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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房计划(失败版)
余年掐着点赶去晚自习。
经过同意,冯乐川打算处理一下阳台那丛杂乱的月季。
等他清理完开门去扔垃圾,门还没有完全敞开就见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下意识地想把敞开的门再度合上,但走廊上的人看了过来,还和冯乐川对视上了。
难得冯刚今天没穿做工的衣服,穿了件制作考究的中长款商务大衣。
事业蒸蒸日上,冯刚现在从团队的一线师傅变成了自己带队单干。
从冯师傅到冯总,年逾半百,人到天命之年,他也算是熬出了头。
硬着头皮出声,冯乐川打招呼:“爸。”
“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在外地?”
一串钥匙叮当作响,冯刚在开自家门间隙抽空看了眼冯乐川:“怎么?不希望我回来?”
言辞犀利的程度,快要见血封喉。
接着他把冯乐川的问题反问回去:“你怎么回来了?”再加一句疑问,“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见冯乐川从对门拉出一个行李箱,冯刚又多问了一句:“怎么在余年家?”
冯乐川讪笑两声:“想给你们个惊喜。”
“但钥匙丢了,就在余年家呆了半天。”
勉强还能自圆其说。
冯刚似乎是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和余年关系这么好了?”
关系早就这么好了,只是冯乐川没回答出声。
垃圾隐藏在了门背后,行李箱咕噜咕噜滚进了家。
系着围裙的周慧从厨房跑出来,见着冯刚是一喜,见着冯乐川又是一喜。
只是下意识去看冯乐川的鞋的时候,周慧的表情明显惊了一下。
也当真是惊喜。
不知道周慧当时门外听到多少。
弯腰推着行李箱挡在自己的脚前,冯乐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借口。
幸好冰箱早早填充完毕,吃完周慧准备的豪华晚餐,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接近晚上7点左右。
软件短信发来不少,无一例外都在催冯乐川尽快办理入住。
饭后冯刚去房间接起了电话,周慧在看电视剧,冯乐川主动申请了洗碗。
等收拾妥当,冯乐川也总算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要出门。
借着电视剧喧闹的背景音,冯乐川人隔了老远汇报行程:“妈,我去和初中同学聚餐,晚上不回来。”
听到这话,周慧立刻关了电视剧,第一次刨根问底地盘查:“和谁聚餐?”
“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上学?”
本就是借着热闹,趁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冯乐川才撒的谎。
这下被逮个正着,冯乐川也犯难。
和谁聚餐,姓甚名谁,在哪上学,冯乐川一概不知,索性来个信口胡诌:“王五,附中。”
冯乐川正站在玄关边,隔着较远的空间距离,擒着淡淡的笑朝周慧看过去。
虽然心里没底,但是表面功夫做得不错,至少周慧看过来的时候挑不出什么错。
对话没了音,冯乐川以为这就算是已读已阅,蹲下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去换鞋。
不想,周慧突然说:“这么晚了,不去了吧。”
冯乐川又站起来木楞着去看周慧。
只见周慧弯腰从茶几的抽屉取出一个圆盘,面无表情地朝门口看过来:“过来陪我下跳棋。”
还想再争取一下,周慧下一句话就堵住了冯乐川的后路:“你已经很久没陪我下过棋了。”
有点委屈,像在祈求。
跳棋作为老少皆宜的休闲小游戏,凭着简单易懂的规则攻营守垒,一来一往的交锋和一问一答的交谈适合增进感情、维系关系,因此频繁出现这个小家中,尤其是三、五天的长假,周慧最喜欢拉着家里的人一起下跳棋。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对待别人是这样,对待周慧更是这样。
冯乐川刚想对周慧说:“明明暑假就一起下过。”
结果划开手机屏幕又看到了今天的日期,距离上一次下跳棋,已经是半年前了,所以冯乐川只得堪堪住嘴,要回复的话也变成了:“好。”
坐到周慧对面的小板凳,冯乐川一手点开微信给余年发消息,一手拿起黑色的玻璃珠子排兵布阵。
一心二用的功夫一直没练成,对面周慧的红色玻璃球早早严阵以待,冯乐川这边不是旗子滚到一边棋盘的空槽里,就是被磕碰着落到了地上。
周慧看不下去了,捡起地上的玻璃球帮冯乐川把棋子排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冯乐川暗灭手机开始认真下棋。
刚开局没多久,胜负的端倪还看不出。
点亮屏幕给余年发了个“我还能挣扎下”的表情包过去,抬头就看见周慧的红玻璃球已经占领黑玻璃球的尖顶,如果擒贼先擒王也适用于这里,冯乐川的黑棋已经失了优势。
严格遵循尊重对手的比赛精神,冯乐川也开始下一步想三步,认真琢磨棋局变化。
就算后期力挽狂澜,冯乐川还是输给了周慧。
冯乐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局比完,也不过20分钟。
周慧旋转了一下棋盘,继续用红色玻璃球先出棋,一脸侥幸样:“居然赢了。”
“好像从你七岁后,我就再也没赢过你了。”
见周慧还要再来一局的架势,冯乐川也只得跟着滚了一颗黑色玻璃球,算是默认再来一局,也走了己方的一步棋。
做完这些,冯乐川才去看周慧:“多正常的事。”
第二局冯乐川以领先两步的优势险胜。
一比一平,周慧说“五局三胜”,周慧率先两胜时,又说来“七局四胜”。
一输一赢,一拉一扯间,冯乐川“七局四胜”得格外艰难。
墙上的时针走完了两周,投影房的计划彻底落空。
冯乐川给余年发了个小黄人下跪的表情包过去。
【珐琅彩:对不起,要失约了。】
把棋盘收进小抽屉,周慧兴奋着说遗憾的话:“哎,还是输了。”
从余年下意识的拒绝到现在赢了跳棋但爽了约定,要去投影房的路上困难重重。
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的无力感以及无法自己做主的失控感,让冯乐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在还没有找到不对劲的切入点。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冯乐川问周慧:“你是不是在故意让我?”
一胜一负的较量,给了甜枣也给了闷棒,用下一局你绝对会赢吸引继续游戏。
周慧一直扬着的嘴角下压:“哪有,没有这回事。”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周慧又说:“我报班了。”
冯乐川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打个哈哈,周慧正色道:“白天守店无聊,我就经常找隔壁老王请教。”
“我现在象棋也很不得了,下次可以来比比。”
提不起来兴致,冯乐川闷声回:“嗯,好。”
接着他整个人窝进沙发,手指下滑开始往上翻聊天记录。
【先如此再这般,垃圾还在门背后,你今天要记得扔掉,不然会吸引蟑螂。】
【我在和我妈下跳棋,估计要晚点去办理入住。】
【居然又输了,我下局一定赢!】
【怎么就过去一个小时了?让我再挣扎下。】
【我让陈凌云装醉酒,10分钟后来个电话,看我是不是个大聪明!】
这是冯乐川想到的最后能挣扎的招式。
……
直到最后一条,冯乐川说失约不能去等余年下课,宣告投影房计划失败。
以上消息,余年一概没回。
兄弟的用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陈凌云准时来电,但是冯乐川忘了手机是静音模式,他没接上。
环环相扣的失败,拯救不回来的悲剧,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失望也是假的,冯乐川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摊在沙发上。
一直握着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下,是余年的消息。
【@:嗯,好的。】
像是一句话能回答完所有。
余年再引用了最后一句回复
【@:没关系。】
想要宣泄的狂怒、假设如果的可惜、充满希望的以后都好过通透的没关系。
悲伤情绪无限扩大,冯乐川想让网线连接的另一端也感受到。
端坐在沙发上,冯乐川在对话框输入了三行悲伤。
最后因为余年的一个红包,冯乐川的三行悲伤变成了三行愤怒。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的愤怒有点无厘头,三行愤怒转而变成一行空白。
冯乐川正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抠字眼。微信原始头像的人又来了消息:
【@:不多,记得领】
结合前几次的经验以及对余年的固有印象,余年发过来的红包必定会开出隐藏款数字,金额一定代表特殊含义。
走向房间,熟练地关门落锁,管他三七二十一,冯乐川直接回了语音。
“骗子,我不收。”
“怪我,我的错。”
倔强、执拗、是非对错分明,这些特性深入冯乐川的骨髓,估计也是想就此翻篇。
余年那边发了个照片过来。
闪光灯的痕迹太过显眼,让漆黑的夜居然也光线充足,照片里的东西被照得格外清晰。
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被搁在了绿色厨余垃圾桶的顶部,照片右侧是余年食指指垃圾袋的半截手。
如图所示,这是在说自己听话地扔了垃圾。
接着余年再回了几句语音过来:“有机会来一局。”
其实包括但不局限于一起下跳棋,他们一起约定了很多要一起做的事情。
一起夜爬等日出。
一起赶海捞海鲜。
一起丈量壮美祖国。
计划彼此的未来都有彼此。
只是久而久之他们总是习惯性加个前提条件:如果有机会。
听破不戳破,冯乐川承认自己算是被这句话拿捏得死死的,也不可否认心里好像确实舒服了点。
刚想回复,微信原始头像的用户又发来了一句语言,像是发现某个真相:“原来陈凌云是这么用的?”
语调还是冷冷的,但能听出玩笑音。
头趴在书桌子上,耳朵凑近听筒,按住音量键再听一遍余年这两句语音。
冯乐川笑说:“好,特别期待。”
接着引用问句,憋着笑回:“我只是物尽其用。”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余年突然发了个消息过来。
【@:明天中午陪我去个地方。】
不明就里,见余年也不打算明说目的地,冯乐川也不问去哪,只说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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