倦怠地靠在椅背里，身上盖着陆凛给他加的一条更厚的毯子。夜风微凉，但被炭火和灯光烘烤过的阳台依旧很舒服。
　　陆凛低头轻声问他：“累了？要不要进去休息？”
　　祁夏摇摇头，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睡意：“再坐一会儿，看看星星。”
　　于是陆凛便不再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祁夏靠得更舒服些。
　　另一边，墨羽和厉烽也安静了下来。墨羽大概是闹累了，歪着头靠在厉烽结实的手臂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厉烽任由他靠着，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墨羽额前翘起的碎发。
　　阳台上安静下来，只有晚风轻柔吹过的声音。
　　彩灯微光，星辰闪烁，炭火余温，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和体温。
　　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沉重过往的阴霾，只有这一刻最平凡、最琐碎、却也最珍贵的宁静与陪伴。
　　祁夏微微偏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陆凛放在他肩头的手背，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满足而安宁的弧度。
　　陆凛感受着手背上那细微的、依赖般的触碰，心中那片因失去而冰封的荒原，仿佛被这日常的暖意一点点沁润，悄然生长出坚韧而温柔的芽。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星光虽淡，却持久。
　　正如他们此刻的生活，或许依旧脆弱，需要小心呵护，但这份失而复得的平淡日常，已是命运馈赠的最好的糖。
　　厉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宁静，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几乎要睡着的墨羽，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轻轻拉过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墨羽身上。
　　阳台上，两对爱人，以各自的方式依偎着，共享着这片战火间隙中偷来的、弥漫着烧烤香气和星屑微光的温柔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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