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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我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艰难的战斗了。其战术的复杂程度、对肢体控制的要求和风云变幻的战局，让我的身体和精神一刻都不能放松。
说人话就是我得在四个人中间找到要打谁、要学会控制自己的鳄鱼尾巴、然后还要小心不要误伤更多的家具。
反正沙发被勾破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奈奈美的错啊！
这场战斗持续到天黑，最终大家连抬一下尾巴的力气的没有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房间里到处都是动物的毛发。
我喘了半天才抬起头，只见自己被巨大的狐狸尾巴包裹，连尾巴都没有碰到地上。怪不得感觉这么温暖。不……别说温暖，甚至是有点热。
这打闹肯定不分胜负，但若是分，伊东必须是败方。这家伙的尾巴不仅没有给他增加多少战斗力，反而纯粹地拖后腿，破坏他本就不多的平衡能力，也没什么攻击性。
他靠在沙发上喘着气，眼镜不知道去了哪里，衬衫扣子都被扯开，一边没有手臂支撑，衣领滑落下来，看得出被汗浸透。
我若有点良心，或许还会觉得他可怜。但狐狸尾巴实在太舒服，所以也不管压着他难不难受，我侧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伊东斜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抬起右手擦汗，左肩的衣服就一直往下滑。
大家都知道，运动过后视线很难聚焦啊！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顺着那逐渐显露出来的皮肤一路往下顺，直到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啊哈哈哈哈哈！大家打了这么久啊！”坂本辰马踏着轻快的步伐哒哒下楼，在楼梯末端被不存在的障碍物绊了一下，啪地摔在地上。
完全无视大家的状况，自顾自地在这里摔倒了！
奈奈美好像突然想起来咱家还有个客人：“你一直在啊！你在上面做什么？”
坂本从地上爬起来，嘿嘿地揉着额头：“啊，因为大家不邀请我参加party，所以我一直在玩自己的尾巴。”
奈奈美震惊地盯着坂本提裤子的手：“你在玩哪个尾巴？？！！”
我才想起来刚才打得开心，好像是把他一个人晾在楼上好几个小时。啊，也没关系吧！坂本在太空旅行这么久，怎么一个人做那种事肯定烂熟于心了啊！况且他还有一条尾巴用来……辅助……他。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馋了。可恶啊，刚才被战斗的本能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来其实更重要的是另一种本能啊！
不知道为啥，我身下的“垫子”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往伊东身边凑。
“哎呀，再给我躺一会儿嘛。”虽然抱怨着，我还是让伊东把尾巴收了回去。毕竟不是真的皮草床垫……这么看来，说不定奈奈美的提议真的很不错呢？如果做一个毛皮坐垫的话……
奈奈美冷哼一声：“我的主意当然都是天才的主意。”
伊东的尾巴在奈奈美的仅存的花瓶边危险地试探：“天才肯定算过这花瓶的价格吧？我听说是绝版的——”
奈奈美的尾巴瞬间卷起掉在脚边的鞭子。
眼见家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拎起坂本的后颈就往门外跑。
“还回来吃饭吗？”中村不知道为啥手中端着盗人神的长尾巴，正在试图把它装回式神的屁股上。
我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毛发。
-
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
本来就是和天人杂居的地方，我们俩的尾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把手插在裤兜里，坂本就用尾巴勾住我的脚踝。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在牵手，但殊不知最考验的是我的核心力量啊！但凡鳄鱼尾巴摇得幅度大一些，可能一会儿就给蛇尾劈断了。
所以我只能收紧核心慢慢走，感觉自己像个模特。
“吃丸子吗？”我在路边的摊位停下来。
“嘿，好。”他说。
一串五个糯米丸子，第二个和第四个是青色的。我吃不出差别，但是坂本就喜欢吃这两个，所以竹签在我俩手中交换，我吃完一个，再给他吃。
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我把竹签拿在手上，却见他虽然嘴里鼓鼓囊囊的，眼神却盯着我手上的丸子幸存者不放。
“喂，这可是黏糊糊的糯米丸子！你要是说出来‘不如我们一人一半’这样的恶心话，我会就把签子戳进你的鼻孔里！”我喊到。
坂本不服：“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那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脱个裤子我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检查内裤有没有剪掉商标，他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坂本嘟嘟囔囔地：“怎么？不愿意被人看到？耽误你养鱼了？”
我说这不是废话吗？况且你这个天天飞来飞去的到底在吃些什么飞醋啊你这个太空鱼！
坂本爽朗地笑起来。这人也就是喜欢说些怪话，真论起来，他是最不在乎这些的，他的脑袋只有星辰大海和来一发。
我把吃完的竹签掰成两截扔掉。
嘴边似乎是沾了酱，或者纯是坂本手闲不下来，他用大拇指抹了一下我的嘴角，然后笑呵呵地舔干净。
我感觉他要亲我，但最后那个吻落在我的额头上，黏糊糊的，感觉还有酱。
有些惊讶，毕竟难得对于他的行为预测失误。原来他不是个单细胞生物吗！原来还会做出这些温柔的、带有情感的、充满人性的举动吗！
当然下一秒他又凑上来赖赖叽叽地蹭我的鳄鱼尾巴：“我们去找个酒店嘛可可桑……难得有这种机会很可惜……”
我说你不是已经玩了一下午自己的尾巴了吗？难道还没有玩够？
坂本非说没有。
“但蛇鳞都褪得不成样子了哦！”我指着他黯然无光的尾巴。
蛇尾灵巧地竖起来：“那是被鳄鱼磨的！”
我笑着把蛇尾卷在自己的手臂上。
-
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玄关亮着一盏小灯，它躲过了白天的腥风血雨，还默默地亮着。
给我们留灯我不意外，但……客厅还有人。这让我有点惊讶。
奈奈美不在家，另外两人应该睡得很早啊？我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坐在黑暗里的人影一动。
……连带着整个沙发似乎都动了。
显然是伊东鸭太郎啊！大狐狸尾巴和山一样高啊！
“呀嘞，怎么还在这里？”我小声说。
我把客厅的大灯打开，见沙发上的人歪斜地倒在自己的尾巴上，脸颊微微泛红，眯着眼睛，显然被灯光晃住了。
一股浓重的酒气。
客厅一片狼藉，但似乎不是打闹造成的。纷飞的毛发似乎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花瓶的碎片也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碎掉的玻璃瓶和水渍。
“谁把那瓶长尾巴的白兰地砸在地上了？怪可惜的。”我砸砸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绕过玻璃碎片，凑到伊东旁边，一屁股坐下了。
伊东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
“醉啦？”我看他这模样有点可乐。
伊东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应答声，稍微清醒了一点。我看他这人酒量是相当一般，虽然瓶子里还剩下不少酒，但砸到地下的也有小半瓶。
也就是说半瓶白兰地的量就让他晕成这样？菜啊，老师！
伊东见我，不知道为啥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进尾巴里。
是小孩吗！
“平时没见你喝酒啊，老师？”我本来心情就很好，现在更是想逗逗他。不过平时家里也没有人买酒，伊东自己也不出门，说不定其实是个隐藏酒鬼没人发现呢？
啊，这么说来，伊东真的很少出门，哪怕是上次偷偷去救真选组的时候，白天也全程待在家里。刚来时叫他金丝雀，但后来也慢慢不叫了——因为他真的越来越像笼中鸟。
是他把自己关在笼中。
伊东带着鼻音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喝了呢？因为喜欢白兰地吗？”我问。
伊东没有回答。
我脑子突然微微一动：“或者是很喜欢尾巴？”
今天早些时候我们猜了很久，如果尾巴要消失了，再喝酒能不能重新回来？如果尾巴完全脱落后再喝，能不能换一种尾巴？当时我兴奋了半天，心想这回可以抽尾巴了，刚抽完卡就可以抽外观，这人生终于给我过成了二次元游戏的模样。
我抚摸了一下伊东尾巴上的毛发。哪怕在人造光下，也能明显感受到它比今早要黯然失色。
和网上说的一样，喝过一次以后就无效了，有尾巴的时候喝也不会刷新持续时长。
所以伊东喝的就是纯白兰地。
就是爱喝酒啊！
“尾巴也不是不好。”伊东突然说。
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还不肯给大家看呢，原来你也是口嫌体正直！
我蜷起双腿，把揉了揉因为鳄鱼尾巴（或者别的事情）而酸痛的腰，感觉自己是无法共情了。
伊东的声音闷在毛发里：“有尾巴的时候感觉，好像我缺的东西回来了一样。”
“……”
啊啊啊！话题突然转到了旧日痛苦与创伤！我没准备好啊！
要聊这种话题，我感觉我自己也要喝点酒。或许现在趴在地上舔的话还能舔到一点白兰地？可以吗？我可以做这么没有尊严的事吗？
伊东突然弹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红晕并不全是喝酒喝的，而是有一道浅浅的鞭痕，快要消退，但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还是显眼。
叫你别惹奈奈美了。
他眼神楞楞的。我伸手去轻轻摸了一下那道痕迹，感觉到轻微的突起，叹了口气：“老师，你一直都是完整的。”
伊东只挑自己喜欢的听，完全无视了我的后半句。好吧，醉鬼就是这样的。
他说：“别叫我老师……我没有任何值得学习的。”
“知道了，老师。”
“我和近藤先生也这么说，但你们都不听……”
“不好意思，老师。”
伊东的尾巴突然甩起来，差点把我从沙发上扫下去：“喂喂，听不懂吗？我自私但无用，我有超越能力的野心，但这个野心炸断了我的手臂。我骗自己说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但真的在这间房子里活着我又觉得自己在腐烂；我觉得为了赎罪哪怕牺牲也可以，但最后还是要你们来处理我的残局……我说不要叫我老师，安心院可可！”
他一把拍开我的手，然后好像很惊讶似的，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我左半边脑壳疼。
“这酒瓶子是你摔的吗？”因为我是个对处理情绪相当无能的傻子，所以这种时候只能转移话题。
伊东深呼吸，稍微平静了一点。或许他本来就没有那么醉？
“不是。中村说我喝太多了，把酒瓶子抢过去，然后摔的。”他说。
然后中村就去睡觉了吗？这家伙比我还要无能啊！我说你们男人能不能总是逃避问题和责任！
呃我也就是在自己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会这么想。
“嗯……老师，啊不是，伊东啊。那个，我觉得你是不是太阳晒得太少了啊？这个太阳促进维生素D的合成，少了的话确实是会抑郁的啊，哈哈，哈……”
我看着伊东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也就没法再编下去了。显得很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蹦出来的唯一一句话是：“很辛苦吧？”
伊东的眼睛看向别处。很久、很久之后，他“嗯”了一声。
我干脆地推开一整条尾巴，跨到伊东身边，把他的脑袋按到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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