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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灵?器灵?
时光是心上沙,捉不住,摸不着,却能在心底留下了一道道龟裂的伤痕,自那晚之后,楚昊每天陪仓乐的时间多了一点,然而,作为楚山一族的后起新秀,楚昊有太多的事务需要处理,多的那些时间,也仅仅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
日有朝暮,火有明灭,人,有生死。
被囚禁的仓乐,生命的流逝越来越快,只是仓乐已无暇顾及此,仓乐将所有的灵力,用在控制病发的时间上,将它控制在楚昊不在的时候。
不想让楚昊知道自己生病的仓乐,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隐瞒上,他甚至做到了就算处在昏迷之中,只要听到楚昊开门的声音,就能硬生生地把自己逼醒过来。只是,这样的做法,无疑让仓乐的生命消逝得更快。
人算天算,终究算不过人之一字。
那天的楚昊来得意外且悄无声息,于是长久费尽心思的隐瞒赤裸裸地摊开在楚昊的面前。
“楚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人,仓乐的心更慌乱了。
“多久了。”楚昊顿了顿,“你到现在。”
“我……。”
见仓乐说得慢吞吞,楚昊打断了仓乐的话:“仓乐,你到现在还在想着怎么骗我吗?”
仓乐把头低了下来,其实不是他不说话,而是他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
“你好好反省吧。”
说完,楚昊便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仓惶无措,仓乐见状伸了伸手,想让楚昊慢点走,只是一张嘴,鲜血便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嘭!”
“噗!”
巨大的关门声掩盖了仓乐吐血的声音,胸口处的那股气血,再也压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滴答滴答滴答答,鲜血自仓乐的嘴角处,不断地流淌出来,由点到线,再也遏制不住。
不顾嘴角处的鲜血,半躺着的仓乐挣扎爬了着起来,打算最后再看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相较于刚搬进来的凌乱与空旷,如今的这处地方,经过楚昊十数年的改造以及仓乐的精心布置,已是一处占地十多亩的山庄,这里,有山,有湖,有灵花灵草,有亭有台,有宫殿楼阁。
仓乐一步一步蹒跚地走着,这里的每一处都镌刻着两人生活过的痕迹,承载着两人无数的记忆。
步伐蹒跚而缓慢,泪水混着鲜血滴落在仓乐走过的路上,仓乐越走越不想死,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不同于楚山深处的四季如春,这里四季分明,春有花,夏有风,秋有月,冬有雪,这里的四季,是当年楚昊耗尽了自己的私库,用灵石在山庄四周布置下了巨大的四象轮回阵而形成的。
因着四象轮回阵,这里不但四季分明,灵气比起外面,更是浓郁十倍不止,寻常修士在这里修炼,进境要比在外面修炼快一倍不止,仓乐能在怪病的折磨之下支撑数十年之久,靠的亦是这里浓郁的灵气。
仓乐不爱红莲独爱白莲,一望无际的碧绿上,朵朵白色睡莲点缀其间,这里的每一朵白莲都是仓乐亲生种下的,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夏风突然无端而起,带起莲瓣无数,白色的莲瓣围绕在仓乐的四周,似在送别,又似在挽留。
仓乐伸手接住一瓣莲花,紧紧握在掌心里,脚步却不停,踉跄地往前走着,他的目的地是湖中的那座亭。
那里是整个四象轮回阵的中心,亦是整座山庄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那里,可保自己肉身神魂一月不散。
仓乐最终舍不得不告而别,他想给楚昊一个有始有终的结局,而不是留下一道永远横在心上的疤。
仓乐在人世最后的一眼,是金色的余晖下,那被高山遮住的半个残阳。
等仓乐再次醒来,便是在碧琼花的花枝上,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不远处痴痴而坐的楚昊。
“你们既然能到这里来,肯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仓乐直直地看着容逝。
楚霖闻言,亦是转头看向容逝。
容逝并未回答仓乐,而是把头转向了楚昊的方向。
其实脱离渊兮剑控制的方法,容逝与楚霖刚进入这里时就演示过了,想要脱离湛兮剑的控制很简单,也很难,简单在于,只要把楚昊身体里的剑气导出来就可以,难的地方在于,要有人自愿承受这部分剑气,且一旦剑气导入另一人身体,湛兮剑的剑气将由控制变成攻击,自另一人的身体内破体而出,湛兮剑可斩万物,不论肉身或神魂,被导入剑气的那人,将肉身粉粹,神魂俱灭。
而容逝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容逝灵力修为全无,渊兮剑的剑意,不杀毫无修为的人,或者说,渊兮剑的剑意,不杀凡人。
仓乐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因为关心则乱。等他反应过来,未尝不会发现这一方法。
“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容逝转回头看向仓乐与楚霖,郑重地承诺道。
得到承诺的楚霖与仓乐心上稍安,两人几乎同时飞到楚昊身边。
“哥。”
“楚昊。”
同时出声的呼唤让仓乐与楚霖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几乎同时转过头去,再次看向楚昊。
见两人注意力转到楚昊身上,容逝稍微松了口气,转头打量起四周来。
这里……。
打量四周的容逝忍不住邹起了眉。
碧水之上琼枝开。
这是之前容逝在观点里看到的凤凰生活的场景,如今这个场景,一模一样地呈现在容逝的面前。
这是布阵之人的记忆,还是一块真实的,凤凰一族曾经生活过的陆地碎片。
渊兮剑,与上古凤凰一族有关?
容逝抬眉望向西北角的方向,此阵为金,阵心在西北角的乾位,而那里,正是渊兮剑所在的位置。
顺着渊兮剑的方向,容逝的目光衍伸向天际,却发现,此处天际没有日月星辰。
这里……。
察觉不对的容逝再次把目光转向四周,粉色的琼枝花间或零落,在碧水上荡出一阵又一阵的涟漪,碧水尽头是水天一线,容逝随即半蹲了下来,看向了自己身下的琼枝。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容逝身下的琼枝花隔几秒落一瓣,枝头的花瓣在落下的同时,会重新在枝头长出一瓣花瓣。
落入碧水的花瓣会瞬间化成碧水消失无痕,徒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容逝把目光转向其他的琼枝,发现所有琼枝花瓣掉落的时间间隔,都是一样的,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草木荣枯,这是一个没有时间,同时也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察觉到这点的容逝,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沙漏。
流沙细细,记录着世间的流逝,也把容逝从时间的陷阱里拉了出来。
容逝把沙漏小心地放在琼枝上,就在沙漏与琼枝接触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气流以沙漏为中心,像四周扩散开去,原本已融于此地的仓乐与楚昊,亦从时间的旋涡里脱离出来。
滴答滴答,仓乐的伤口开始流血,陪在楚昊身边的仓乐看着身上的伤口一愣。
“这是疗伤的丹药。”楚霖递了一瓶丹药给仓乐。
“谢谢。”
“呼……。”容逝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里远比之前的两个阵来得凶险,而且,容逝望着沙漏,乾为天,三为数,这个阵法破阵的期限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若是破不了,那么,就算没有被渊兮剑控制,他们也将永远被留在这里。
容逝再次将目光转向四周,按五行八卦阵推算,这里应是金阵,可是,这里呈现的,却是时之阵。
“你身上的伤口?”
重新回到容逝身边,想看看容逝是否需要帮助的楚霖,发现了容逝身上的异状。
容逝闻言把心神从四周转回自己的身体上,突然发现从进入秘境之后,所有的伤都不见了。
而且体内竟然有了一丝丝的修为与灵力,体内的灵根,亦渐渐地在复原。
察觉到自己身体异样的容逝,随即盘腿运起功来。
这是……天戮?!
察觉到天戮功法竟然在自己体内自行运转,容逝心念急转间便知晓,自己体内的异样,是由渊兮剑那道剑气引起的。
想通此间缘由的容逝,抬头看向渊兮剑。
容逝体内的修为,此时已由练气一层提升到练气二层。
楚霖有些诧异地看着容逝。
修真一途残酷而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其中最凶险又最避不开的一劫,便是碎丹结婴,不同于其他阶段的渡劫升级,失败了还可以重新来,碎丹结婴一旦失败,不但修为全无,且灵根亦毁。它直接断绝了一个修士的修真之途。
收到容逝碎丹结婴失败的消息时,楚霖为容逝可惜过,后来连轶找上楚霖,想让楚霖跟容逝一起进天誓秘境时,楚霖虽不解,但亦答应了,并未向连轶询问缘由。
看来,天誓秘境与容逝,或者说与容逝所练的功法,有着不浅的渊源。
练气二层,炼气三层,四层、五层……。容逝体内的修为,在慢慢地涨着。与此同时,容逝亦相通了些关键。
仓乐化形的那一年,除了是天誓秘境开启的年份外,还发生了一件隐秘的事情,那便是柳扶衣开始对神龙诅咒下手,企图破解神龙诅咒。
仓乐不是《造化谱》的器灵,他应是一缕神识。这缕神识,应是上一任的湛兮剑主人,从湛兮剑抽离出来的,因是剑灵之故,所以,仓乐因缘际会地在《百器谱》上苏醒。
仓乐的苏醒,应是为了阻止柳氏一族破解诅咒,然而,阴差阳错下,仓乐被楚昊囚禁了。
之后,仓乐被渊兮剑封印在天誓秘境中,云舒在龙鳞秘境里能轻易拿到湛兮剑,除了天戮功法这个原因外,应也与仓乐被封印有关。
还有,与眼前的楚昊有关。
容逝再次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渊兮剑,它,现在其实是被封印着的。而封印渊兮剑的人,正是那个表面上被渊兮剑控制住的人。
能在渊兮剑主场的法阵里封印渊兮神剑,保全仓乐,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楚山一族千年一出的奇才,当真惊才绝艳,绝世无双。
楚昊对于天誓秘境与渊兮剑,应是十分的了解,所以,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楚昊便短暂反控住了渊兮剑,之后,楚昊开始调整了这里的阵法。
天誓秘境里的阵法,均包含着布阵之人的逻辑与记忆,这里原本是以渊兮剑为主的金阵,楚昊利用了布阵之人的逻辑与记忆,强行调整了阵法,让它由原本的渊兮主控的金阵,变成了封印渊兮剑的时之阵。
而要达成这些效果,则需要改变阵法的人将自身神魂抽离,让神魂进入阵法中。然而神魂一旦抽离,被控的渊兮剑会在第一时间反噬楚昊,渊兮剑的剑气,会直接把楚昊割裂成碎片。
所以,眼前的楚昊,是早已粉身脆骨,神魂俱灭的楚昊制造出的幻想,这个幻象,在最初时亦骗过了楚霖与容逝。
而要破这个时之阵也很简单,用渊兮剑的剑气,击碎阵心的楚昊幻象即可。
“轰!!!”
在天戮功法的运行下,容逝的修为节节攀升,并停在筑基巅峰上。
琼枝上的沙漏在无数飞射的细针里依旧安稳地流着细沙,只是,沙漏上的细沙已经不多了。
三个时辰快过去了,再不破阵,他们将永远被封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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