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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
徐乐蓉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确实心疼了。
母后那时才去世,他便遭到了暗杀,不知经过几重磨难,才能活着被祖父救下,送去漠北。
她在爹娘寄来的信中,偶尔能窥到那名为“柳玥仪”的少年,是何等的用功。想必吃的苦头,也非她所能想象。
“皇兄那时九岁,遇刺失踪的消息传来才不到一年,她便登上了后位”,这句午时公孙忆雪才说过的话,忽而便掠上了心头。
先帝他……
公孙仪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蓦地笑开,他凑到她耳边,用气音道:“唯唯既心疼我,那我们再来一回,嗯?”
他这人,果真挺会得寸进尺的。
徐乐蓉想着,却因着此时心软得厉害,便随他去了。
浴池中,水声渐响。
房顶上的暗卫早又从偏殿躲到了对角的耳房上方,遥遥守着坤宁宫,警惕地留意着周遭。
寝殿浴池深处有喧哗水声传来时,他面不改色地将耳中的软布再往里塞了塞。
【陛下是从小就不喜欢和旁人玩儿么?】徐乐蓉躺在公孙仪怀里,还不愿意闭眼睡觉,她想起了公孙忆雪今日和她说的事。
【雪儿说,母后当时叫你陪她玩捉迷藏,你躲了三四回,便嫌弃她幼稚,不愿意再玩儿了。】
公孙仪正用自己的中衣下摆擦拭着她微湿的发梢,方才二人过于忘情,水溅起来,将它们打湿了。
“她竟连这个也和你说了?”闻言他微微挑眉,“你们姑嫂感情这样好了?”
徐乐蓉冲他得意地笑。
公孙仪酸她:“唯唯一口一个‘雪儿’叫得可亲热,为夫让你多叫几声‘夫君’,你都推三阻四的。”
他凑过去,咬了咬她的唇,力道却轻得像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唯唯,没有我,你们可当不成姑嫂,你不该犒劳犒劳我么?”
徐乐蓉攀上他的脖子,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这犒劳还行。
公孙仪顿了顿,凑近她,声音很低:“唯唯,你可以唤我的字。”不唤夫君也行,他也得和旁人不同。
徐乐蓉将手收回:【陛下有字?】她有些惊讶。
“唯唯猜猜。”公孙仪挑眉,“你应该知道的。”
这姑娘和漠北通信频繁,她那对爹娘该常和她说自己的情况的,尤其他身份还未暴露的时候。
徐乐蓉略一思忖,【玥仪?】她“问”。
陛下在被先帝认出来,恢复身份之前,用的是“柳玥仪”这个名字。
公孙仪摇摇头,含笑道:“再猜。”
那……
【无咎?】徐乐蓉有些微的迟疑。
爹娘曾和她提过“柳无咎”这个名字,在“柳玥仪”这个人出现之前,后来便再没见过。
“唯唯真聪明。”公孙仪亲了她一口。
“来,叫一声‘无咎哥哥’来给夫君我听听。”
他眸色极黑,此时就像是一股深潭,直直引得人想往里探去。
徐乐蓉垂眸,艰难地抵挡着他的蛊惑,用手抵在他胸前。
陛下在现实中竟也让她唤他“哥哥”。
曾经在她素璇院的那张拔步床上,梦中公孙仪对她做的事与现下有几分重合。
让她有些恍惚,几乎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归宁那日,她做的,还仅仅是个美梦么?
公孙仪微微往后退了退,既方便她做手势,也方便他看清她的动作。
“嗯?”他捧起她的脸,“脸这样红?唯唯在害羞?”
“唯唯,你该学学我。”他摩挲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似是要透过她此时不甚清明的目光看进她的心底。
“学我,没脸没皮也不是不可以。”他似乎与“没脸没皮”这个词较上劲了,总爱将它挂在嘴边。
仿佛这样说,就能将其烙印在她身上,将她过分羞涩的性子改一改。
徐乐蓉回过神来。
【陛下,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她嗔道,【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她可记着呢!
天色已晚,早就过了他们往日睡下的时辰,她可不想再引起他的兴致来。
陛下一情动,可没那么轻易放过她。且明日还有早朝,陛下再不睡,明日该精神不济了。
今日十三,本该有早朝的。
但今日也本该是原定出发去落渠山的日子,故而早朝被取消了。
如今冬狩不成,缺失的一日朝会便要在明日补回来。
公孙仪刮了刮她的鼻子,带着微微的促狭:“唯唯,我可记着,你欠了我多少句‘夫君’。”
“那,”他眼神极为风流,带着欲色,“欠了多少句夫君,你就要给我补多少句‘无咎哥哥’回来。”
徐乐蓉眼神一晃,不敢和他对视。
她居然听懂了!
她入宫才多久?
都怪陛下!
见她如此反应,公孙仪满意极了,看来唯唯心里也有数的。
“捉迷藏这等幼童才玩的嬉戏,唯唯不觉得幼稚么?”公孙仪反问着,终于回答徐乐蓉方才的问话。
徐乐蓉听笑了,戳戳他的脸,又捏了捏。【陛下那会儿不也是个幼童么?】
公孙忆雪和公孙景阳同岁,二人生辰就相差了十余日。
公孙仪虽然是最大的那个,但算起来,也不过比他们大了不到一岁。
雪儿那时是个幼童,他这个比人家大了才将将一岁的人,竟也好意思说人家幼稚。
“唯唯不知。”公孙仪一本正经地道,“你夫君当时虽也是幼童,但是个神童,和他们那些幼稚的小孩子不一样。”
徐乐蓉:“……!!!”
她不由贴近他怀里,抬眼和他对视,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陛下不知羞。】她揶揄他,【神童也是小孩子的。】她“说”。
公孙仪抓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又吻了吻,才挑眉看她:“反正你夫君我就是和旁人不一样。”他说,半点不谦虚。
陛下果真好厚的脸皮!
徐乐蓉不再和他争辩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的问题,抽回手,将今日公孙忆雪的那一番倾诉告诉他。
【雪儿瞧着挺伤心的。】她蹙着眉“道”,【我看得出来,她也挺依赖你这个皇兄的。】
公孙仪一时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徐乐蓉往怀里揽紧了些。
“唯唯觉得,她今日这番话,有几分是真的?”他问怀中人。
徐乐蓉呼吸一顿,脸色黯淡下来。
有真有假罢!
许是有几分真的,但若是不为所动,便能发觉其中,作戏成分居多。只她被一声声的“皇嫂”打动,心里便只惦记着其中的真了。
公孙仪便知道,她也并未全然无所察。
他心软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唯唯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终归她只是想他们母子俩在京中的日子好过些,坏心思也没多少分,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知道你没什么朋友,若是和她处得来,交好也无妨。”
“若是合不来,便只当她是个普通的亲戚,少些往来也无妨。”公孙仪道。
【陛下和雪儿之间的兄妹情当真如此浅薄么?】徐乐蓉犹豫着“问”他。
纵使今日公孙忆雪带了目的来和她交好,但她也看得出来,她提及公孙仪时,流露的感情也并不似作伪。
她对公孙仪这个异母兄长,当真是发自内心尊重和喜欢的。
思及她对公孙景阳的态度,徐乐蓉觉得,在公孙忆雪心里,怕也只得公孙仪这一个亲人了。
公孙仪闻言,略一思索,才回答她:“我也不知道。”他少有的不确定。
“唯唯,皇室之人皆薄情。”公孙仪垂眸,平日里深邃似幽潭般的双眸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他轻轻摩挲着徐乐蓉没什么肉的脊背,“尤其我和她,其实也只得小时候那几年的相处。”
“而且那时,她被养在刘丽妃宫里,像是个小可怜。母后怜惜她,才常会接她到坤宁宫来小住几日。”
刘丽妃,便是后来的刘皇后。
徐乐蓉是知道这个的。
但当时先帝宫中并不缺嫔妃,长公主的生母雪妃产后血崩而亡,该多的是无子的妃子争着抚养她,为何却是才要产子的刘丽妃将人接到了宫里?
公孙仪看着她温软的面容,轻叹:“唯唯,你高估了男人。”
他对她说:“男人嘛,骨子里最是恶劣。”他全然不觉得自己连自己也骂了进去,语气微冷:“你想想皇妹的名字,‘忆雪’,这名字在膈应谁?”
徐乐蓉和他对视,从他眸中窥见了几分冷意。她忽而便想到了那个微弱的可能性,不由睁大了双眼。
公孙仪亲亲她的脸:“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说。
“雪妃为了抢先生下皇二子,才铤而走险,服了催产药,提前生下公孙忆雪。”
“这原也没什么。”公孙仪道,“古来后宫争宠,都不择手段。”他淡声。
“但不想,替她做事的嬷嬷心焦手抖,控制不好催产药的量,导致雪妃产后血崩,留下才出生的女儿。”
不知道若雪妃晓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公主,是否还会这样冒险?
徐乐蓉心里微凉,思绪纷杂。
她想起了今日神情落寞、渴望亲情的长公主,再想到她身为一国公主此前遭受的那些磨难,顿时便忍不住往公孙仪怀里钻了钻,好汲取些暖意。
公孙仪将怀中人揽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微凉的身子。
他揽着人,往水里沉了沉。肌肤相贴,他却没有任何不合宜的想法,只想让她身子尽快温暖起来。
直到徐乐蓉身子热起来了,抓着他的手,以眼神催促,他才继续往下讲:
“母后和我说过,其实雪妃早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腹中十有八九是个女孩儿,但她依旧要赌那一分可能性。”
皇后在位,太子早已立下,又是嫡长子,不知她在争什么,还争得自己没了性命。
而自出生便丧母的公孙忆雪更是可怜,被先帝直接送到了对家的宠妃宫中。
若非他母后当时掌管后宫,想必以刘丽妃的狠辣心肠,让可怜的小公主直接夭折也不是没可能。
【和丽妃争罢!】徐乐蓉听着他的话,猜测“道”。
她是女子,更清楚女人的心思。
她贴着公孙仪炙热的胸膛,压下了了心里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我曾听大伯母说过,当时后宫中,雪妃和丽妃都同样得宠,二人争得厉害。】
公孙仪点点头。
“但是你看,唯唯。雪妃才逝世,先帝就将她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女儿取名‘忆雪’,又将她交给她的死对头丽妃抚养。”
“你看这男人多可怕。”
不动声色间,就让两个有孕的后妃争斗起来,最后人都死了,还让争斗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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